頂?shù)陌l(fā)簪，長發(fā)頓時傾瀉而下。那發(fā)簪上嵌著一塊管狀地玉飾，只有拇指粗，他將發(fā)簪扔在地上，一拳砸了下去，玉飾碎成了兩瓣。

燕思空定金一看，玉飾中分明藏著一枚絳色地丹藥。

元南聿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丹藥，輕聲道：“這是師父留給我的，是藥谷只給直傳弟子的玄天丹，要練就一枚難如登天，世上也僅有三枚，此藥乃神物，能保住他的心脈?！闭f完，他毫不猶豫地將藥喂進了封野嘴里，并用麻沸散將它順服了下去。

封野還在抽搐，燕思空只得用力抱著他。

服下丹藥沒多久，封野身體的抽搐就奇跡般地慢慢平息了，他始終望著燕思空，直至眼前失去焦距，徹底昏死了過去。

“這藥，能救他嗎？”燕思空啞聲道。

元南聿沉聲道：“二哥，封野就剩一口氣了，這藥只能暫時吊住他的命，我會馬上派人去藥谷，請我?guī)熥鸪錾健！彼钡溃按说夭荒芫昧?，必須馬上回城?！彼藢ⅠR車駛了過來。

幾人合力將封野小心翼翼地抬上了馬車。

燕思空喃喃道：“速速回城，速速……”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魂兒……”

“什么？”

“魂兒！”燕思空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你帶封野回城！”他拔足奔向那尸橫盈野的戰(zhàn)場。

“魂兒！魂兒！”燕思空邊叫邊焦急地尋找著，他一把抓住身邊的一個小卒，“去找狼王的狼，所有人都去找！”

地上躺了數(shù)不清的尸體，有人的，亦有狼的，那些不久前還靈動矯健的獸，此時了無生氣地倒在地上，有些已然僵硬，有些一息尚存，睜著空洞的雙目喘息著，等待死亡的最終降臨。

燕思空握緊了拳頭，嘶聲喊著“魂兒”。

“將軍，找到了！”一個士卒在矮崖上大叫。

燕思空連滾帶爬地上了矮崖，只見一片人與狼的尸身橫陳于前，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頭獨目巨狼，它身上插著三只箭，背上還有刀傷，炳耀的皮毛上沾滿了黑紅的血跡，已經(jīng)凝結(jié)成冰碴。

它無力地倒在地上，幾只狼正圍著它哀嚎，舔著它的傷口。

“魂兒——”

燕思空撲了過去，跪倒在封魂面前，封魂的一只獨目動了動，青白色的瞳仁平靜地看著燕思空。

燕思空顫抖地撫摸著它的皮毛。

封魂輕輕“嗚”了一聲，竟掙扎著還想爬起來，但卻只能晃了晃爪子。

“封野……活著?！毖嗨伎者煅实?，“他活著，因為你救了他，魂兒，你也不能死，不能死……”

封魂不再掙扎，而是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燕思空的手。

那舌頭熱乎乎的，是生命的溫度，不懼嚴冬的寒。

燕思空抹了一把臉，查看起封魂的傷，那些傷都不在致命的位置，但流了太多的血，他狂吼著叫來人，將封魂也抬上了馬車。

燕思空的心底有個聲音在瘋狂地吶喊：別死，別死，別離開我，求求你們，不要一個一個地，離開我。

第316章

廣寧城內(nèi)

派去追擊逃兵的徐楓回城了，他一路追出了十數(shù)里，殺敵四千，俘虜六百，若不是朵顏衛(wèi)訓練有素，抵死保護尾翼，被狼群嚇破了膽的金兵早就潰散了。

徐楓一進城就直奔來向梁慧勇和燕思空復命，一照面，就焦急地問道：“聽聞狼王受了重傷，傷勢如何了？”

燕思空臉色慘白如紙，面無表情地說：“闕將軍正在為狼王醫(yī)治?！?/br>
“那……”徐楓有些不敢往下說。

“他派了人去藥谷?！毖嗨伎臻]上了眼睛，沉聲道，“徐將軍，外面情況如何?！?/br>
徐楓據(jù)實以報。

梁慧勇?lián)崃藫岷殻骸胺斄肆偃?，思空，你覺得該如何處置為好？”

燕思空沉吟片刻，才緩緩睜開眼睛：“大營被襲，到嘴的rou飛了，還損失了兩萬兵馬，以卓勒泰火爆的脾氣，怕是氣瘋了吧。此時，自然要再給他再加把火?！?/br>
“殺了俘虜。”梁慧勇道。

燕思空沖徐楓道：“留一個回去向卓勒泰復命，就說……他一輩子都休想踏進廣寧，無論是二十一年前，還是今日?！?/br>
“是?！?/br>
“慢著?！毖嗨伎盏皖^看著自己的手，指甲縫里、掌紋里，還隱約可見斑斑血跡，那是封野的血，這些血仿佛已經(jīng)滲入了體內(nèi)，讓他在被炭火包圍的屋內(nèi)，依舊冷徹了骨髓，他輕聲道：“先把他們的手剁下來?！?/br>
“……”徐楓怔住了。

“金賊搶掠我中原百姓無數(shù)，搶土地，搶財物，搶女人，搶命……”燕思空的目光陰冷不已，“剁了他們不問自取的手，送去給卓勒泰。”

徐楓抱拳道：“是！”

徐楓走后，梁慧勇凝重道：“狼王受傷，封長越出兵的消息應該已經(jīng)傳到卓勒泰耳中了，在這樣的緊迫之下，他也許很快就會攻城，又是一場大戰(zhàn)?！?/br>
勝負難料。

“攻城我們才有贏的機會?！毖嗨伎掌＞氲卣f：“但此次被伏，差點毀了一切……這說明不僅朝中有內(nèi)jian，廣寧城內(nèi)也有，說不定就在軍中，梁將軍，此事需要徹查。”

“我早已經(jīng)派人去查了?！?/br>
“會不會是那個一直與韓兆興的長子有往來的jian細？”

“不可能?！绷夯塾?lián)u頭，“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監(jiān)視之下，此事另有其人?！?/br>
燕思空寒聲道：“查，把全軍翻遍了也要查出來?！?/br>
這時，封野的臥房門打開了，元南聿從里面走了出來。

燕思空和梁慧勇都站了起來，惶恐地看著他。

元南聿滿臉的疲累與擔憂，他坐倒在了椅子里，聲音帶著一絲恐懼：“那箭……再往左偏上一寸，他當場就會沒命。”

“現(xiàn)在……如何了?！毖嗨伎盏吐暤?。

“我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血止住了，但他的心脈很虛弱，依舊很危險，必須將受傷的臟腑治好，才有可能醒過來?！?/br>
“要如何治？需要什么藥？”

元南聿看了燕思空一眼：“我說出來，你不要害怕?！?/br>
“此時我還能怕什么？”

梁慧勇也急道：“是啊南聿，你就快說吧?！?/br>
元南聿深吸一口氣，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要將……這里打開?！?/br>
燕思空踉蹌著后退了一步，眼瞪如鈴：“……什么？”

將胸膛打開？那人還能活嗎！

“我知道這聽來匪夷所思，藥谷的很多醫(yī)術(shù)，都是驚世駭俗的。我見師父做過，我……學藝不精，不敢下手?！痹享渤林氐?，“快的話，師尊幾日就能到。”

梁慧勇擰著眉頭說：“狼王……能撐到那時候嗎？”

元南聿垂首，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燕思空握了握拳頭，抬步走向封野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