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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劫獄。”顏子廉瞪直了雙目,面色一白,身形跟著晃了晃,突然往后踉蹌了一大步。“老師!”燕思空忙沖上去扶住了他。顏子廉狠狠地咳了兩下,枯瘦的身板跟著劇烈地顫抖,他以衣袖掩住口鼻,卻眼見著袖口被猩紅的血所浸染……“老師!”燕思空大驚失色,忙從懷中掏出軟帕,擦拭著顏子廉滲血的唇角,“老師,老師你怎么了?”他將顏子廉扶到椅子上坐下。顏子廉?dāng)[擺手,又咳了半天,直至滿臉充血,從慢慢地停了下來。燕思空跪在顏子廉身前,啞聲道:“老師……”顏子廉喝了口水,漸漸平復(fù)了下來:“不……不怪你,人生司命而應(yīng)有時,我已經(jīng)老了。我本想著,豁出這條行將就木的老命,也要為我大晟鏟除jian佞,到了大限之日,才能放心地揮袖而去,可如今……”燕思空悲切地看著顏子廉。顏子廉深吸一口氣:“我清楚你的脾性,看似八面玲瓏,獨善其身,實則對認定之事非常執(zhí)著,不擇手段亦要達成,我總覺得,你能做到顛覆天下、逆轉(zhuǎn)乾坤的大事,可惜為師未必看得到了?!?/br>“老師千萬不可這么說!”顏子廉揮手制止他:“思空,我為官四十載,門生故吏遍天下,你最聰明、最得我賞識,我希望由你承繼我的衣缽,拯救這江河日下的朝堂,和萬千黎民百姓,你可以嗎?”燕思空顫抖著點頭。“老師……敗了。”顏子廉伸出手,那蒼老地、枯瘦地手指,撫過燕思空濃黑的鬢發(fā),他聲音凄楚,“最終還是敗給了那閹狗……你我再是奔波,恐怕也救不了封家了,但你不能認輸,只要保住了你,為師下了黃泉,也要親眼看著你將那閹狗千刀萬剮?!?/br>燕思空雙目懸淚,鄭重地點了點頭。“無論你要做什么,都要先保全自己,倘若能夠救出封家父子,一切就還有希望?!鳖佔恿o緊抓住燕思空的手,“為師會幫你。”燕思空哽咽道:“學(xué)生萬死,不足以報師恩?!?/br>顏子廉灰濁的眼眸中迸射出犀利地精光:“大好江山落入jian佞之手,我死也不能瞑目,太子年少,國祚危急,思空,往后就靠你了。”燕思空閉上了眼睛,反握住顏子廉的手,沉重道:“學(xué)生絕不負老師?!?/br>——在孟鐸的安排之下,燕思空于一個月黑風(fēng)高之夜,偷偷被領(lǐng)進了詔獄。他一路觀察詔獄的地形,默默記在心中,雖然他有把握顏子廉能弄到最詳盡的圖紙,但也需有人實地勘察一番。封家父子均被關(guān)在詔獄最深處關(guān)押重刑犯的牢房,但二人不在一個地方。一進入大獄,燕思空就聞到一股沉悶、陰暗、腐臭的味道,嗅之令人反胃,他卻深吸一口氣,毫不避諱地將口鼻暴露其中,因為他知道,無論他此時感到多么不適,或在外面如何焦心,都比不上封野所遭遇的十分之一的煎熬。穿過昏暗的長廊,燕思空跟著獄卒拐進了最離間的囚室,他一眼就看到了窩在牢籠深處,隱沒在陰影中的人。燕思空只覺當(dāng)胸一劍,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獄卒拱手道:“燕大人,您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小的在外等候,千萬不可久留?!?/br>燕思空強忍著心頭的波動,點了點頭。籠內(nèi)的人聽到動靜,動了一下。獄卒轉(zhuǎn)身走了,燕思空再也控制不住,撲到了鐵籠前,小聲叫道:“封野……”黑暗中的人往前挪了挪,出現(xiàn)在火光之下。燕思空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昔日那意氣風(fēng)發(fā)、鮮衣怒馬的少年世子,此時污面糟發(fā),囚衣上沾滿了血,那張曾是宛若天人的俊顏,只剩下令人心碎的憔悴與狼狽。封野見到燕思空,怔了一怔,眼神極為掙扎。“封野,封野!”燕思空徒勞地將手伸進鐵籠,他想碰觸封野,哪怕只是帶有體溫的衣角,他恨自己的手不夠長,不能一下就抓住封野,也恨自己的手不夠有力,無法將他心愛之人帶離所有的苦難。他恨,恨謝忠仁,恨昭武帝,恨這多災(zāi)多難的人間!封野卻停在了那兒,一動也不動地看著燕思空。“封野……你傷得重嗎?你吃飽了嗎?”燕思空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好想你,我每天都擔(dān)心你,我、我?guī)Я俗詈玫膫?,我……你說句話??!”封野慢慢挺直了身體,從他扭曲的神情上,也能看出這個動作令他多么痛苦,但他還是辦到了,他張了張干裂的嘴唇,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你來了,正好我有話要問你。”燕思空愣住了,封野那不同尋常的語氣和態(tài)度,令他深為不解。“你可知拿了兵符去調(diào)兵的侍衛(wèi)是誰?”“……是誰?”“小六?!?/br>“你的……車夫?”“不錯,他被人收買了,他沒有家、沒有親戚,除了府上的人,誰也不認識,可在我們?nèi)ゴ韩C之前,有個人曾經(jīng)去找過他。”“誰?”“你的忠仆,阿力?!狈庖澳柯逗ⅰ?/br>燕思空呆住了。“這是薛伯前些天來探監(jiān)的時候告訴我的?!狈庖安[起了眼睛,蓬亂的頭發(fā)和凝固在臉上的血跡,令他殺氣四溢。“阿力……阿力為什么要去找小六?”燕思空喃喃道,他從未聽阿力說過。“這是我要問你的?!狈庖疤缴硐蚯?,盡管形容狼狽,目光卻犀利如猛獸,兇狠不減當(dāng)初,“我爹的令牌藏于腰帶之中,我只告訴過你,那晚酒宴,只有你不曾出現(xiàn),我兩千封家軍從西南山麓闖入獵場,與你我當(dāng)日商議過的路線一模一樣!”燕思空跪坐在了地上,呆滯地看著封野。第148章燕思空如遭雷擊,他一時氣血翻涌,顫抖道:“你……懷疑我?”“你要如何解釋?”封野深深地盯進他的眼眸。“那日我為救太子受了傷,一直都未離開過大帳,靖遠王帳外有侍衛(wèi)把守,除了封府家仆,誰能隨意進出?他們從西南山麓出現(xiàn),那是唯一能繞過衛(wèi)戍軍進入獵場的路,我們能想到,別人也能想到!”燕思空的胸腔劇烈起伏著,他咬牙道,“至于阿力……我不知道他為何去找小六,我定會查明此事,若他背叛我,我親手殺了他!”封野惡狠狠道:“你總有借口為自己辯駁,你為了復(fù)仇不擇手段,我封家沒有照你說的逼宮,你就想自己動手?!?/br>“胡說!”燕思空的眼睛幾乎瞪出血來,“倘若此事真是我燕思空干的,就不會是這么個結(jié)局!我怎么會蠢到把你爹留在大營中,我怎么會蠢到毫無計劃,我怎么會蠢到讓你被擒!”“你是沒料到自己會受傷吧,也許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