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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想要毀了一切,一面又要按捺住自己,每日都在這樣的矛盾之間掙扎,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br>燕思空望進封野深邃的眼眸,從其中看出了被極力壓抑著的鼓噪與瘋狂,他心中突然劇痛。從前這個人看著他時,只有毫不掩飾的喜愛與疼寵,如高懸于九天之上的太陽,熱烈地、狂妄地、不容一絲陰霾、輝耀所有地喜愛,如今那份天真坦蕩已難覓蹤跡,封野再不可能毫無保留地信任他,甚至?xí)r刻都在猜忌著、憤恨著,沒錯,是他把封野變成這樣的。可他們糾纏太深,誰也無法輕易放手。燕思空只得伸手摟住了封野的脖子,沒有言語,僅是這樣摟著,心中默念著,對不起。封野眸中的光輝劇烈顫動,良久,才長吁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歸于平靜。——炎炎盛夏很快來臨了,朝堂之上,兩派早已為京察斗得身心俱疲,如今暑氣逼人,站著不說話都汗出如漿,昭武帝以暑熱為由連連罷朝,意為躲清凈,至此,兩方終于消停了些許,尤其是上了年歲的,確實有些吵不動了。可就在這個當(dāng)口,燕思空卻在文宥遲的事上發(fā)現(xiàn)了轉(zhuǎn)機。那是他囑托佘準(zhǔn)調(diào)查文宥遲的近兩個月后,佘準(zhǔn)為他送來了更為詳盡的情報,但佘準(zhǔn)不免失望地說:“我已掘地三尺,可此人確實沒什么大的把柄,要罷黜他的兒子倒是容易,但是傷不了文家的根骨。”燕思空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閱著那疊厚厚地文書,佘準(zhǔn)看不出門道,他未必看不出。但在快速翻了一遍后,他掩卷沉思,眉頭也鎖了起來。佘準(zhǔn)道:“怎么樣?不如我去毒死他算了?!?/br>“不可,尚書府豈是你能來去自如的地方,再者,若他遇害,朝中定會傾盡力量追查,你恐怕就不能掩藏身份了?!?/br>“那怎么辦?有文宥遲在,你那小太子早晚還是要被廢?!?/br>燕思空慢慢握緊了拳頭,突然,他腦中閃過一現(xiàn)靈光,他慌忙翻開案卷,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剛才在他眼皮子下匆匆滑過的墨字。“可有發(fā)現(xiàn)?”燕思空怔了片刻,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陰詭地笑容:“文宥遲,你的仕途要到頭了?!?/br>“到底發(fā)現(xiàn)什么了?”佘準(zhǔn)湊了過來,仔細(xì)看著那頁,恍然大悟。燕思空收起書卷:“我去找封野,你回去的時候要小心?!?/br>“等等?!辟軠?zhǔn)瞇起了眼睛,眸中有一絲怒意,“那小世子在百盛樓羞辱于你,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京城,此人做事如此魯莽愚蠢,你竟還敢與他謀事?!?/br>燕思空深吸一口氣:“我們之間的事,我自有分寸?!闭f罷就要走。佘準(zhǔn)一把抓住了他,死死盯進他眼中:“你有個屁的分寸?你喜歡他,當(dāng)我看不出來嗎!”燕思空甩開了他的胳膊,目光堅毅:“在我心中,沒有比復(fù)仇更重要的事,所以,我有,分寸?!?/br>佘準(zhǔn)忍著怒意,挑釁道:“若他知道你是怎樣的人,他還會迷戀于你嗎?”“他知道?!毖嗨伎蘸敛华q豫地答道。佘準(zhǔn)瞪直了眼睛:“什么意思?你全都告訴他了?”“他先是在荊州發(fā)現(xiàn)了你,又從趙傅義將軍口中得知了葛鐘就是當(dāng)年冤殺我爹的御史,他又不是傻子。”燕思空冷道,“佘準(zhǔn),你是否管得太多了,只要我給足了你銀子,只要我能殺了謝忠仁,其余的不需你cao心?!?/br>佘準(zhǔn)冷道:“南玉,你原本是沒有弱點的,可現(xiàn)在你為了這個人,已經(jīng)犯了很多不該犯的錯誤,別怪我沒提醒你,他早晚會壞了你的大事,甚至可能毀了你。”燕思空沉聲道:“沒有人可以毀掉我?!睕]有人可以毀掉,一個本就支離破碎的人。——燕思空讓阿力悄悄通知了顏子廉和封野,在那個小茶樓密會。不過,他讓封野早來半個時辰。若非有要事,他們不會相會于此,封野人一到,就迫切地發(fā)問:“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顏閣老呢?”“他還沒來,此事,我想先告訴你?!?/br>封野皺起眉:“為何?”“我怕你不同意,所以先與你商量,但無論你同不同意,這是最好的辦法?!?/br>封野疑惑道:“關(guān)于文宥遲的?說吧?!?/br>燕思空翻開佘準(zhǔn)給他的情報,找到了那一頁,遞給了封野。“這是佘準(zhǔn)送來的?”封野不太情愿地接下了。“何必不服氣,封家擅長征戰(zhàn)不假,但佘準(zhǔn)在這方面才是一把好手?!?/br>封野冷哼一聲,看向那一頁,匆匆掃過后,他慢慢地看向燕思空:“你想……”“對?!毖嗨伎彰鏌o表情地說道,“文宥遲年逾花甲,他的老父已是耄耋(讀帽疊)之年,病癱床榻日久,如今已神志不清,油盡燈枯了,他若故去,文宥遲按律要回鄉(xiāng)丁憂三年,三年,足夠翻天覆地了?!?/br>封野瞇起眼睛:“你要殺了他的老父。”“怎么,不忍嗎?”燕思空面上毫無異色,“一個受盡病痛折磨的垂死之人,就當(dāng)幫他解脫了吧。”封野掩卷,沉默不語,臉色有些陰沉。燕思空看著窗外的月色,淡淡說道:“我幼時讀書,圣人云,‘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這句話我曾奉若信仰。”他笑了笑,“如今看來,多么可笑,一將功成萬骨枯,這豐沃富饒的江山是怎么來的?是踩著別人的尸體搶來的?!?/br>封野沉聲道:“若皇上奪情呢?”“不會的,先將文衛(wèi)西的事捅上去,陛下或許不會追究于他,但他必遭人詬病,聲望受損,這時他老父病故,論祖制論律法,他都要回鄉(xiāng)丁憂,陛下若挽留,群臣必不會答應(yīng)?!?/br>封野又道:“顏子廉會同意嗎?”燕思空笑了:“若我認(rèn)為他不會同意,我便不會跟他商量,我怕他事后猜忌我背著他使手腳,我這個老師,不能忍受他的門生脫離他的掌控?!?/br>封野將那情報扔回給了燕思空:“你打算讓佘準(zhǔn)去辦嗎?”“不能讓他知道佘準(zhǔn)的存在?!毖嗨伎湛聪蚍庖?,“這件事,要你派人去辦。”封野面目冷硬:“好?!?/br>這時,顏子廉如期而至,他看了看倆人,眼神有一閃而過的古怪,燕思空神色如常。一番禮數(shù)過后,燕思空將事情說了出來。顏子廉皺起眉,沉思良久,道:“此計可行。”封野與燕思空對視一眼。“此計可行?!鳖佔恿酒鹕恚谖葜衼砘仵獠?,“定可不動聲色地除掉文宥遲?!?/br>“此事世子會派人去辦,而文衛(wèi)西一事,就要靠老師了?!?/br>封野垂下眼簾,默認(rèn)了。顏子廉深吸一口氣:“好。”燕思空看得出,顏子廉亦良心有愧,但也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