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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過去了兩三個。燕思空站在很后方,一邊念著靜心咒,一邊盯著封野的后腦勺,他觀察到封野幾次三番轉(zhuǎn)過頭來尋覓什么,定是在尋他吧,他就在心里數(shù)著封野一共扭頭尋了幾次,竟也不覺得祭祀枯燥了。祭祀結(jié)束后,他們才返回宮中赴晚上的壽宴。此次昭武帝借壽誕之機,為黃河兩岸受水患之難的百姓祈福,因此壽宴是全齋宴。燕思空心中暗諷,壽誕所費少則幾十萬銀元,究竟怎樣能真正紓解黎民之苦,這昏君當(dāng)真不知道嗎?回宮的路上,燕思空和梁隨并行,倆人閑聊著各自都準(zhǔn)備了什么壽禮。突然,燕思空就覺背后有人貼了上來,他警覺地剛要扭頭,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肩頭,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那是一種自身的味道混合了淡淡的熏衣艾草的氣味,清爽得就像雨過天晴后的草原,每一叢綠都煥發(fā)著生機。燕思空轉(zhuǎn)過臉去,果見封野正笑看著他,夕陽之下,他的皮膚竟似玉一般通透。“哎呀,世子?!绷弘S拱了拱手。封野頷首:“二位定是累了吧。”梁隨苦笑道:“還好,還好?!?/br>“燕大人,可否借步,幫我看看賀詞是否有疏漏?”燕思空恭敬道:“愿為世子效勞。”封野拉著燕思空走到一邊,低聲道:“你今日到底站哪兒了,我一直在找你?!?/br>“你找我做什么?”燕思空嘴角輕扯,心想,足足“找”了十六次。“我怕你熱暈過去,想派人給你送水?!?/br>燕思空失笑:“我哪有那般孱弱。”“你看你,曬得臉都發(fā)紅了?!狈庖暗皖^看了看他,“晚上多吃點,壽宴結(jié)束后就來找我,我送你回去?!?/br>“好?!毖嗨伎諉柕溃澳莻€斥候,可審出了什么?”“瓦剌常年派人刺探,這次也沒什么特別。”燕思空點點頭:“那就好?!?/br>“你就沒什么想對我說?”燕思空眨了眨眼睛:“你是指……”封野撇了撇嘴,不太樂意:“你就沒想我?”燕思空憋著笑:“不過兩日未見?!?/br>封野摸了摸下巴,“那就是說,若是多日不見你就會想了?”燕思空終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我不能天天往返景山大營,所以,你平日見我的機會也不多,這樣你若還是不想我……”封野哼笑道,“我就真把你擄上山了?!?/br>燕思空看了看左右,輕咳一聲:“你小點聲?!?/br>封野咧了咧嘴,滿不在乎:“我會在城里待上幾日,我去陪你。”“我為何要你陪?”“那你陪我。”封野霸道地說。燕思空哭笑不得。封野趁人不備,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壽宴結(jié)束來找我?!比缓鬀_他眨了眨眼睛,面帶得色地走了。燕思空唇角微揚,整了整衣襟,大步踏入了保和殿。壽宴以圣訓(xùn)開始,訓(xùn)的并非是朝臣,而是自己,用的大抵是自謙之詞,譬如上感天恩、下?lián)岜娚?,身?fù)重任而見己之不足云云。而后是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謝忠仁詠頌昭武帝的績業(yè),燕思空聽得一臉漠然,還要跟著大喊萬歲。之后便開始了舞樂宴席,朝臣們終于能松上一口氣,填一填餓了大半日的肚子。燕思空與左右同僚談笑風(fēng)生,心中卻清醒地算計著,若是快馬加鞭,阿力現(xiàn)在差不多該到慶陽了。舞樂稍息,鴻臚寺官員兩手持著長長的禮單,朗聲逐一念起外邦、藩王和子臣們的壽禮,念到一個,小太監(jiān)們就呈上一個,若是壽禮過于龐大,還要著人抬進來。當(dāng)然,不是什么人都有機會親自為皇帝獻(xiàn)上自己準(zhǔn)備的壽禮,但之于太子卻是不可或缺的禮儀。當(dāng)所有壽禮都一一展示給昭武帝后,陳霂才雙手托卷,躬著身,低著頭,恭敬地走了進來,跪于丹樨之前。“兒臣,恭祝父皇福如東海,萬壽無疆,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昭武帝今日心情大好,對著陳霂也有了笑顏:“霂兒平身?!?/br>“謝父皇?!?/br>許皇后笑道:“霂兒為陛下準(zhǔn)備的是何寶貝?”宴席之上,數(shù)百官員的目光都落到了陳霂身上。陳霂挺起胸,俊美的少年身上帶著一股掩藏不住的貴氣,他不卑不亢地答道:“兒臣為父皇寫了一首詩?!?/br>席間一片驚詫之聲,今日的壽禮之中,不乏稀世珍寶,堂堂大晟太子,竟只做了區(qū)區(qū)一首詩,未免有些上不得臺面。昭武帝含笑不語。許皇后膝下無子,與二皇子的母妃常貴妃多年來明爭暗斗,心里自然是偏向陳霂的,她想起二皇子送的那九龍玉爵是何等昂貴,此時略有些尷尬。陳霂拱了拱手:“兒臣以為,父皇坐擁天下,抱攬江山,什么奇珍異寶在父皇眼里都不足稱道,父皇看中的必是心意,兒臣對父皇的孝悌之心、敬愛之情日月可鑒,此詩乃兒臣耗費數(shù)月寫就,惟愿父皇與天同壽。”“哈哈,好?!闭盐涞坌Φ?,“來,霂兒,念給父皇聽聽。”陳霂不疾不徐地攤開了卷葉,清了清嗓子,朗聲頌?zāi)钇饋怼?/br>此詩充滿著克制又含蓄的贊美,且富有真摯地崇拜,卻不過分諂媚,聽來叫人通體舒暢,偶爾用詞稚嫩,也瑕不掩瑜,直讓人感念陳霂的真情流露。一首詩詠罷,顏子廉帶頭擊起了掌,朝臣們自然不能不給顏閣老面子,也跟著鼓掌。燕思空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昭武帝面露喜色:“霂兒之學(xué)識大有進步啊。”顏子廉佝著身子離席,跪了下來,高聲道:“皇上,太子殿下這首頌詩,雖然構(gòu)詞還略顯稚氣,但才情已不容小覷,最重要的是,此詩飽含真情與崇敬,且十分關(guān)注國運民生,老臣聽來,真是……真是感動不已啊?!闭f到最后,竟是尾音發(fā)顫。“是啊,真是好詩,太子殿下這一顆赤子之心,豈不勝卻珍寶無數(shù)?!?/br>殿內(nèi)溢美之聲四起。二皇子一派的官員們,都沒幾分好面色。昭武帝被捧得飄飄然,顯然對此詩也十分滿意:“難得霂兒有此心意,朕喜歡。”陳霂狀似激動地跪了下來:“謝父皇。”那日壽宴持續(xù)到夜半時分。眾官員都已疲累不已,壽宴結(jié)束后,便急匆匆地返家。燕思空不緊不慢地往殿外走,想著新編史已經(jīng)呈上,明日就將公諸于眾,蔡中繁絕不會放過彈劾王生聲的機會,朝堂必然迎來一場風(fēng)雨,至于是狂風(fēng)暴雨,還是斜風(fēng)細(xì)雨,卻是他無法估量的。但即便達(dá)不成目的也無妨,這次先試一試水深,早晚有一天,他能翻云覆雨。“思空?!北澈髠鱽斫新?。燕思空頓住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