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吳季東拍拍屁股走人：“不是我沒教你啊，你還是回家慢慢練吧?！?/br>
天氣越來越冷了，這天放學(xué)后，吳季東去地里找母親。此時吳母正在挖野菜，這野菜也有講究的，種類繁多，有些一眼看上去長得一樣，但卻是有毒的，有些是人可以吃的，有些只能給豬吃。說來他家現(xiàn)在養(yǎng)了一頭豬，那時候可沒有飼料，這時候吳母早就挖了兩大筐，手中還拎著一小籃。

“媽?！?/br>
“放學(xué)了啊？回去吧，我差不多好了?！?/br>
“我來挑吧?！?/br>
“不用不用，小孩子挑這些重東西會長不高的。”

“才不會咧，我現(xiàn)在可是班上最高的。”說完他就將扁擔(dān)擺好，一把就挑起來了。吳母見攔不住

他只好作罷。

他挑到離家不遠的河，開始幫忙清洗。此時河里的水冰冷刺骨。

“你回去寫作業(yè)吧，我來洗就好，一會兒你爸來了要檢查你的作業(yè)的?！?/br>
“沒事沒事，我一會兒就寫，老爸沒這么早就回來的。”

“媽有你這么一個孝順兒子，值了。”

知道老媽喜歡聽他說一些學(xué)校的事情，于是一邊清洗著一邊挑一些事情講給她聽，聽得她樂呵呵的。

洗完，他快速地喂好豬就去寫作業(yè)了。

當(dāng)老媽喊他吃飯時，才發(fā)現(xiàn)今天的菜相比平時豐富許多。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來來，這是糖蒸雞蛋，快趁熱吃。”

“吃吧，你已經(jīng)十二歲了，以后要更加懂事，努力的讀書，讀了書才會有出息，知道嗎？”吳大成擺出一副嚴父表情道。

知道老媽一年到頭，好吃的都會省著給自己吃，他吃了一點就推說太甜，給老媽吃。

飯后，老媽抱著一件用布蓋著的很大的東西遞給他。

“打開看看?！?/br>
“什么啊？”說著掀開布一看，卻是一件半新的手風(fēng)琴。

“昨兒個下午有個外地人來咱村里，我跟他換的，今天是你的生日正好送給你?！?/br>
“哼?！眳谴蟪刹粣偟恼f：“花了一斗米換的呢，真是個敗家娘們，也不想想現(xiàn)在是什么世道，

這種東西能吃嗎？”

吳母拉著吳季東到屋外小聲道：“你別聽你老爸的，上次你不是說你們學(xué)校有一個老師說她會彈什么琴嗎？我昨兒個聽那人彈的也挺好聽的?！?/br>
“嗯，謝謝媽?！眳羌緰|是非常高興的，長這么大這還是第一次收到這么貴重的東西。雖然上次他講的老師會談的是腳踏風(fēng)琴。

隔天，天還沒亮吳季東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到不行，盡管他現(xiàn)在還不會彈，但還是早早就背著手風(fēng)琴來到外面，時不時的按幾下，單彈的音節(jié)響起來，他的胸中充滿著某種奇妙的東西，久久難以消散。

他急盼著早日學(xué)會，這樣他就可以彈曲子給老媽聽了。

☆、第四章：天上掉掉掉掉下個小弟弟

當(dāng)他背著手風(fēng)琴找到老師時，老師挺驚訝的?！跋氩坏侥鉳ama還挺注重精神的修養(yǎng)嘛，雖然腳踏風(fēng)琴跟手風(fēng)琴原理差不多，不過我還沒彈過手風(fēng)琴，我們一起來試試吧。那么，你想最先想學(xué)哪首呢？”

吳季東茫茫然地搖頭，他除了國歌之外就不會任何歌曲，問他，怎么可能知道。

“好吧，那就讓老師來幫你選一首吧?！?/br>
“謝謝老師?！?/br>
“就這首，望星空，怎么樣？”

由于他沒有任何樂律的知識，也不會看歌譜，學(xué)起來很吃力，每次課間休息主動纏著老師，學(xué)會一點他就興奮的不行，拉著老媽坐旁邊聽，盡管彈得一點也不流暢，斷斷續(xù)續(xù)的，但吳母聽著卻樂開了花，偶爾還會打趣他。

“我家兒子越來越像文化人了?！?/br>
“老媽你不要打岔啦，又要重彈了?！?/br>
“哈哈，害羞了?！?/br>
當(dāng)他終于閉著眼也能熟練的將整首曲子完整的彈下來時，他的母親卻再也聽不見了。

盡管他還是個孩子，但大人們之間的緊張氣氛他還是能看得出來。老爸被叫出去的次數(shù)越來越

多，回來時總是一身疲憊。

而且大人們不再聚在一起閑聊，有時迎面走來都會怪怪的低下頭避開，而他也被老媽叮囑過：放

學(xué)后就回家，還有除了學(xué)習(xí)上的事情不要在外面說別的事情。

盡管他一頭霧水，但看到母親那緊張的樣子，他便點頭答應(yīng)了。

這天下著細雨，異常的寒冷，一早醒來，他心里就莫明其妙的心慌不已，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媽，我今天能不能不去上學(xué)啊?！?/br>
“為什么？”

“我，我今天就想呆在家里嘛?！彼也坏浇杩?，就開始抱著母親耍賴。

“別鬧了，要是被你爸看到了，他又要不高興了。你不是說曲子還有一點不懂嗎？正好今天去問

老師，回來mama聽你彈完整的曲子好嗎？”

母親將新織好的大紅毛衣讓他穿上，又檢查了一遍，生怕凍著了他，又將準備好的飯盒放進布袋里。之后揉了下他的頭?！昂煤寐犂蠋煹脑挘形缫欢ㄒ獙埐藷崃嗽俪耘??！?/br>
“好?！?/br>
“小東啊，你……”看著母親好像欲言又止的模樣，他不解地問：“怎么了？mama?！?/br>
“沒啥?！眳悄肝⑽⒌椭^。

他沒想到這是跟母親最后一次的交談，他也不懂為什么早上還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了就沒了……

他大喊大叫，揪著父親的衣服不放手問為什么？無論他怎么問父親，母親是怎么死的，吳大成只是一個勁的嘆氣搖頭，始終不肯透露一點消息出來，最后還是被二叔吳大義拉開了。

后來的后來，他的心里總會這樣想：如果那一天，如果那一天他堅持不去學(xué)校的話。事情會不會就有轉(zhuǎn)機？他是不是就能保護到母親？

天空下起了雪，那是他感覺最寒冷的一天，他仰望陰沉沉的天空，就好像在做惡夢一樣。來參加葬禮的人寥寥無幾，看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木，他不明白早上還對自己溫柔微笑的人，為什么轉(zhuǎn)眼之間就躺在里面再也不能微笑，再也不能對自己說話，再也不能聽自己彈手風(fēng)琴了。

歇斯底里后的他變得靜如枯木，了無生趣，仿佛一夜之間他由一個頑皮的小孩強迫性的被拉扯成一個懂事的大人了。

他依舊去學(xué)校，平日的事情他還是會去做，就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只是發(fā)呆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再也不肯多說一句話。家里突然沒了女主人，沒有人煮飯，他就自己煮。沒人洗衣服，他就自己洗，放學(xué)他依舊去挖野菜喂豬。

做完家務(wù)活后，他就像丟了魂一樣，恍恍忽忽，經(jīng)常抱著手風(fēng)琴一坐就坐了一晚上。到了早上又像是恢復(fù)正常一樣，重復(fù)著昨日的事情。

父子之間的交談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