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能趕走心里的愁悶。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在這樣熱鬧的節(jié)日的夜晚，他想起了遠(yuǎn)方的父母，又悲哀地發(fā)現(xiàn)，除此以外他竟然找不到另外的具體的可以想念的身影。他又想起自己這些年的努力，然后陷入深深的思索當(dāng)中——他好像沒了當(dāng)初的那種動力——那種改善家人的生活，換取可預(yù)見的未來的源源不斷的動力。

    他賺的錢足夠用了，所以更加貪心，想要找一個人和他分享。但是這個人在哪兒呢？他沒有線索，也毫無頭緒。而當(dāng)煙火晚會結(jié)束，他閑逛著準(zhǔn)備回家時，就在路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說實話，她并不顯眼，簡單的大衣，平底靴，街上所有的女孩都比她靚麗，但他就是看見了她，然后不無驚訝地發(fā)現(xiàn)，街邊的燈光和店鋪，都扭曲淡化成一片模糊的背景，而她的側(cè)影卻依舊清晰。

    他清楚地看見，那條狗沖出來時，她往后縮了兩步。

    而當(dāng)她杵在門口，他竟然可以感知到她的不安。

    雖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何時到了如此敏感的地步。

    不過幸好，自己并沒給她帶來困擾。而從她愿意和自己去中心廣場這一點來看，說不定他的突然出現(xiàn)其實對她也很重要。

    這樣的夜晚，半座城市未眠。他們像最尋常的朋友一樣并肩而行。來到中心廣場時，目光所及之處已然有了狂歡的氣氛，音樂，鮮花，氣球，舞蹈，甘棠心想，原來熱情可以讓寒意逃匿，而歡樂也足以帶來溫暖。

    甘棠和王磊一起看街舞和魔術(shù)表演，在樂隊當(dāng)中穿梭，盡量不使自己去想兜里的手機(jī)。她聽見旁邊的情侶說今晚會下雪，男生笑說要下早下了，女生不無憧憬地說，要是真的下雪，跨年夜就完美了。

    甘棠想，這個可愛的女孩對于完美的要求多么低，但也正是這樣的純粹，才讓她更容易得到幸福。

    “阿姨，買個頭箍吧。”一個女孩扯扯她的衣服。

    她微微彎腰，看著這個頂多十歲出頭的女孩，笑了笑，“謝謝你，阿姨不需要?！?/br>
    “阿姨，買一個吧，你戴起來會很好看的?！备侍谋凰其N的熱情逗笑了，剛想答應(yīng)，卻又聽她說，“叔叔，你給阿姨買一個吧?！?/br>
    “好啊?！蓖趵趹?yīng)得爽快，拿出錢包，卻被甘棠攔住，“不用，我自己來。”

    她選了一個最普通的米老鼠造型，然后又拿了兩根皮筋，付了零錢，那小姑娘便也笑了，還附贈一句：“阿姨你很漂亮哦?！?/br>
    甘棠心里一軟，說到底女人都是愛聽贊美的動物。她甚至開始后悔，自己怎么不多買幾個。

    “怎么不戴上？”王磊問。

    “過了年紀(jì)?！彼杨^箍掛在手臂上，然后用手撥弄起頭發(fā)來。

    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長過了肩，許是因為走了很久的緣故，她覺得身子熱了不少，于是就打算低低地綁個馬尾，省得晃來晃去惹自己心煩。但她許久不綁，手法也生疏。王磊瞧她雖然綁得專心，但還是漏了一邊，于是指指她的左臉。

    她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伸手幫她把那綹頭發(fā)挽到耳后，她眉眼一順，哦了一聲的同時，立馬往后縮了縮。王磊被她的反應(yīng)挑起一絲失望，卻見她神色始終自然，很快地把馬尾綁好，沖自己笑了笑。

    他沒再多想，看了看表，離十二點還有五分鐘。

    不遠(yuǎn)處的看臺上，一支交響樂團(tuán)正在做著最后的準(zhǔn)備，人群圍在看臺外側(cè)，都像在翹首以盼。

    甘棠的耳邊是歡快的音樂和嘈雜的人聲，而王磊就在她旁邊。她捏著發(fā)箍，笑著暖意融融，卻也是在一瞬間，她很想很想一個人。

    他現(xiàn)在在干什么？睡了嗎，還是醒著。他在的那個城市也會舉行這樣盛大的跨年活動吧，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像自己一樣有著滿滿的憧憬。

    她放下這些雜緒，不遠(yuǎn)處的電子屏上，數(shù)字已經(jīng)開始跳動，周圍的情緒浪潮越來越高，也不知是誰喊了句下雪了，聲音特別響，惹得眾人都不自禁地抬頭看。直到細(xì)密的雪花落在了臉上，甘棠也忍不住驚呼：“天哪，真的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蓖趵诳粗?，拂去落在她肩頭的白色。

    片刻后，眾人齊聲高呼：“十，九，八……”

    甘棠也笑著：“七，六，五……”

    王磊跟上：“四，三，二…”

    “一！”

    煙花瞬間燃起，樂團(tuán)揚(yáng)起旋律，歌唱家的嗓音在歡樂地流淌，旁邊的人擁抱，親吻，相互祝福，甘棠被這樣的情景感染了，笑意盈盈地看向王磊，下一秒，卻被男人擁進(jìn)了懷里。

    “甘棠，新年快樂。”他在她耳邊說。

    “新年快樂！”她也抱住他，壓抑了整晚的情緒終于釋放出來。

    甘棠看著在燈光下飛舞的雪花，心想，這真是一個完美的跨年夜。

    ☆、回來見她

    甘棠最后沒有去停車場，而是坐著王磊的車回到公寓。

    雪下得大，她玩得有點瘋，于是沒有推卻王磊的好意。

    車?yán)锏膹V播放著歡快的歌，她嘴角噙著笑意，跟著哼了幾句，對上王磊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繼續(xù)啊，唱得不錯?！?/br>
    “算了，辣耳朵?！?/br>
    王磊側(cè)頭看了她一眼，剛才拍照時，她被旁邊的年輕女孩勸了幾句才把發(fā)箍戴上，之后忘記摘了就一直戴著。結(jié)果略顯幼稚的卡通發(fā)箍配上她這張臉，卻是一點也不違和。

    到了小區(qū)門口，甘棠沖保安師傅打了聲招呼，王磊送她進(jìn)去，把車子停在外圍。

    甘棠婉拒了他下車的送別，跟他說了聲謝謝就打開車門。有那么一秒，他想要提醒她什么，但最終還是沒開口，然后沉默地掉頭離開。

    風(fēng)雪夜歸人。甘棠目送他遠(yuǎn)去，然后縮著身子往公寓門口走，沒走幾步，就看到不遠(yuǎn)處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撐著把大傘，站得筆直。

    她頗有些意外，以至于愣在原地許久。

    路燈下雪花紛飛，他的臉隱匿在傘下，她揉了揉眼睛，就看到他朝自己走來。

    “還站著？”唐頌把傘舉到她頭頂。

    “你怎么回來了？”她伸手摸他的臉，冷得厲害，“等很久了吧。”

    “還好。”

    他明明想說另外三個字，但此刻卻說不出來。

    甘棠按捺住內(nèi)心的激動，巴巴地看著他，卻沒能捕捉到他一閃而過的失落。

    “上去吧?！?/br>
    “好?！?/br>
    他牽住她的手，察覺到她微微閃躲的動作，力道放緩了幾分。

    “你，怎么回來了？”

    “這問題你不是問過了嗎？”

    “可你沒回答啊?！?/br>
    “我想陪你跨年?！彼f，“但回來得太晚了?！?/br>
    “不晚，一點也不晚?！备侍淖ё∷觳病?/br>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