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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緊緊綁在一起的“種子”上。 “朕知道你心里怨朕,朕逼你動手,到底是心意難平,佛家貪、嗔、癡三不善根,朕都已種下,亦非圣人爾……”他仰面向天,并不看她,只是右手突然收緊的力道,傳遞著他這一刻的忐忑與不安,“但昨日之事已不可追,追亦不可得。你記不記得朕曾與你說過,昨日之后,朕依然是朕,小十一卻不再是小十一,而只是朕的女人,你明白嗎?”他適才低下頭,對上她澄如明鏡的眼眸,且在意料之內(nèi),又落進(jìn)一片溫柔湖泊,一如初見時(shí),他幾乎要溺斃在這對柔媚世無雙的眼睛里。 然則這雙眼,映的是他,想得卻未必是。 他眼前的人過于冷了,冷得他的忐忑又被提上嗓子眼,令他片刻不得安寧。 青青看著他,平靜開口道:“我恨你,恨透了你?!?/br> 她的話太靜,連分毫起伏都不聽不出來,但他知道,這必是恨到了極點(diǎn)才能有此態(tài)度。 陸晟不怒反笑,他俯下*身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cè),薄薄的唇離她只有一寸距離,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的檀香味,似乎在佛前跪了一整夜。 “天亮前,朕在列祖列宗畫像前一遍又一遍地問,這是老天爺故意給朕出難題,皇后是生不了了,這一胎若能得男,便是朕的長子,依照你們漢人的規(guī)矩,這天下的規(guī)矩,朕就該將他立為儲君,朕百年之后便應(yīng)由他繼承大統(tǒng),這陸家拼了二十年才得來的江山,竟還要分你們秦家一半,你讓朕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嗯?” “皇上不如殺了我,便一了百了,什么都用不著煩惱了。” “殺你?”他勾一勾嘴角,大約覺著這是個(gè)好主意,“殺你不是件容易事,相較之下,或許立他更易?!?/br> “你怎知他一定是男?!?/br> “最好是——”陸晟哂笑道,“若不是,朕只怕你又要怨恨朕?!?/br> 從前無情,便無所謂她生與不生;如今不忍,便不如求老天爺替他早做決定。 他身子下壓,在她唇上落了短促一吻,“你怨朕,這是朕該受的,不過往后的日子還長,朕與青青還有后半輩子慢慢彌補(bǔ),但稚子無辜,青青,朕的脾氣你最清楚,乖乖的,不要犯傻,嗯?” 他靜靜看著她,不催促、不言語,卻有足夠的氣魄與力量令她后怕,青青險(xiǎn)些被他的目光壓得喘不過氣來,無聲之中點(diǎn)頭,目睹他釋然的笑,滿意地摩挲著她蒼白的面龐,沉聲低語,“朕還有事要忙,你先歇一歇,晚飯時(shí)朕再來陪你。” 他說完便起身離去,簾子落下,青青終于能夠放松地舒上一口氣,她咬了咬牙,到底心中恨意難平。 忽然間似想起一件要事,她慌忙摸了摸后頸,發(fā)覺鏈子還在,便取下來將鎏金墜子自中間打開,露出里頭羊腸包裹的藥粉。 此時(shí)耳邊卻響起陸晟昨夜的問話,“你替自己準(zhǔn)備了什么?” 當(dāng)是她摘下玉簪,坦白將以簪尾自盡,陸晟毀了簪子,緊緊攬住了她。 但到底她為自己留了最后一步棋—— 她替她自己備下了鶴頂紅。 作者有話要說: 很少一點(diǎn)點(diǎn)啦 明天爭取多點(diǎn)咯 ☆、第53章 53章 青青第五十三章 雖說千古艱難惟一死, 但死之一詞幾乎貫穿了她的一生?;腥婚g, 從父皇死于陸震霆那一日起, 到陸晟握住她的手,不惜認(rèn)輸挽留那一刻,似乎已歷經(jīng)半生,歡喜悲苦都已嘗盡,余下的只剩頹然無力與莫可奈何。 她呆呆看著才指甲蓋兒大小的藥包,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起前皇后將養(yǎng)在坤寧宮的幾個(gè)公主與小皇子叫到殿前來分藥時(shí)的場景,母后臉上的肅然與冷漠,她前所未見,隔著不近不遠(yuǎn)距離,她跪在七姐身后,聽母后冰冷的聲音落到地磚上,敲出店內(nèi)一片震天的哭聲,“匪賊已打過西城門,城內(nèi)一片大亂,皇上如今也顧不上你們,倘若顧得上,想來也并非益事。本宮并非狠心之人, 做不出殘殺骨rou那等事。但眼下情勢緊急,你們從南珍嬤嬤手上, 一人領(lǐng)一丸藥,自求生路去吧。往后是福是禍,全靠你們自己?!?/br> 年紀(jì)稍長一些的孩子大多都聽得明白, 知道這是窮途末路,皇后狠不下心來自己動手,便叫他們服藥自盡,好留個(gè)干凈身子免得在世間受苦。 青青那時(shí)仍然懵懂,卻對局勢已有模糊認(rèn)知,她讀過靖難之役,知道被擄走的公主妃嬪都是何等凄涼下場,當(dāng)下已立定決心要服下這一丸藥,但jiejie們大多躊躇,皇后一走,六姐七姐更是商量著要出宮投靠舅家,只青青一人往生母茹妃長居的長春宮方向走,走到母親教她讀書人字的小窗前,便打算與她的回憶死在一處。 但未料到橫空多出一只手,攥住她捏著紅丸的手。 他出現(xiàn)似天神下凡,在人人四散逃命的時(shí)候還為找她跑得滿頭是汗,“殿下,不可輕言生死?!?/br> 她記得她大約是一臉茫然地望向元安,回答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這是父皇母后的主意,我自然要聽,且我又不似幾個(gè)jiejie,出了宮還能投奔舅家,這天底下只我獨(dú)一個(gè)兒,宮門一破,便只剩死路一條了,你來阻我是何意?” 元安穿一身魚龍補(bǔ)服,分明已是掌權(quán)之人,卻依然如初見一般卑微地跪在她面前,“殿下聽微臣一言,殿下可還記得茹妃娘娘臨終前是如何囑咐的?“ 她記得母妃那張血色退盡卻依然美麗的臉,那時(shí)她倚在床前,輕輕撫摸面頰,斷斷續(xù)續(xù)說著,“青兒,娘的心肝rou兒,娘一生孤苦,最后也只得你一根血脈,你……但愿你一生無憂,不必如我一般,輕言生死,郁郁而終?!?/br> 青青陷落在回憶當(dāng)中,恍惚出神,元安情真意切,幾乎字字泣血,“死不難,活著更不易,但凡有一線生機(jī),即便是為了故去的茹妃娘娘,殿下也該爭一爭。如殿下信得過,微臣斗膽請殿下隨微臣去西六所暫避,西六所空置多年,又有一處活水,萬不得已之時(shí)刻洑水出宮?!彼脑掃€未講完,遠(yuǎn)處的殺聲便又近了,元安不敢再做停留,抱起她便向西六所去,將她藏在床下暗格中,合上暗格時(shí)他立下重誓,“殿下放心,微臣必定拼死以護(hù)殿下周全。” 她記得,那時(shí)她經(jīng)由那最后一個(gè)眼神,在黑暗閉塞的空間內(nèi)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全身心地信賴著身邊這位如父如母的元都督。 死不難,求生更是不易。 未料到直至今日,她依舊在生與死之間徘徊,不能下定決心豁出一切。 或許是冬雪白無垢,春雷喚夢醒,她對風(fēng)華世界仍然心存留戀,才會將藥丸收在掌心,一如多年前,她困在暗格,聽天地變色,滿地倉惶,卻仍然抱著一線生機(jī)。 “父皇……”她低垂眼瞼,喃喃自語,“他日相見,只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