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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得寸進尺。 陸晟大約是累了,將頭枕在青青右肩上,交代說:“今日讓他們來,也是為你今后打算,宮中兇險,你總要當(dāng)心?!?/br> 青青道:“你怕我死在淑妃手上?” 陸晟答:“朕的宮里不會有這樣的腌臟事兒?!?/br> 輕輕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為過多久,又聽陸晟開口,但這一回他的聲音低了許多,“朕累得很,睡上半個時辰再回?!?/br> 她未曾答話,眨眼功夫,躺在她身邊手臂緊緊攬著她的男人已然呼吸平穩(wěn),步入夢鄉(xiāng)。只他夢中也未算安穩(wěn),眉心收攏,心事重重。 她恍然間想起小時候,也是這樣陽光如碎金的午后,小小的她躺在嬤嬤懷里,聽著嬤嬤柔軟的嗓音唱起宮城也隔不斷的鄉(xiāng)音—— “楊柳兒活,抽陀螺; 楊柳兒青,放空鐘; 楊柳兒死,踢毽子; 楊柳發(fā)芽,打拔兒?!?/br> “誰教你的?”陸晟問。 “大約是奶娘吧。” “這也不記得?” “不必記了,反正早已經(jīng)死了。” 她聲音平靜,辨不出悲喜,卻往往越是如此,越是哀莫大于心死。 陸晟說:“人活著,不必總想著死人的事?!?/br> 青青道:“我只覺著自己早死了?!?/br> 許久許久,再沒有人答她。 他已然睡了,就在她懷里,睡得安然而酣甜。 ☆、第27章 青青第二十七章 陸晟是個極其自律的人, 不必身邊人叫起,到了時辰他自自然然地便醒了。 望窗外已近黃昏, 身旁的少女趁他起身也在夢中翻了個身側(cè)躺過去, 繼續(xù)她的午睡甜夢。 陸晟靜靜看了她許久, 仿佛想從她的睡夢里瞧出些蛛絲馬跡。然則末了卻突然發(fā)笑, 忍不住伸手去用彎曲的食指刮一刮她睡得發(fā)紅的側(cè)臉,“小丫頭……” 這時候風(fēng)停了,云也散去, 他低啞的聲音飄在泛紅的晚霞里,漸漸沉入起伏不絕的山川背后。 陸晟跨過門檻時, 青青忽然睜開眼,盯著紅木扶手上芙蓉花雕紋怔怔出神。 直等到腳步聲遠(yuǎn)了,她才坐起身來,望著門外空曠蕭條的院落, 久久不語。忽然想起小時候,在元嘉湖的流水湖畔,她也曾見過他——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卻也略顯落魄的他。 半個月后,趙乾隔著一扇門, 在院外拜會她。 周邊的隨從都被支開,只剩下兩位雷打不動的老嬤嬤守在門口, 似兩尊黑面門神,兇神惡煞。 趙乾仿佛剛從宮里回來, 身上仍穿著二品獅子補服, 恭恭敬敬地朝里一拜, “老臣多謝姑娘舉薦,姑娘大恩,老臣結(jié)草銜環(huán)莫不敢忘。” 青青在里屋坐著,聽完勾一勾手,將李嬤嬤叫進來,吩咐道:“叫他出去,別臟了我的地方?!?/br> 李嬤嬤應(yīng)聲去了,沒多久趙乾便從院里的垂花門出去,沒了蹤影。 青青將手上的半張繡帕一扔,罵了句,“蠢貨?!鞭D(zhuǎn)身去了里間找書,打發(fā)時間。 日子過得流水一樣快,眨眼便入了秋。 青青院子里的海棠花已然謝了個干干凈凈,來時的熱鬧早已經(jīng)沒了,只剩下秋風(fēng)蕭蕭,花顏易碎的冷澀。 趙家父子早已在月前一同奔赴前線,趙家?guī)孜环蛉硕贾活欀鹎澳罱?jīng),府里這些日子倒還算清凈。 只可惜她被困在一方小院里,外頭發(fā)生了什么,戰(zhàn)事進行到何種地步,都無人與她多說,她仿佛是徹徹底底地聾了、瞎了,聽不見、看不著,獨獨守著一間小屋子鎮(zhèn)日發(fā)傻。 又說到前方水師有了新統(tǒng)帥,陸震霆這幫旱鴨子自然都退到二線,不必整天整夜地豎起脖子繃緊了皮,他倒是樂得逍遙。 這一日夜里無視,他便在燈下給遠(yuǎn)在京城的小心肝兒回信。 上月她在信中說,江南正值伏旱,白日行軍容易中暑,囑咐他早晚都用一碗解暑湯,免得暑氣上身,自己個難受。 陸震霆卻回信說,都道江南多美人,爺卻瞧著沒一個比得上爺?shù)男母蝺簩氊悆?。打仗雖苦,接著你的信卻是一樁千金不換的好事,爺只盼著你多寫信,寫長信,眼前這漫漫無期的日子熬著熬著,才有那么點兒盼頭。 不知這段時日你在京中過得如何,想必是舒心的,否則也沒這閑心來問候爺。但凡有什么缺了少了的都吩咐金達去辦,你是王府的正經(jīng)主子,沒人敢怠慢。 等爺打了勝仗回去,頭一樁事就是給你求旨請封,你就等著做王妃娘娘吧。 他一封信寫得零零散散,毫不講究,都是想到哪兒寫哪兒,只當(dāng)收信人與他是真夫妻,絕不在乎這些。 等墨干了,他才將一疊信紙折好,塞進信封里,腦中想著青青收到后展信細(xì)讀的模樣,這才迷迷糊糊在“秋老虎”的威勢下步入夢鄉(xiāng)。 九月,大選落幕,內(nèi)務(wù)府選了個好日子來趙侯爺家抬人。 因趙老爺還在前線,趙老夫人又對外稱病,便只有二夫人冷著一張臉來送,好在下面有人打圓場,“夫人這是舍不得七姑娘呢?!?/br> 上馬車之前,青青繞到二夫人跟前,溫溫柔柔恭恭敬敬地說:“夫人不笑?是我何處做的不好不對?” 二夫人仍然拉長著一張臉,不應(yīng)她。 青青上前一步,湊到二夫人耳邊,低聲道:“若是做得不好,我便與皇上說,將哥哥從前線調(diào)回來可好?” “你!” 好不容易有了出頭之日,調(diào)回來做什么?當(dāng)一輩子窩窩囊囊的掛名外戚不成? 二夫人變了臉色,青青笑的卻越發(fā)燦爛,“夫人,好日子,要笑——” 二夫人心底里氣得躥火,面上卻不敢違逆,努力牽起嘴角,堆出一個勉勉強強苦澀難當(dāng)?shù)男?,“姑娘,路上珍重,前程似錦?!?/br> 青青還她一個溫軟寬和的笑,輕聲道:“夫人記著,我這個人是受不得半點委屈的,夫人也別忘了,將這話說給容妃娘娘聽一聽。” 二夫人咽了咽喉頭,點頭道:“知……知道了,姑娘上車吧,當(dāng)心無了時辰?!?/br> “罷了,夫人催我走,我這就走?!鼻嗲嘧詈笸谎郏惴鲋顙邒叩氖?,登上了入宮的馬車。 皇城富貴,終年未變。 青青被徑直帶進景福宮,容妃,也是如今的慧嬪如今的住處。 景福宮的宮女太監(jiān)殷勤迎上來,將她的箱籠物件都收拾妥當(dāng),未過多久就有乾政殿的太監(jiān)前來宣旨。眾目睽睽之下,這是她自國破家亡那日一起頭一回給新朝皇帝行大禮,只因他給了她一個封號——儷,未承恩已封貴人,仿佛是天大的恩典。 青青被身邊的宮女?dāng)v扶著起身,明黃圣旨也已被收拾妥帖,慧嬪穿一件百蝶穿花的短襖,妃色六幅裙,施施然到她房中來,親親熱熱地握住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