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清臉的兩個人都透過鏡子盯住了他，那團模糊的人影站在一旁，可顧清讓覺得他也在盯著他，以他陰鷙的目光盯著他。

“弟弟，”李平這回倒親切地叫上了弟弟，他熱情地笑了起來，嘴巴咧得極開，像一個小丑，“你來呀，咱們一家人商量下怎么說?！?/br>
張淑芬也笑了起來，慈愛地望著顧清讓：“你來呀。”

“你來呀?！?/br>
“你來呀?！?/br>
……

面對鏡中人孜孜不倦的召喚，顧清讓卻反向退了兩步，顧清讓甚至看到，鏡子里的兩個人再加一個人影，在鏡子里的身形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就像他們從鏡子深處走來，朝顧清讓走來，就要從鏡子里面走出來——

一張白布高高掀起，遮住了這面落地鏡。

許喟站在被掀走了白布的餐桌旁，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塵，就像隨手做了件小事般，平和地說道：“沒事了?！?/br>
不得不說，在許喟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般的淡定面前，顧清讓也很難再體會到之前的惶恐和無助。顧清讓看向被白布罩住的落地鏡，稍稍泛灰的棉布后一片悄然，再也沒有人聲。

“別管這面鏡子了，我就是給你看看，”許喟說道，“走吧，你打算去哪？”

顧清讓望著許喟，他剛剛平穩(wěn)下去的情緒里，竟然竄出了一絲興奮與好奇，像是在這個壓抑的世界里，終于取得了一點主動權(quán)，顧清讓朝許喟露出一個稍許狡黠的笑容。

“咱們用李志杰的車往小鎮(zhèn)東邊開，看看那里的火葬場，我猜我們應(yīng)該能達到小鎮(zhèn)的邊緣?！?/br>
第40章三口之家18

清風(fēng)明月無人管,在天地間一個逍遙一個自在。

清風(fēng)里明月下的人，就一點都不逍遙和自在了。

“我們得先去李志杰的房間里拿車鑰匙?！鳖櫱遄屵t疑了一下，還是大方承認了自己的慫,“顯然,隨著時間的推進，我的幾位家人已經(jīng)越來越放飛自我，李志杰已經(jīng)放飛得不大像個人類了。”

許喟就是許喟，聞弦歌而知雅意：“我和你一起進去?！?/br>
感恩,躺在床上的李志杰睡得十分安詳，似乎沒有興致再進行展示頸部骨骼極限運動的獵奇表演。

顧清讓躡手躡腳地來到窗前的矮柜前,打開了上次見過的疑似骨灰壇的陶瓷罐,用手機的光朝里照去——里面是空的。

皺了皺眉，顧清讓在整個房間里摸了一圈，都沒有再看到類似的罐和瓶，最后只從李志杰搭在椅背上的長褲口袋里找到了車鑰匙,還有一包煙。想到上次聞到的奇怪的煙味，顧清讓鬼使神差地連著那包煙一起拿走了。

顧清讓早就看過，后院里沒有車，房門正門正對的街道兩旁倒停了些車，那里八成就有李志杰的車，兩人從李志杰房間離開后，就打算從正門離開。

這是許喟第一來到這座五口之家居住的房子，他難得好奇地四處打量了幾眼，顧清讓也跟著掃了幾眼,看到樓上緊閉的李萌的房間，懊惱地一拍腦袋——真是各種事端太過雜亂，出門前差點忘了和李萌交代一聲。

把車鑰匙交給許喟，示意他先出屋去找車，顧清讓上了樓梯，敲響了李萌的房間。房門很快開了。

顧清讓蹲下身，摸了摸李萌的小腦袋。

李萌問道：“哥哥，剛剛后院里的那個人是誰??？”

顧清讓坦然回答道：“是哥哥的朋友?！?/br>
李萌頓了頓，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對哦，哥哥是有朋友的?！?/br>
顧清讓聽著難過，拍了拍李萌的肩，說道：“哥哥有事出去一趟，你好好待在家里，外面可能……不大安全?！?/br>
就是考慮到房屋外面殺機重重，不然顧清讓肯定會帶著李萌一起出門，不會留她獨自面對李志杰。雖然家里可能也不會太-安全，可想著李萌是一個戰(zhàn)斗系蘿莉，也只能先這樣了。

“菜刀你還收在枕頭底下嗎？”顧清讓問道。

“在的，”李萌點了點頭，主動補充道，“床頭柜里還有水果刀、辣椒水和繩子?！?/br>
顧清讓沉默稍許，最后望著李萌說道：“我會回來的?！?/br>
李萌也學(xué)顧清讓，伸出手摸了摸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的頭頂，說道：“好的，我等哥哥回來?！?/br>
顧清讓走出李萌的房間后，走到樓梯口處，停頓稍許，繼續(xù)往前走，來到李平的房間門口，打開了房門。

房間是空的。沒有人。也沒有尸體。

單人床上的床單略有褪色，但沒有半點血跡，只有凌亂堆成一團的薄被，證明這里或許不久之前睡過人

躊躇了會，顧清讓還是走進了房間，他先蹲下身看了看床底，又打開了衣柜，也只有這兩個地方能夠藏人，可都不見人影。

不論死活，李平不見了，就像他當初出現(xiàn)時一樣毫無預(yù)兆也毫無后跡。

張淑芬說是火化了，可是連骨灰都沒見到。

顧清讓皺著眉，退出了房間，又順著走廊走了幾步，來到洗手間。

洗手臺上的漱口杯只剩兩支，牙刷也只剩兩支，是他第一天見到的粉色和藍色，還有小半管的黑人牙膏，如果說有什么不一樣……顧清讓捏緊了口袋里的美工刀，往浴簾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洗手間的浴簾被拉上了。

而接下來，顧清讓聽到了從浴簾后面?zhèn)鱽淼恼f話聲。李平的聲音，還有女孩啜泣的聲音。

“我是哥哥，你是meimei，我們是親人，親人都是一起洗澡的?！?/br>
“萌萌，我沒有騙你的，我們上次不是偷看過嗎，爸爸和mama就是在一起洗澡的?！?/br>
“你別怕呀，摸一下怎么了，都是鬧著玩的，你要是不愿意，你就摸我呀，那不就公平了，摸這，當時爸爸就是讓mama摸他這的……”

顧清讓冷了臉，猛地拉開了浴簾——浴缸是空的。令人不齒的男生戛然而止。

深深吐了口氣，顧清讓從洗手間退了出去，又看了眼李萌房間的門，下了樓梯后，徑直從前門離開了這座曾經(jīng)的五口之家。

進屋的時候是深夜，再出來，竟已是熹微的清晨了。天際隱隱有曙光，幾抹霞云貼在地平線上。

街道對面的一輛灰色桑塔納正開著雙閃，應(yīng)當是許喟在示意了。

顧清讓正要上前，剛走沒兩步，顧清讓就看到鄰居家的大門打開，一個下巴上長滿胡須的肥胖大叔拎著兩大袋黑色塑料袋走了出來，看起來是出來倒垃圾的。

顧清讓看到他的時候，大叔也看到了顧清讓，他沖顧清讓冷笑一聲，說道：“李平你小子還是回來了啊?！?/br>
顧清讓啞口無言，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大叔和上次出場一樣的造型，甚至臺詞都是一樣的。

看到顧清讓沒有回應(yīng)，大叔的臉立刻冷了下來，他狠狠剜了顧清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