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是有黎民蒼生的，人民凌駕于他對王位的渴求上。

這真是，這樣的人，在這樣的世道，狠不下心，又怎么能奪取帝王之位呢？

摩利元帥并不知曉長子班對自己復雜的揣想，他也顧不得，率軍出征迫在眉睫，戰(zhàn)事的籌備卻不能倉促，多一點疏漏都會換來無數(shù)將士無辜的犧牲。

在清點隨軍將領(lǐng)時，摩利元帥將自己的得力干將許喟留在了諾亞星。

在元帥府私宅書房召見許喟時，已經(jīng)連續(xù)兩日徹夜未眠的元帥不顯一絲疲憊，依舊坐在書桌后高效地閱覽著繁多的軍備文件。

沒有抬頭去看一直受自己重用的下屬，元帥語氣頗為平淡地說道：“我不論你在謀劃什么，給我做到一件事?！?/br>
抬起眼，元帥一雙皺紋橫生的眼盯著面色凜然的許喟，說道：“照看好班的安危，做得到嗎？”

元帥的提問的語氣很輕，落到許喟耳中卻有千斤沉，一記重錘般動搖了他原本泰然的滿心思量。

在元帥慄冽到令人膽寒的目光中，許喟鎮(zhèn)靜而鄭重地回答道：“定完成您的命令，元帥。”

停了會，元帥面無表情地接道：“還有埃爾曼，你既然救了他，那就管到底吧?！?/br>
許喟就像個被長輩管教的孩子，乖巧又認真地應道：“遵命，元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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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元帥率軍出征的前一夜。

不知道為什么，顧清讓睡得并不安穩(wěn)。

來到這世界以來的所見所聞走馬觀花似的在他腦海里逐一浮現(xiàn)：高聳入天的摩天巨塔、羞怯帶笑的電梯小姐、許喟垂著銀色穗帶的軍裝、蒼白面容的埃爾曼、華美死寂的恰赫季斯堡、面目瘡痍的年輕女仆、氣味作嘔的血池、沐血而出的帝國公主、書桌后鷹視著他的元帥、修長手指遞來的橙黃茶湯、觸目驚心的宣判直播、前線傳回的滿目瘡痍的淪陷畫面……一切的一切，前所未有的，一個世界這樣清晰地鐫刻進本作為過客的他的記憶里，而后這記憶又構(gòu)成了他雜亂無章的夢境。

顧清讓猛地睜開眼，入目先是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再是門口一個靜默冷肅的人影輪廓。

……摩利元帥？

顧清讓沒有發(fā)聲，而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只不動聲色望著那在陰影中依舊顯現(xiàn)堅毅崢嶸的身影。

他一直以為摩利元帥對自己這位被系統(tǒng)修改記憶才憑空多出的兒子是無視的，他從未管束過他，隨他聲色犬馬怠慢工作，放任他的紈绔，顧清讓以為元帥是對他失望透頂才不加理會的。

而在這出征的前一夜，籌備最為繁忙的這一夜，身為一軍之首的元帥，站在他的房門口多久了？

顧清讓瞪著雙目沒有眨眼，兩手下意識攢著被角，一時竟分辨不出心頭涌現(xiàn)的都是些什么思緒。

就在這片刻的靜謐在夜晚的空氣中停駐得就像一段雛形的永恒時，元帥的身影動了，他轉(zhuǎn)身準備離去。

“父親?！?/br>
顧清讓聽到自己喉嚨中發(fā)出的聲音，然后自己坐起身來，接著說道：“我等父親凱旋歸來。”

那道粗毛筆蘸著濃墨般揮毫出的昂藏背影頓了頓，最終似乎抬臂向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聽到了，卻依舊不發(fā)一言地離去了。

顧清讓認真地望著這道背影，這漆黑的背影卻是帝國最后發(fā)光的良心，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然后踏向一望無垠的星際。

這背影就像一柄孤勇的虎戟，不屑被銹蝕在人間的泥沼里，只肯在星辰大海里展露崢嶸。不肯彎曲求榮，不肯無疾而終，死也只肯折斷在戰(zhàn)場中。

顧清讓竟不知道，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摩利元帥的背影。

第13章銹色銀河12

在全國上下的緊密關(guān)注中，摩利元帥率領(lǐng)的第一集團軍通過數(shù)次躍遷很快趕到了帝國的西南象限。

此時，伊利亞特星省已淪陷大半。舊日支配者軍團依舊在擴張侵略范圍。

敵占區(qū)的屠殺也沒有停止，無數(shù)帝國子民的尸體被推入深挖的萬人坑，用來喂養(yǎng)克蘇魯眾神國的上級獨立種族——以食腐為生的巨噬蠕蟲。近十億勤勤懇懇勞作的農(nóng)民，最后淪為了蠕蟲的飼料。

集團軍到位后，最開始的抗戰(zhàn)并不順利。帝國的防衛(wèi)畢竟是臨時集結(jié)，西北戰(zhàn)區(qū)和東北戰(zhàn)區(qū)的主力軍團同樣戰(zhàn)事膠著，無法離開戰(zhàn)場，因此，摩利元帥只調(diào)動了他嫡系的第一集團軍，可一只集團軍，又如何抵抗得了克蘇魯眾神國近乎一半國力的兵力呢？

在極大的敵我懸殊下，饒是最大程度沿襲了元帥鐵血的第一集團軍，也有些軍心浮動。另一個讓軍心躁郁的原因則是，在第一集團軍到達前線后，后續(xù)卻并沒有軍隊前來支援，其余戰(zhàn)場的軍團以戰(zhàn)局僵持為由拒絕支援，同帝都諾亞星的交流更是近乎被切斷。

伊利亞特仿佛成了一個孤島，島上的元帥和第一集團軍只得孤軍奮戰(zhàn)，獨自面對魔神之首阿撒托斯陰影蒙翳下的舊日支配者軍團。

在這種局面下，正面作戰(zhàn)無異于以卵擊石，在過大的戰(zhàn)力差距下，摩利元帥冠絕帝國的指揮才能根本無用武之地。

摩利元帥決定兵行險招，親自帶隊，率領(lǐng)一只鐮刀級輕型巡洋艦隊，通過帝國隱秘維護的超空間通道，直抵阿克琉斯星，就像克蘇魯眾神國當初閃電襲擊一樣，刺客般突襲阿克琉斯星上舊日支配者軍團的臨時指揮部，以擊殺軍團長奈亞拉托提普為主要目的。

摩利元帥手下的師長們自然不愿意元帥以身涉險，然而他們的阻攔并沒有用，元帥只留下一句：“你們誰的鐮刀級有我開得好？如果任務失敗，我們遲早全軍覆滅，而我一樣死在最前面?！?/br>
師長們這才回憶起來，平民出身的戟·摩利在上任元帥不再親自上陣殺敵之前，創(chuàng)下了無數(shù)次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的赫赫戰(zhàn)績，這些彪炳史冊的戰(zhàn)績幫助守衛(wèi)了帝國的邊疆，也送他登上了元帥的位置。

一時，在這極沉重的戰(zhàn)爭氛圍下，師長們不禁回憶起了年輕時的崢嶸歲月，那時，他們都是帝國最基礎的戰(zhàn)斗機飛行員，蝗蟲般投入戰(zhàn)場，啜飲敵人的鮮血來換取自己的生存，當時哪里想得到什么積累戰(zhàn)功晉級軍銜，滿腦子想的都是保住性命、再多擊落兩艘敵機。

時移世易，在這個危機時刻，戟·摩利索性放棄去當運籌帷幄的元帥，恢復了當初聞名全軍的王牌艦長身份。

反正，戟·摩利心底已經(jīng)有了計較，與其在帝國刻意的拋棄下，被舊日支配者軍團蠶食而亡，他寧愿主動奔赴死地，來一個絕境求生，即使失敗，死得也不算太窩囊。

古希臘神話中的阿克琉斯身受重傷尚且不肯退卻，堅持戰(zhàn)斗直至死去，他戟·摩利又憑什么坐在后方指揮部里白白等死？

永恒的太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