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休息室里，聽著舞臺上觀眾們給另一位選手的掌聲遠遠地傳來，他才覺得自己的雙腳再次落回了地上，有了一點真實的觸感。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真的失敗了。敗給了那個名叫何靖雯的歌聲熱烈而狂野的女孩子。

他的中國巨聲，到這里，就全部結(jié)束了。

原本上臺比賽之前，他覺得自己對輸贏沒那么看重。能走到這一步，以后在歌壇的發(fā)展更取決于自身的潛力，而不是比賽名次。前兩季比賽的選手中，排名靠后者發(fā)展勢頭壓過排名靠前者的例子都屢見不鮮。所以，只要好好享受這個舞臺，毫無保留地把自己作為一名歌手的靈魂展現(xiàn)給所有人，就可以了。

——他原本，是這么想的。

然而真正敗下陣來的時候，他才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中竟然有一個聲音那么激烈地叫囂著——想贏！想進年度盛典，想一直唱到最后，拿到總冠軍的獎杯，想讓更多的人聽到他的歌聲。

想在這個帶給了他太多感動和力量的最好最好的舞臺上，再多留一段日子，多唱幾首歌……

他深深地彎下腰，用雙手撐著額頭，只覺得喉嚨微有些哽咽。那種混雜著欣慰、自豪和深深的不甘心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江楓就這樣靜靜地坐了很久，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因為眼睛長時間壓在黑暗中，視線都像蒙上了一層霧。

他瞇著眼適應(yīng)了好一陣才看清面前的人影。賀聲宇朝他微笑著，豎起拇指指了指休息室的門口。

“要不要去喝兩杯？你的樣子讓我覺得好像急需酒精的灌溉。”

江楓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又去了那家Twilight。賀聲宇開了VIP小包，點了兩瓶御鹿干邑。

“我哥喜歡喝人頭馬，我的話，還是覺得御鹿更好?！彼尫?wù)員退下，親自斟上兩杯白蘭地，又倒了喝烈酒時用來爽口的冰水。

江楓一路都沒說話，如今等賀聲宇倒好了酒，便拿起酒杯，也不顧品酒的講究，一口干了下去。

“誒……你慢點喝啊，喝這么急容易醉?！辟R聲宇連忙把水遞到江楓手上，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

冰水的冷更能激醒人對酒的敏感度。一口冰水咽下，喉舌間縈繞的頂級干邑醇厚的香氣更加濃郁，酒精的熱度迅速從喉嚨擴散到全身，讓江楓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溫暖的慵懶之中，幾乎微有些醉了。

他又想賀景臨來。最初去他家那次擺在茶幾上的獺祭大吟釀，那句毫無常識的“有酒就夠了”，冷戰(zhàn)時作為白旗送來的雷司令冰酒，兩人一起喝得無比歡樂的靈武羊羔酒，還有喝啤酒的時候總能開出“再來一瓶”，只憑一個吻就能認(rèn)出他喝的是朝日黑生……

手機上那條沒有回復(fù)的短信還開在前臺。他滑開屏保，盯著那個小小的笑臉看了半天，酒精的刺激讓他的眼眶微微濕潤，看著屏幕的視線已經(jīng)不太清楚了。

“沒什么好失落的，你在中國巨聲這個舞臺上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足夠驚艷了，我現(xiàn)在甚至覺得，任何時候，只要給你一支麥克，你就能用音樂打動所有人。知道嗎，我現(xiàn)在特別驕傲，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了你的人是我……”

面前的人一邊慢慢品著酒液，一邊這樣說道。嗓音、動作和有些模糊的身影，都跟記憶中的另一個人是那么相似。

——正是我最先發(fā)現(xiàn)了江楓的才華，如果將這塊原石打磨成為耀眼明星的過程，我卻沒有參與其中的話，對于我這個原石發(fā)現(xiàn)者來說，未免就太遺憾了……

“要試試嗎？”面前的人輕柔地說著，把一個東西遞到他的手上，他怔怔地看了一會才辨認(rèn)出來，那是一支燃著的香煙。

香煙對于嗓子的傷害甚至比酒精還要嚴(yán)重，江楓平時都是從不吸煙的。然而比賽失敗的沮喪讓他有種想要好好放縱一回的沖動，平時從來不碰的東西，現(xiàn)在反而帶上了極強的魔力。他只猶豫了一會，便接過來，狠狠吸了一口。

特別馥郁的植物香氣瞬間在他的肺中蔓延開來，近乎做_愛時絕頂前一刻那種酥麻綿密的快感從脊柱直沖上腦門，讓他的呼吸立刻變得火熱。他用不太清晰的視線看著手中的煙頭，總覺得那支煙的味道無比熟悉，卻又想不起是在什么時候嘗到過。

“小楓……”面前的人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他非常近了，健碩的身體幾乎貼在他的身上，說話時熾熱的呼吸掃過他已經(jīng)滲出了些許薄汗的頸項，潮濕而麻癢的觸感讓他一陣輕顫。

那個身影和嗓音，跟記憶中的另一個人，完全重疊在一起。

——小楓……

發(fā)燙的嘴唇貼上他一直微微發(fā)抖的唇瓣時，混亂而模糊的大腦中，有一根弦生生崩斷了。江楓猛地想起那支煙馥郁濃厚的香氣到底是什么——

大麻！

前世他也并非完全沒碰過這些東西，在底層的搖滾樂隊中，上臺演出之前抽點葉子可以讓表演更high，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慣例。但對于有志在歌壇長久地走下去的職業(yè)歌手來說，愛惜羽毛是最基本的事情。中國的社會在這方面態(tài)度還相當(dāng)保守，任何藝人跟毒品沾上一點關(guān)系被曝出來，就相當(dāng)于職業(yè)生涯徹底完了。

“大麻”這兩個字讓江楓一下子清醒了，無論是那杯酒還是吸進肺中的那一口煙，甚至是比賽失敗那種沮喪放縱的情緒，都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地醒了。他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人，照著賀聲宇的側(cè)臉狠狠扇了一巴掌，坐直身體深吸了兩口氣，把一杯冰水都倒進手中，拍在火燙的臉頰和脖子上。

包房中的氣氛尷尬地沉默著。半晌賀聲宇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吐出煙霧的時候，好像輕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是誰?！@種事情確實很不可思議，可我就是知道?！?/br>
他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江楓，眼神極其兇狠，卻帶了些絕望的味道。

“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哪一點比不上我哥？你想唱歌，想玩音樂，想出專輯——能給你這些的人是我??！是我把路瑤的嘉賓給了你，是我給你出Single，是我熬了無數(shù)個晚上給你寫歌編曲，他賀景臨都做了些什么，讓你對他這么死心塌地？！”

江楓從沒仔細想過自己對賀景臨是懷了一種什么感情，至于賀聲宇的事，就更沒想過了。一連串的詰問讓他一時根本答不上來，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

賀聲宇用那種兇狠刻骨的眼神盯著江楓看了一會，而后又吸了一口煙，自嘲地大笑起來。

“就因為他是你的那個什么‘小頭兒’？你真以為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