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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楚,他現(xiàn)在絕不能感情用事,霍英在哪里,這是他唯一關(guān)心的問題。既然這毒梟已經(jīng)窮途末路,好一副亡命之徒的飄飄然,唯一能夠威脅這人的,便只剩下他這皺巴巴的副身子——邱十里有十足的方法讓他也生不如死一把。“你好像還沒忘記三年前時先生是怎么弄你的嘛!那我最后再問一遍,”邱十里擰過安東尼奧的下巴,一腳踩上他的小腹,鞋跟在上面緩緩磨壓,縱使這瘋子也疼得嘴角抽動了,邱十里低聲道,“霍英在哪里?!?/br>“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毒梟顫抖著,唱歌般說道。幾個在廠房附近巡查完畢的手下此刻已經(jīng)十分有眼力見兒地準(zhǔn)備起刑具了,一個一個碼在地上。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邱十里每次看到都想嘔吐,此刻卻親切。他撥了撥安東尼奧的臉頰,剛想讓他好好看看,卻忽聽一聲槍響,來不及反應(yīng),子彈穿腦而過,那顆頭顱在他手中像摔碎的西瓜一樣爆開。邱十里被崩了一臉白花花的腦漿,還有腥臭的血,驀然轉(zhuǎn)身,只見時郁楓還在三米之外,正把冒煙的手槍插回腰間。剛才安東尼奧百般激怒,講奇幻故事般談著霍英的處境,他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靜得像是死了。怎么現(xiàn)在突然沖動?毒梟死了,霍英的下落,是不是也完了!“小楓,”邱十里接過手下遞來的消毒毛巾,一把一把抹掉臉上的粘稠,忍不住抬高聲量大吼,“小楓你看你干了什么!殺了他你解氣了?解氣了嗎?有用嗎!”走近看,時郁楓的神情很漠然,他的那身黑T恤黑牛仔,顯得他太年輕了,像個無所事事的高中生,因?yàn)榭戳艘徊繜o聊的電影而對周末失去興趣,即便他剛剛還是這輩子第一次殺人。“我知道他在哪里了?!彼贿呎f,一邊再次舉起槍,在那尸體身上又開了六個洞,四肢,腰腹,喉嚨,他把話也說得很簡單,像是沒有任何情緒,“我們……去找他。”跑出廠房再鉆進(jìn)車?yán)锸钦Q壑g的事。邱十里還沒坐定,時郁楓就一腳油把車子給開了出去。那是輛保時捷卡宴,當(dāng)前世界上時速最快的越野車,卻比一般的卡宴厚重不少——玻璃和車身都做了一定的防彈處理。墨西哥東部沿海的無人山區(qū),公路幾乎是野的,顛簸得令人難以置信,即便如此,時郁楓還是把這輛車開出了將近二百邁的時速,后面手下的車輛都被甩得遠(yuǎn)遠(yuǎn)。“你和那東西聊天的時候,他們發(fā)來的?!睍r郁楓鼻尖滴著汗,扔給邱十里一部手機(jī),是專門和臥底聯(lián)系的那部。屏幕上有幾句簡短的中文,改正密集的錯別字后,是這樣的:【已用生理鹽水替換嗎啡針劑。人質(zhì)尚未碰毒?!?/br>【為防人質(zhì)醒來露陷,已將其打暈。人質(zhì)傷得很重,失血較多,不只有我下手,準(zhǔn)備好藥品和血包?!?/br>【恢復(fù)聯(lián)系測試。江口組撤離,必須跟隨,無法繼續(xù)跟蹤,人質(zhì)被綁在一輛綠皮列車的車頭,列車零點(diǎn)整從盧福塞山谷出發(fā),行駛路線為一廢舊鐵軌,于海灣懸崖斷頭,毒佬狗急跳墻要他和列車一同墜海,車廂共五節(jié),車上有武裝人員看守。已重新安裝GPS,注意查收信號?!?/br>【重復(fù):江口組撤離,必須跟隨,無法繼續(xù)跟蹤,人質(zhì)被綁在一輛綠皮列車的車頭,列車零點(diǎn)整從盧福塞山谷出發(fā),行駛路線為一廢舊鐵軌,于海灣懸崖斷頭,毒佬狗急跳墻要他和列車一同墜海,車廂共五節(jié),車上有武裝人員看守。已重新安裝GPS,注意查收信號?!?/br>邱十里的心跳逐漸安定下來,看來剛才失聯(lián)也是情有可原,撤退的時候最敏感,他的臥底不能冒險。無論如何,這幾句及時發(fā)了過來,并且里面有不少消息都是好事。那兩個臥底在江口組地位不低,做事也多,現(xiàn)在看來的確很有用處。手機(jī)也的確能夠重新定位霍英了,一個紅點(diǎn),正在朝墨西哥灣的界限靠近,在比例尺為1:100萬的地圖上,速度顯得很慢,不過現(xiàn)實(shí)顯然并非如此——霍英的紅點(diǎn)距離灣崖還有5.6厘米,也就是56公里,GPS同時還顯示出,火車正以每小時大約120公里的速度進(jìn)發(fā),這意味著留給他們的時間不足半小時。也就是說,他們實(shí)際上根本沒空等后面的車隊(duì)一塊,倘使一會真的追上了,也即將面臨孤軍對敵的局面,臥底并沒有細(xì)說列車上到底是怎樣的武裝人員,具體又有多少。“穩(wěn)住?!鼻袷锝o手槍換上新彈夾。時郁楓不說話,好幾次發(fā)動機(jī)都有高溫提醒了,他也不減速,只是看了眼儀表盤,看似隨便地按了幾個按鈕,高溫提醒還真就停了下來?!凹恿坷鋮s劑,”他啞聲解釋,“很多車子都有的隱藏功能,他教給我的?!?/br>“……很聰明啊?!鼻袷镒罱K只說出這么一句,他不忍再開口,不忍再提起那個名字,他往腰上又綁了兩圈AK47的子彈,開始打磨貼身的那把雙刃匕首。這是時湛陽在他十六歲生日時送給他的,用到現(xiàn)在,鋒利如新,比起那些重型機(jī)械,邱十里更喜歡方便貼身近戰(zhàn)的輕型武器,比如拿著這把刀的時候,就算喉管的熱血噴在臉上,就算剛剛開膛破肚,人類的胃腸流到他皮鞋的鞋面上,他也有勇氣走下去。這種關(guān)頭,他居然在想一個人,好像這樣就能得到護(hù)佑。邱十里在后視鏡里看到時郁楓的眼睛,忽然明白,他或許和自己一樣。他們沖出幽深山地,在荒無人煙的戈壁上飛馳,這一帶曾經(jīng)都是安東尼奧的地盤,政府都沒空管,現(xiàn)在安東尼奧死了,這就像被世界遺棄的角落,靜得出奇,黑得透骨。天上沒有月亮,地上唯有遠(yuǎn)光燈像一刀脆冰,刺入無盡夜色,密密麻麻的蚊蟲在這燈光前亂晃,就像許久沒見到活物一樣。很快地,時郁楓找到鐵軌的走向,一路沿著它開,路邊的碎石硌著輪胎,他們終于聽到火車呼嘯的轟鳴。“斷頭鐵軌,本來想跨海,修到一半沒錢了,硬攔是肯定攔不住的,”邱十里道,“我們只能追上去,把小英從上面弄下來,他在第一節(jié)?!?/br>“嗯?!睍r郁楓的汗不斷地滴,卻顯得很沉穩(wěn)。他降下車窗,干燥的風(fēng)灌進(jìn)來,還有更為明顯的火車聲響,震在鐵軌上,好像近在咫尺。“車上的所謂武裝人員,肯定就是防我們的,不猜錯的話他們會在后面的每節(jié)列車看守,等到小英的火車頭開始墜海,他們就立刻跳車,這是安東尼奧的最后一招,”邱十里打開照明燈,穿上一件防彈衣,又從保險箱里掏出一個金屬盒,里面是沙漏一樣的玻璃小管,裝著明黃色的液體,“我們肯定不能等他們跳車咯,必須提前殺過去,兄弟們是指不上了,只有我們兩個,一會一旦靠近火車,我會跳上去,過一節(jié),就炸一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