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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cè)耳沉默片刻,放下?lián)淇伺频溃骸拔胰タ纯矗胄r之內(nèi)不要過來,大哥在辦事?!?/br>說罷他就塞給時郁楓一把滿膛的格洛克43,兀自推門走了,腰間別著時湛陽送的那柄雙刃匕首,頭上的米老鼠耳朵還沒摘下來。手槍拎在指尖,比想象中輕便。懷著某種直覺,時郁楓少見地對隔壁發(fā)生的事燃起了興趣。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門果然被鎖了,半小時剛過,他就翻窗戶從陽臺去了隔壁。燈光很暗,地毯上有好大一攤血,腥氣刺鼻。邱十里似乎正在浴室里忙著什么,動靜很碎,窸窸窣窣,而時湛陽坐在床上,看他沒被嚇到,就松松地笑了,神情中有無奈:“回老家都有人追殺啊,老二到底要怎樣。”心里有個明確的聲音告訴時郁楓,死了人,不過不是他那個夸夸其談的二哥。從那天起他也明白了所謂“辦事”說得好聽,究竟是什么意思。而現(xiàn)如今,時湛陽又在辦事,在這座理應(yīng)平靜的小島上,還不讓他們回家,那就是……在霍英的家里?他只是來休個假,他可萬萬不想讓那個高地上的小屋變成時湛陽隨手就用的生意場!時郁楓沒來得及再多想,就又收到一條:【看好小英!別擔(dān)心?!?/br>一剎那,時郁楓全身的毛孔都緊繃了。他默默回了個“收到”,默默想起見怪不怪的血。想起牢里二哥詛咒的眼神。想起災(zāi)難般的三年前。想起集裝箱里的一排排槍械。這些突至的閃回看似毫無意義,生在軍火販子的家庭里,時郁楓也早該習(xí)慣,可此刻他卻不寒而栗,因?yàn)榇丝?,那些破事似乎和霍英扯上了什么關(guān)聯(lián),怎么可能,憑什么,就那些也配?——他有時候會痛恨自己的直覺。霍英似乎看出他的緊張,也有點(diǎn)在意他這么晚了手機(jī)還在叮咣亂響,突然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寂,“你現(xiàn)在胃里有沒有覺得燒得慌啊?!?/br>時郁楓回過神來,盡量沉穩(wěn)道:“還好,我經(jīng)常吃川菜,練出來了。”“墨爾本的川菜館子?”霍英笑了,又開始像剛才那樣盯著他看,偏著腦袋,背著手拿著那支黃玫瑰。他有對兒狐貍一樣伶俐的眼睛,在這片月色下,卻像只羔羊,帶點(diǎn)濕潤,帶點(diǎn)好奇,時郁楓就是草場里一株冒芽的小樹,他要記住樹杈的走向,嫩葉的顏色。他又問:“我聽邱十里說你常住澳大利亞,為什么不去意大利總部呢?你老在那邊待著,不知不覺就邊緣化了。”時郁楓心中的緊繃感排遣了些許,可能是因?yàn)?,霍英正在這樣輕松自在地和他聊天,告訴他現(xiàn)在和平時沒有兩樣。“那邊賽道難度大,也比較偏僻,不用動不動和贊助商吃飯,”時郁楓深吸了幾口海風(fēng),也笑了,“很自由?!?/br>霍英聞言,腳步一頓,“我那會兒每天想的也是自由,”他抬步走向小鎮(zhèn)的街口,“贊助商確實(shí)很煩!賽車服上貼的商標(biāo)不是煙就是潤滑油就是避孕套,豈不是顯得我很俗?”俗?在時郁楓這兒,他怎么可能和這個字沾邊??蓵r郁楓現(xiàn)在則一心想著不能讓他往家的方向回,追過去大叫道:“英哥!”霍英突然被他攥住手腕,有點(diǎn)僵硬地轉(zhuǎn)過身:“干嘛?!?/br>時郁楓拽著他往公路上回,“我想去沙灘上……對了,去看月亮,海上生明月!”他倒是傻乎乎開始背詩了,這理由編得著實(shí)不高明,站在公路上看海不是更清楚嗎?但時郁楓有更深的打算——在沙灘上安全性更好,視野廣,四面八方都看得清,就算有什么人在公路上停車下來,也沒法在松軟的沙地上走得太快,那么時郁楓就有時間反應(yīng)。霍英對這些毫不知情,卻被他逗樂,順從地跟著他走,“年輕就是好啊?!?/br>“你也不老,”時郁楓執(zhí)拗地非得把他拽到岸邊,往深處走,臨近漲起來的潮水,“也不俗?!?/br>“我還是挺俗的,賺著廣告費(fèi),還看不上人家,成天想自由,結(jié)果每個賽季結(jié)束了就立刻準(zhǔn)備玩下一個,就怕哪天脫離了核心?!?/br>他把這話說得很輕,很淡,甚至比不上礁石上潮水的拍打。時郁楓卻一字一字地聽。聽完了他也一字一字地說:“這不是庸俗,你要養(yǎng)車養(yǎng)團(tuán)隊(duì),就必須賺錢啊,這只是一種矛盾,”他側(cè)目看著霍英,“每個人都會面臨的矛盾,只讓自己痛苦。我也有,并且很嚴(yán)重,所以我就被趕走反思了?!?/br>霍英怔了怔。只是一種矛盾?曾經(jīng)有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他拿獎拿得缽滿盆盈,卻陷入自我懷疑之中。在報刊上看到自己的花邊新聞,在車隊(duì)里和對手明爭暗斗,霍英偶爾會恍然之間問自己,這是我嗎?又問,你是不是太故作清高了?又如每一次賽后,和贊助商應(yīng)酬,他不認(rèn)人,還得經(jīng)理提醒他誰是主客,需要多喝幾杯,他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又如一場場地去接受媒體采訪,和賽車無關(guān)的刁鉆問題砸過來,甚至有人調(diào)侃他以后會不會考慮做演員做模特,眾人皆模糊,聚光燈如山間烈日,霍英說著流利的英語,卻如站在鋼索之上。他當(dāng)時就覺得自己可能有點(diǎn)社恐。在賽道上冒著死亡風(fēng)險的時刻反而暢快淋漓,因?yàn)椴挥靡娙恕?傊蟾哦际亲约旱膯栴}。而現(xiàn)在,當(dāng)他還在努力忘了那一切卻屢屢失敗的時候,卻有一個時郁楓出現(xiàn)了,他在用言語和行動告訴他,那只是一種矛盾,一種痛苦,我也有,我明白,我理解,我說錯的不是你。霍英收回心神,什么東西輕了很多,他抬起眼笑,“把你趕走反思?你嫂子說這是休假?!?/br>時郁楓靦腆地?fù)u頭,“是流放。”霍英又笑,“那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殺回去?”時郁楓還是搖頭,“再說吧,沒意思?!?/br>“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這里?!?/br>“至少可以待三年吧?”時郁楓蹲下去,撥弄幾塊疊在水洼里的火山石。這話里的玩笑意味有多少,他自己也說不清。霍英則立馬著急了,他踩在石塊上不讓時郁楓玩,“什么狗屁三年,你和我不一樣!”時郁楓停下手上的動作,指尖若即若離地搭在他的靴面上,“有什么不一樣?”霍英氣勢洶洶:“你得回去開車!”時郁楓目光灼灼:“那你也回去?!?/br>霍英的聲音低下來:“沒必要,我不行了?!?/br>“不會的,”時郁楓急道,“現(xiàn)在隊(duì)里已經(jīng)沒有厄里亞那種惡霸就算有也是我——”意識到自己再次說了蠢話,他又道,“總之不會再有人不公平地對待你?!?/br>“不是這個問題?!?/br>“你的車也在,一直有保養(yǎng),哥,它一直在等你?!?/br>霍英一下子沉默了,他靜得讓時郁楓心慌。他不再恨恨地踩那石塊,扶著膝蓋也蹲下去,靜靜看著時郁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