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話還沒有說完，敕棍不約而同地也開口了。

他說，“能抱你一下嗎？”

這回輪到阿福愣住了。這是一個很不好的時機，因為阿福正處于要轉(zhuǎn)不轉(zhuǎn)的狀態(tài)。

他的內(nèi)心劇烈地扭打起來，如果他轉(zhuǎn)過去，他和敕棍就很有可能出現(xiàn)面對面的局面，顯然這并不是一個擁抱的好姿勢。

而如果他不轉(zhuǎn)過去，那他就必須再轉(zhuǎn)回來。這可能不太好吧，這會不會顯得太——

“你想怎么抱？”阿福刺探地問。

豈料他話音剛落，敕棍便把一只手從枕頭底下伸過去，另一邊手摁住阿福的肩膀，替他做出決定，把他轉(zhuǎn)回了背對自己的姿態(tài)。

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敕棍終于敲定了這個姿勢，問道——“這樣……可以嗎？”

阿福收回剛才的判斷。

雖然是冬天，但確實有點熱。

第57章

阿福在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把敕棍留下，或許他們的交集真的點到為止。

又或者如果他們某一方更主動一點，除了擁抱之外還有更進一步的發(fā)展，那之后也不會相互僵持那么多年。

但感情總是不按照自己期望的那樣進行，敕棍就這么抱著他一夜，大概抱了三個小時，在清晨五點多左右，終于真正下決心要走了。

本來阿福想說幾句總結(jié)性的臺詞，讓他們的關(guān)系升華一下，誰知敕棍一句“你蠻大只的，睡得我胳膊還有點酸”——把阿福所有情緒都堵回去了。

敕棍果然活該擼一輩子。

敕棍離開之后，阿福靜靜地坐在桌子前好一會，才慢慢爬回床上。

他的興奮勁還沒過，翻來覆去睡不著，床上還殘留一點點敕棍的余溫，讓阿福忍不住猥瑣地抱著枕頭聞了聞。

他知道這樣的行為很不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敕棍的胸口熱得他難受，但他媽的真舒服。

阿福沒被人這么抱過，除了小時候弟弟四仰八叉會把腿搭在他肚子上之外，他基本都是一個人睡在角落，冷暖一個人受。

雖然敕棍的胳膊有點粗——他媽的他自己那么大只怎么不說——讓阿福脖子有點疼，可這仍然是阿福愿意享受的疼。

阿福把腦袋蒙在被子里，透不過氣了又冒出來。

敕棍這逼人怎么這時候來了呢，明明都忘了他了，這么一來，又把計劃給攪亂了。

阿福本想補個覺，但滾來滾去，最終又爬起來就著天寒地凍吃了兩個打哆嗦的果子，才再鉆回被子里。

然而興奮過后，另外的失落又從阿福的心底騰起。

那種“如果他不是紅鷲該有多好”的遺憾比先前更明顯了，倘若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怕是一只金豺，阿福都愿意腆著臉把這即將冒芽的關(guān)系發(fā)展下去。

敕棍怎么就是紅鷲了，他那么傻，那么好看，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讓他變成紅鷲。

紅鷲在阿福心中或者說在大部分貧民心中不是殺人就是被殺，這種吃青春飯的職業(yè)甚至比毒販的風險還要高。

更不用說他們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現(xiàn)在阿福連敕棍具體哪天離開，哪天又會回來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和這樣的人發(fā)展一段穩(wěn)定持久的感情。

阿福默默地嘆了口氣，又揪著被子聞了聞，才在漸漸亮起的天色和慢慢喧囂起來的嘈雜中睡去。

他睡得很深也很沉，直到中午時阿婆過來拍門叫他吃飯才醒來。剛清醒時還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但看到桌面的果子又相信這夢延續(xù)到了現(xiàn)實。

他把果子分給阿婆，又拿了幾個給隔壁鄰居。

那幾日不僅是阿福，貧民窟大部分人也都聽說了紅鷲要振翅離開的消息。這對貧民窟里的幫派來說是好事，但不知為何他們卻沒有表露出應(yīng)有的欣喜若狂。

那一刻阿福并沒有深想，只是單純地以為他們不過因沒能殺掉更多的紅鷲而感到失望。

可令阿福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并不是黑幫不想歡慶，只是歡慶的機會還沒到。消息放出得越多，越說明其中有詐。紅鷲說是幾天之后走，但這“幾天”到底是一位數(shù)還是兩位數(shù)——黑幫卻拿不準。

所以哪怕紅鷲確實要走，那黑幫得讓他們再流一次血才能走。

第58章

阿福聽到那個消息是個巧合，他和黑幫基本沒有交集，更不用說知道他們?nèi)ツ睦镩_會或在哪里集合了。

他每天的生活比敕棍還單純，單純到除了出工之外就是和阿婆看連續(xù)劇。

現(xiàn)在他連小天臺都不上了，他怕什么時候又碰到了一群小隊在那里嚴刑逼供。

他可不覺得自己和對方那么有緣，次次都能碰到敕棍的隊伍。而萬一不是敕棍的人，左右看他不順眼覺著他也和毒販有所關(guān)聯(lián)——他一點也知道用布蒙著腦袋澆水或者用磚頭玩弄他的小丁丁和小蛋蛋的感覺。

所以若不是貧民窟突然進行了內(nèi)部封鎖，他也壓根不會有時間到處逛逛。

這種封鎖不是第一回發(fā)生了，有時候黑幫要有大動作，或者內(nèi)部清理門戶，再或者幫派之間有矛盾，都會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封鎖。

盡可能不允許人出去，也不允許人進來。

一般這種時候金豺也都會躲遠，假裝什么都沒看見，讓幫派自己處理內(nèi)部問題。

由于這段日子紅鷲來得頻繁，大家也都暫且放下內(nèi)部矛盾而一致對外。如今主要矛盾消失了，次要矛盾自然就提升起來，該解決的糾紛要解決，該清的數(shù)也要算一算。

那一天阿福照例踎在門口喝粥，打算喝完了就出工，幾個工友卻走過來，簡單地和阿福說了句“今天不出工，大家都不要出去”，便讓阿福也跟鄰居說一聲，讓他們一個接一個傳話通知下去。

阿福有些郁悶，畢竟他們的錢是出一天結(jié)算一天。他還想給自己買一口新鍋，阿婆的那口鍋估計用得太久了，炒菜炒得一邊糊一邊生的。這下可好，少一天又少一枚金幣，真不知道他的小豬儲錢罐要什么時候才能填滿砸開。

不過這些話只能在心里頭說說，他還是老老實實把話傳了。然后回到屋里打掃了一輪，把積攢了三天的內(nèi)褲洗了，又將屋頂?shù)闹┲刖W(wǎng)清理一遍。

最后到傍晚時分實在沒事做了，便抽著煙沿著小路隨處逛逛。

內(nèi)部封鎖的時候是連電話都不能打的，所以他繞到了小賣部，和老板打了個招呼，再瞎聊幾句。

老板說，估計今晚又要出大事。

阿福說怎么還有大事，是我們和隔壁那個區(qū)的鬧嗎？

老板撇撇嘴，一臉神秘，他說不是，要鬧的話隔壁區(qū)的人就不會過來了，你看——

阿福順著老板的眼神望去，見著好幾個生面孔從街道的外頭進來。那是隔壁貧民窟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