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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兩條街另一家綜合大醫(yī)院,就是看癌癥腫瘤的。這天鬼使神差的,或者并不是碰巧偶然,瞿嘉根本就有點兒故意的。玩兒個籃球竟然能一腳踩成重傷,還偏偏來了這家醫(yī)院,而他親爸就住隔壁,與病魔艱難地斗爭幾個月了,據(jù)說已經(jīng)快被病魔斗垮了快不行了。血緣這東西,就是永遠扯不斷的親情,嘴上放的都是狠話,“堅決不去看一眼愛死不死”,心終歸還是不夠狠,萬般煎熬,上趕著直奔這地方就來了。讓他記恨這些年的那個爸進醫(yī)院了。所以他把自己也弄進醫(yī)院。倆人剛看完腳,從門診室里出來,瞿嘉那傷腳上過藥,包成個大白粽子,單手撐墻疲憊地站著,怔忪了半晌:“我去隔壁看看,到底得什么病了就快不行了?!?/br>本來已經(jīng)淡了,心底那根弦“啪”得一下子又繃起來,繃成一股強烈的逆反和抗拒心理快要漲破胸口,終究沒那么容易遺忘或原諒。那晚,瞿嘉瘸著只腳蹦了兩條街,幾乎是他拖著周遙走,一定要去隔壁那家醫(yī)院瞧瞧怎樣了。不去瞅一眼,今晚他就過不去了。第64章陪伴周遙是沒來過不認識道,他以為瞿嘉也不認識,但瞿嘉徑直就去了病房樓,在前臺報出病房號碼和病人的名字。值班護士讓登記:“今兒已經(jīng)有人探病了,你是哪位,家屬?”瞿嘉立刻就說,我不是家屬。“不是家屬就不能進了?!弊o士蹙眉,也嫌煩,“這今天來的人太多了,病房里人太多?!?/br>“我看個人不行么?”瞿嘉也擰著眉,心情極差,“我媽也不是他‘家屬’憑什么就讓她進了,您怎么沒把她攔下別讓她進去啊?!”周遙一瞅這要命的臉色,趕緊扒拉開瞿嘉,嘴甜著央求護士jiejie,他真是家屬,住院的是他爸,jiejie您就讓他進去吧。護士低頭翻看登記冊,就覺著這家子的“家屬”人數(shù)有點兒富余,登記的老婆孩子都兩套人馬?也是新鮮了。大病腫瘤醫(yī)院的病房,樓道那蒼白無色的墻壁,各個角落散發(fā)的藥品與消毒液味道,愁眉緊鎖著步履已經(jīng)蹣跚的病人家屬們進進出出的身影……所有這一切,讓人一進這道走廊,就已感到無形的壓抑和沉重,以及……不知所措。就像有一股實質(zhì)的重量,壓在每個人眉心和肩上,讓煩躁和愁緒在心口堵著,又無處發(fā)泄。病房門口,爆出小孩兒斷斷續(xù)續(xù)的摁服不住的哭聲。周遙有心眼兒的,快走了兩步,心驚膽戰(zhàn)地先探頭進去瞧一眼,以為里面兩家“家屬”一言不合掐起來了。瞿嘉緊跟著一把就推開周遙,在門口現(xiàn)身。沒有狗血,這時也沒人再斗架。病床上的人已瘦得不成樣子,隔著一段距離,也隔了一段歲月,都認不清臉,或者早都淡忘了那張臉的模樣。誰還記著誰。就瞅見床邊一左一右,坐著瞿連娣和那個女的,肩都塌著,都沉默無言,只有四歲小兒子漲紅著臉在狂哭。床頭附近一堆儀器和導線,看著就挺嚴重。瞿連娣猛一回頭,看著瞿嘉,但沒有說話,就用眼神吩咐一句:你來看看就得了,你別鬧啊。周遙從瞿嘉身后探出個頭,瞅見那女的和小孩,回想到當初被瞿嘉扔到煤爐子里燒掉的那張金猴票。當初挺值錢、珍貴的一張郵票,兩個孩子還“搶”。結(jié)果呢,一把火化為灰燼,哪個孩子都沒撈著好,什么都沒拿到,沒了。現(xiàn)在,誰又撈著了?瞿嘉家里就該著安裝那么一部新電話。以前沒裝電話的時候,也沒大事兒找瞿連娣,樂得清凈清閑。就這電話安得,頭一通找她的重要電話,就是通知陳明劍病重,快不行了想見見大兒子。而且還是拐彎抹角讓以前老同事幫忙打電話聯(lián)系的,其實已病了有一段時間。瞿連娣自打頭一回進這病房,也沒找那女的翻舊賬打架,已經(jīng)吵不起來了——到頭來誰撈著好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她早就沒怨氣了。她已經(jīng)比對方幸運太多,兒子好歹已經(jīng)養(yǎng)大快要甩手了。瞿嘉都快十七周歲,眼瞅著就一個成年大小伙子,出門能扛事兒,能往家里掙錢。那女人懷里抱個四歲半的小兒子。自己爭來搶來的好命,就只能自己吞咽這口苦水承受后半輩子,這口氣喘不上來又怨誰呢。瞿嘉也沒炸刺鬧事,但那天就也堅決不進病房,一步都沒邁進去,一眼都不去看。他站在門口一言不發(fā),深深看著那張色調(diào)蒼白的病床,漠然地轉(zhuǎn)身走開。不是走,是一步一步蹦著,在走廊眾目睽睽之下蹦了老遠,從病房這頭一直蹦到另一頭,離最遠的一個窗口。瞿嘉坐在窗口下的長椅上,頭往后面墻壁上靠過去,兩腿伸直。眼望向窗外,眼神仍然是執(zhí)拗的。窗外沒有光了,天空一片陰沉,天氣預(yù)報像是有雨。周遙尷尬地就也站在病房門口,也不知自個兒算是哪顆蔥,就他探病是沒名沒分不請自來,真的不能算家屬。他就在這個門口與隔老遠的那個長椅之間,來回跑腿傳話。“剛才又換了一大瓶藥,進口藥,都是外文字。我看那上面吊了一共六個瓶子,說是每天輸液十幾個小時?!?/br>“你爸爸跟我說話了。”“你爸竟然還記著我是誰呢,說我是給你買足球鞋的那個同學。那雙鞋花了他三十塊工資他都記得!”“嘉你不進去看看么?……他跟我說了好多話,都是說你的事?!?/br>瞿嘉就是拒絕過去,這一晚就沒有真正見陳明劍一面。燒掉的郵票留在舊家的爐塘里,而灰燼堆在心里。許多事情,失去就是失去了,再想找補回來,或者填補這份殘缺,不可能的。那碗西紅柿雞蛋疙瘩湯帶著兒時家中的回憶,那回憶本身就酸澀發(fā)苦,不愿去回想。或者,有人就從來沒有真正走出來,在某些事情上極為固執(zhí),自己也一直埋在舊家那個爐塘的灰堆里。瞿連娣出來陪兒子坐,撫摸瞿嘉的頭發(fā),也沒罵兒子不懂事兒什么的,沒有意義。瞿連娣解釋了幾句:“小孩兒哭是因為發(fā)燒了,剛從隔壁醫(yī)院看急診過來,還得回去再輸液,偏偏這時候病,所以特別難,我才過來幫個忙,不然我也不來?!?/br>瞿嘉薄唇緊閉,不想說話。“你也知道,他家也沒什么人了,你爺爺奶奶不早都沒了么。那邊親戚也不給力,誰能在醫(yī)院頂個事?……瞿嘉,你也別誤會別鬧心,我確實就心軟一下?!宾倪B娣難得哄兩句這別扭兒子,“進去看看他么?他可能想跟你交代兩句。”“跟我交代什么?”瞿嘉冷臉寒光,“跟我有關(guān)系么?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