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天下亂,禍起蕭墻現(xiàn)狼煙 第四章 亂花漸欲迷人眼
大秦國都天京城,某處很隱密的地下室里,一年四季的裝扮都跟個鬼一樣的西門無敵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仔細地聆聽著一名魔最新222。0㎡門探子的回報。 “稟至尊,秦仁重出江湖,于烏云城一役,一舉瓦解由原黑風(fēng)寨匪首戰(zhàn)天王、戰(zhàn)天虎統(tǒng)率的兩萬七千叛軍。戰(zhàn)天王、戰(zhàn)天虎授首,目前烏云城已經(jīng)被逍遙山莊的人接管。另,逍遙山莊已經(jīng)舉莊搬遷,除了留守烏云城的人外,其余人等均已望北而來,對于具體目的,尚在查探之中!” 保持著一貫淡淡的語氣,西門無敵用那依舊飄渺無定的聲音說:“哦?秦仁還沒死?你肯定瓦解叛軍的人是秦仁?” 那全身裹著黑袍,連臉都蒙著黑巾,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魔門中人的探子單膝跪地,沉聲道:“是的至尊!秦仁的影形圖已經(jīng)傳遍本門弟子。烏云城一役,本門弟子混在叛軍中的折損近半,剩下的弟子尋機逃出烏云城,帶回了這個消息。那些從烏云城回來的弟子說,瓦解叛軍的人絕對是秦仁,他的相貌沒有任何改變,只是白了一些頭發(fā)!” “許多弟子都親眼看見了秦仁?那應(yīng)該是秦仁沒錯了!”西門無敵的聲音終于有了一絲波瀾,似興奮,似欣喜,又似欣慰,但他很好地掩飾住了,淡淡地說:“秦仁帶了多少幫手?瓦解兩萬七千人,秦仁帶的高手,至少也有近千吧?” 那探子猶豫了一陣,道:“稟至尊,那秦仁……乃是一個人?!?/br> “什幺?”西門無敵的聲音再起波瀾,“你確定秦仁只是一個人?一個人沖擊千軍萬馬,還把他們徹底瓦解?” 那探子道:“屬下也是不信,但所有從烏云城帶回消息來的弟子都是這幺說的。屬下猜想,這能以一己之力,打垮兩萬七千大軍的,當(dāng)世也只有至尊能夠做到。秦仁不過一黃口小兒,怎可能有這般本事?” 西門無敵沉吟半晌,緩緩道:“兩萬七千大秦的軍隊,尤其是北疆常年與胡虜交戰(zhàn)的鐵軍,本尊也只能逃,不能打。或用襲擾戰(zhàn)術(shù),將他們一一殲滅,但那需要很長的時間。兩萬七千土雞瓦狗一般的叛軍……本尊或可一戰(zhàn)斬其近半人馬,但要徹底全殲,相信不會有那幺傻的人,硬生生等本尊將他們一一殺掉,殺至中途,定有大半人會逃跑。所以,便是對付叛軍,本尊一樣只能將其瓦解,無法將其全殲?!?/br> 那探子道:“至尊謙遜,屬下佩服!據(jù)回來的弟子說,那秦仁也是如至尊所說一般,先破其騎兵,再破其弓箭隊,然后斬殺匪首,令匪軍軍心大亂,不戰(zhàn)自潰。不過秦仁在那一戰(zhàn)中,據(jù)說也是殺掉了兩千多人的?!?/br> 西門無敵微微點了點頭:“只殺了兩千多人,便將叛軍瓦解,秦仁看起來比本尊想象的還要高明!對了,他現(xiàn)在用的什幺武功?可還是那遮天手?” 那探子答道:“回至尊,秦仁此役……好像沒有使用掌法。他先是用刀,據(jù)說曾劈出當(dāng)日狂雷刀神在三年前武林大會上使出的那一記霸刀。接著用槍,據(jù)說他的槍法,已經(jīng)不遜于當(dāng)世任何槍法宗師。最后用的是一柄長兩丈的無柄怪劍,而那劍法,也是凌厲至極。由始至終,秦仁都沒有用過掌?!?/br> 西門無敵的聲音中帶著點笑意,道:“哦?秦家三少如今十八般武藝樣樣皆通了嗎?連霸刀都能劈出來?好,不枉本尊對他特別看重!戰(zhàn)場之上,尤其是一個打幾千的戰(zhàn)場上,本來就應(yīng)多用殺傷范圍廣的長兵器。若是本尊上陣,本尊還會選十幾丈長的流星錘。呵呵,掄起來的話,方圓三十丈內(nèi),就沒一個人能近身了。好??!秦仁啊秦仁,你終于活著復(fù)出了,本尊以為你死了,還傷心老長一段時間呢!嗯,對于秦仁的去向,有沒有調(diào)查清楚?” 那探子道:“回至尊,秦仁也是一路望北而來,具體目的也不甚清楚?!?/br>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手指頭在椅子扶手上慢慢敲擊著,緩緩說道:“逍遙山莊舉莊搬遷,其目的不外乎兩個。一是去燕省的鐵血嘯天堡,與鐵空山聯(lián)手對抗本門。其二,就是來京城。最近秦風(fēng)在京城購置了一珠寶大商的豪宅,以秦風(fēng)平日的為人,不該如此豪奢。所以,逍遙山莊來京城的可能性大一點。如今秦風(fēng)與秦霓兒都在京城,那秦仁,應(yīng)該也是來京城。逍遙山莊都來了京城,鐵血嘯天堡不會不作出反映。這下可熱鬧了??!逍遙山莊、鐵血嘯天堡,還有那龍吟公宋無,都來到了京城……真是龍虎際會??!好,我西門無敵最怕寂寞,如今,也正好趁這熱鬧,好好玩上一場!你先退下吧,繼續(xù)查探秦仁及逍遙山莊的消息,一有情況馬上回報!” “遵命,至尊!”那探子對著西門無敵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身影一陣蠕動,便平空消失在黑暗里。 幽暗的密室中,西門無敵靜靜地獨坐,隨手端起放在旁邊幾上的一壺香茶,放到唇前一尺處,輕輕一吸,那茶水便化作一條晶亮的水線,鉆進了那籠罩著他真面目的真勁面具中,淌進了他口里。 飲下一杯香茶之后,西門無敵沉默半晌,突然說道:“進來吧!” 一陣釵環(huán)輕響,伴著一縷香風(fēng)飄進了密室,西門無敵左側(cè)的墻壁上,裂開一個小小的門戶,一名體態(tài)無比妖嬈的女子盈盈走了進來。 她渾身是一片耀眼的艷紅,那張未著粉黛的素面如同鏡花水月,怎樣也看不真切。但是盡管如此朦朧,這女子的美艷與妖嬈,都已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用來形容她都顯不足,傾國傾城、禍國殃民或許勉強能形容一下。 這女子走到西門無敵身側(cè),對著他盈盈一拜,櫻唇輕啟,吐出無比動聽的嬌嫩聲音:“女兒拜見父親?!?/br> 西門無敵聲音中透著笑意:“怎地又叫起我父親來了?我不是吩咐過你嗎?在四下無人的場合,還是不要叫我父親的好?!?/br> 這女子輕笑一聲,道:“至尊,人家叫得順口嘛!” 西門無敵呵呵一笑,道:“只怕你叫我父親,是另有所圖吧?本門歷來的九陰圣女,都是給門主做鼎爐,修煉無上魔功的??墒悄氵@當(dāng)代圣女,至今卻仍是完璧。你知本尊向來不愿用強,也不主動投入本尊懷抱,叫了本尊一聲父親,本尊即使對你再有心,也不好意思對你下手了?!?/br> 這女子,自然就是魔門九陰圣女了。她嬌笑著接口道:“父親天縱奇才,驚才絕艷,無須鼎爐也可將本門至典練至極處,還要女兒作甚?父親將來是九五至尊,對天下女子予取予求,還需在乎女兒一人嗎?” 西門無敵失笑道:“諸多借口,怕是你心中仍念著那秦仁吧?” 九陰圣女笑容一斂,隨即又略帶恨意地道:“秦仁死了已有三年,女兒念著他又有何用?女兒從小到大,萬千男子皆拜倒于女兒裙下,在女兒面前仍能把持得住的,天下間僅有父親與秦仁兩人。父親是心懷雄才大略的奇男子,可那秦仁不過是個貪花好色的無恥小人,反倒不將女兒放在眼里,女兒自是耿耿于懷……可惜,女兒此生再無征服他的機會了?!?/br> 西門無敵微笑道:“女兒難道不知,那秦仁其實并未死嗎?” 九陰圣女輕呼一聲,語氣間頗有些急切地道:“此話當(dāng)真?” 西門無敵點了點頭:“本尊一言九鼎,說過的話什幺時候假過?那秦仁非但未死,還功力大進,在武道上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超乎想象的境界。現(xiàn)在秦仁正在前來京城的路上,不久之后,你便有機會看到他。怎幺,聽你剛才的口氣,似乎有些喜出望外,迫不及待了?” 九陰圣女嬌嗔一聲,道:“父親,你怎能這般取笑女兒?女兒那是……那是急于征服此生最大的敵人,父親您又不是不知道?!?/br> 西門無敵哈哈大笑,道:“你今年已有十九歲,年紀(jì)也不算大,和秦仁嘛,倒也是般配的。不過要將那秦仁連人帶心一并征服,僅靠你的處子之身還不夠??!” 九陰圣女道:“女兒的媚功媚術(shù)如今均已至大成境界,女兒不信那秦仁嘗了女兒之后,會舍得離開女兒。” 西門無敵搖頭道:“你太小看身具修羅魔瞳的男人了。他能同兼天道、霸道,于兩道之間危步而不走火入魔,一顆心必定堅逾金鋼。說得明白點,就是冷酷無情。冷酷無情之人,對欲望與誘惑的抵抗力也是極其驚人的。本尊觀那秦仁至今為止,并未曾愛過任一女子。你要打動秦仁的心,難?!?/br> 西門無敵卻是不知,三少并不是從未愛過任一女子。那探子報告消息不盡詳實,并沒告訴他三少為何要與戰(zhàn)天王的叛軍沖突。如果西門無敵知道,三少是為了秋若梅和秦寶寶一怒拔刀的話,那幺西門無敵或許會對三少有所改觀。 或者說得更明白點,如果西門無敵知道三少心有所愛的話,他若想對付三少,也會變得更容易一點!當(dāng)然,西門無敵是否愿意借三少的女人來威脅三少還是未知之?dāng)?shù)?;蛟S他老人家,為了能夠不再寂寞,反而故意把簡單的事情弄得復(fù)雜呢? 九陰圣女聽了西門無敵一番解說后,沉默半晌,輕聲道:“那依父親所見,女兒該使何種手段?” 西門無敵沉吟道:“你自小在魔門長大,見慣了本門的陰暗伎倆,從未曾體會過人間尚有真情在。若想打動秦仁的心,你首先要自己付出真心。而付出真心對你而言又談何容易?你之情是為艷情,你之欲是為魔欲,你讓男人臣服的手段,無非是你的美艷與魅術(shù),何曾用過半點真情?而那些臣服于你的男人,心里想的也都是你的rou體,想的也只是與你春風(fēng)一度,又有幾人會對你付出至死不渝的真情?因此,你步要做的,是弄懂什幺叫真心、真情,征服你自己的心,放下你高傲、妖艷的姿態(tài),以一個平常女子的心態(tài)去接近秦仁。接觸日久之后,或能令秦仁生情?!?/br> 九陰圣女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何以父親也懂這許多道理?父親曾言一生雖有無數(shù)女人,但卻無半個愛人,為何父親卻對這真心真情如此了解?” 西門無敵呵呵一笑,帶點滄桑意味地道:“高手寂寞……這個道理,用在情場上,也是一樣的?!?/br> 九陰圣女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道:“我懂了,父親您的才智、武功均冠絕當(dāng)世,普天之下,沒一個女子能配得上您,是不是因為這樣,您才沒有半個愛人?” 西門無敵搖了搖頭,未曾回答,道:“好了,關(guān)于這個問題,就到此為止吧!你去讓人通知公子羽,讓他做好準(zhǔn)備。秦仁一到京城,大秦帝國這頭鹿,我們便從鹿頭開始下刀吧!” 九陰圣女應(yīng)了聲是,緩緩地退出了密室。 密室里又只剩下西門無敵一個人,他默坐半晌,伸手取茶壺倒水,卻發(fā)現(xiàn)壺早已空了。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西門無敵站起身來,背著雙手來回踱了幾步,然后走到墻壁前,伸出食指,在那花崗石打成的墻上揮指疾書。 石粉簌簌而落,西門無敵剛刻好兩個字,手突然一抖,接著長嘆一口氣,引袖一拂,便將那兩字拂得無影無蹤。 密室里,再度安靜下來。 ※ ※ ※ ※ “梅姐,你有沒有覺得,這匹馬太可憐了一點?已經(jīng)馱著我們走了近千里的路了?!?/br> “是啊,它好可憐哦,馱著你、我、寶寶三個人,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了這幺遠路了。你看,它都累瘦了,怎幺辦才好呢?” “呃……小弟有個很好的提議……” 三少牽著黑馬的韁繩,哀聲嘆氣地徒步行走著。秋若梅抱著寶寶,坐在馬背上,一大一小兩個人都笑瞇瞇地看著三少。 “梅姐,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再買一匹馬,反正我身上也帶了不少銀子,有的是錢。你又何必把小弟趕下馬來呢?你看小弟已經(jīng)走了兩百多里路了,鞋子都磨穿了兩雙,你就行行好,讓小弟也上來坐一程吧!” 秋若梅笑容可掬地說:“阿仁,你不是說馬太可憐嗎?你要是買了匹馬,一樣是要坐到馬背上,在這太陽底下趕路,一樣會很累的?!?/br> “可是梅姐,現(xiàn)在你們坐的這匹馬一樣在太陽底下趕路,一樣很可憐啊!” “它是心甘情愿的。它可是一匹雌馬哦,你沒看出來吧?它說不定也做過mama,知道當(dāng)mama的苦,所以呢,馱我和寶寶是心甘情愿的。至于你這個自寶寶生下來就沒盡過什幺責(zé)任的爹爹,它是不會理你的。誰叫你三年來都不露面呢?” 三少嘀咕了一句:“當(dāng)年是誰不要跟著我回逍遙山莊,非要一個人跑江湖的?” 秋若梅盈盈笑道:“是啊,某些人當(dāng)年身邊美女如云,忙都忙不過來,本姑娘可是為了給某人盡量制造與美女同處的時間、空間,這才主動離開的?,F(xiàn)在倒好,有人反咬一口啰……” 三少徹底翻起了白眼:“梅姐……你,你什幺時候變得這幺能說了?” 秋若梅嘻嘻一笑:“跟你學(xué)的??!跟你說話的時候?qū)W的,教寶寶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用了你的語氣……” 三少馬上抗議,“梅姐,你怎幺能用我的語氣教寶寶?當(dāng)心教壞小孩子!” 秋若梅笑道:“寶寶怎會跟你一樣?寶寶是天下最乖最聽話的孩子,將來長大了,會是天下的英雄俠士,絕不會學(xué)你,做什幺不好偏偏要做采花賊!” 寶寶咯咯大笑,猛點其頭:“最帥的老爸是壞蛋!寶寶要做大俠,專打壞蛋!” 三少一臉悲憤地仰望天空,哀號一聲:“蒼天哪!你放過我吧!寶寶做什幺不好偏偏要做大俠……天哪,我還要不要活啦?父子相殘啊……” 秦寶寶……就是三少那個最正直的兒子。 ※ ※ ※ ※ “咦,到京城了也!”三少手搭涼篷,望著前方天京城高大肅穆的城墻。 “你沒來過京城?”秋若梅問道。 三少有些赧然地道:“呃,沒有時間,忙嘛……” “哦,原來是個沒見識的鄉(xiāng)下小子?!鼻锶裘芬荒樧园恋氐溃骸懊穓iejie我可是來過三回京城的,地面兒上熟得很。沒關(guān)系,不認識路jiejie帶著你,不會迷路的!行了,別看了,進城吧!準(zhǔn)備點碎銀子,京城的城門稅很高的。” “對了梅姐,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br> “什幺?” “你肚子上那條疤,是你自己用天衣無縫針法縫出來的嗎?” “啊,你討打!看劍!” “我拷,救命啊,謀殺親夫哪……” ※ ※ ※ ※ 天京城,朱雀街,宋府里的午飯還在準(zhǔn)備之中時,門房宋江顫巍巍地一溜小跑來到宋無書房,恭聲道:“老爺,門外有一年輕人,指名要見老爺?!?/br> 宋無放下書,看著宋江道:“年輕人?要見老夫?可是京城中哪家官宦子弟?又或是哪位年輕官員?拜帖呢?” 宋江答道:“回老爺,那年輕人小人并不認識。小人在京中留守這幺多年,官面上的人也見過不少,倒是未曾見過那年輕人。至于拜帖,卻是沒有?!?/br> 宋無沉吟道:“難道是江湖上的朋友?他有無通報姓名?” 宋江道:“那年輕人只說老爺見了他自見分曉,小人問他姓名,他只笑而不答?!?/br> 宋無搖頭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沒有問清姓名來歷,為何要來通報老夫?老夫這國公府雖不像有些王公貴族一樣,對來客分三六九等,但是讓我宋無親自接見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卻是魯莽了些?!?/br> 宋江忙道:“小人也是這個意思,可那年輕人堅持說與老爺熟識,只是當(dāng)時情景微妙,他不愿告訴小人。還說他此來意義重大,小人若不通報,有了過失,卻是小人擔(dān)待不起的。” 宋無失笑道:“宋江啊宋江,枉你在京城呆了這幺多年,這些唬人的把戲你也信嗎?” 宋江有些羞赧地道:“小人本來也以為他是唬人的,可是……可是他只輕輕推了一掌,手掌還沒沾著小人,小人便莫名其妙地從大門前到了院子里……” 宋無神情一肅,道:“哦?會功夫?這幺說,他是用武力威脅于你,令你不得不來通報老夫了?” 宋江羞慚地點了點頭,沒敢應(yīng)聲。 宋無起身道:“知道我宋無的名頭還敢在宋府門前顯露功夫,想必是自恃有兩下子了。也罷,不必請他來書房了,萬一真是來討野火的,打壞了老夫的書房也是不值。老夫就親自出去看看,究竟是哪個武林世家的子弟這幺大膽!” 當(dāng)下宋無在前,宋江隨后,二人出了書房,直往前院大門方向行去。宋無身為國公,這府邸自然是極大的。兩人走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由書房走到了前院。 前院大門虛掩著,宋無目力過人,透過那一絲門縫,看到門外依稀有個人影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門前臺階上,好像還在悠然自得地搖著折扇。 “等候主人時居然坐在地上?毫無風(fēng)度!”還未見面,宋無心里對那人就有了成見。 到了門前,宋江搶先一步,推開大門,然后垂手肅立一旁。 宋無大步跨出門檻,干咳兩聲,還沒說話,便見那背對著他,著一身寶石藍長袍,坐在臺階上的年輕人回過頭來對著他燦爛一笑,道:“龍吟公,兩月未見,別來無恙否?” 宋無聞言一愣,他見這年輕人長相英俊瀟灑,標(biāo)準(zhǔn)地一表人材,但是翻遍記憶,卻總是無法找到這年輕人的樣子。然而聽他語氣,卻似無比親切熟悉,好像還真的跟他很熟一般。 宋無正思索間,那年輕人已經(jīng)站起身來,合上折扇插到領(lǐng)子里,理了理衣服,對著他眨了眨眼,笑道:“龍吟公莫非忘了在下?卻不知龍吟公可還記得那一萬兩的銀票?” 宋無此時正覺這年輕人眉目間依稀有些熟悉,而那斑白得不似少年人的兩鬢,好像也有些印象。此時聽這年輕人一說,宋無頓時想了起來。 奶奶的,兩月不見,兩月前我不正在自嶺南前往京城的路上嗎? 這小子,不就是那詐作被車撞傷,勒索了他一萬兩銀票的野人小賊嗎? 宋無頓作驚喜狀:“原來是你!好啊,你總算來京城了!” 這年輕人自然就是三少了。 三少與秋若梅進了京城,找了間客棧住下之后,三少便開始四下打聽龍吟公宋無的府第。 龍吟公多大名頭?雖然他向來低調(diào),但還是剛回京城消息便已傳開消息。 三少隨便找了幾個人一打聽,便知道了宋無的府第,讓秋若梅幫他打扮了一番,便一個人前來宋府了。 秋若梅和寶寶自然是要留在客棧里的,還沒聽說過有誰攜妻帶子的出門泡馬子的。 此時三少見宋無一臉驚喜狀,頓時呵呵笑道:“可不正是在下嗎?龍吟公總算是想起在下來了。沒想到啊,龍吟公也是性情中人,你我不過一面之緣,見到在下卻如此驚喜,想來這些時日定然很是思念在下了?!?/br> 若論恬不知恥,三少認了第二,天下間絕對沒人敢認。 宋無哈哈大笑著,伸出大手用力地拍了拍三少的肩膀,大聲道:“好哇,沒想到你剪了胡子,修了頭發(fā),樣子卻原來這般瀟灑,頗有老夫年輕時的風(fēng)范??!嗯,見到你,老夫自然是極為驚喜的。老夫正愁著,被人敲詐了一萬兩銀子,就算報官,官府也沒辦法抓到一個樣貌不清的野人??!這下可好,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走,跟我去官府,老實坦白你的行為,或許罪責(zé)會輕一點!” 三少滿臉的笑容頓時凝固:“龍吟公,你沒開玩笑吧?區(qū)區(qū)一萬兩銀子,你也報官?” 龍吟公臉色一沉,道:“當(dāng)日老夫急于趕路,沒那閑暇與你計較。再加上老夫不屑出手對付敲詐的小賊,是以放了你一馬。一萬兩銀子自是不多,可是被你敲詐成功,卻令老夫始終耿耿于懷。不必多說了,跟我去官府領(lǐng)罪!” 龍吟公一臉悲憤,大力推攘著三少就往門外走。 三少大叫:“等等等等!龍吟公,你這是什幺意思?我千里迢迢來到京城,卻不是讓你這樣羞辱于我的。不就是一萬兩銀子嗎?本少爺這便還給你!” 宋無不為所動,沉聲道:“我砍了你的頭,然后說把你的頭還給你,這能行嗎?” 三少大叫道:“砍頭跟敲詐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不要強辭奪理!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三少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頭朝著宋無猛點:“你是怕少爺我追走你的女兒!你就是不想你女兒跟少爺我在一起!你好陰險,好歹毒的用心!” 宋無嘿嘿一笑,道:“老夫也不怕被你看出來!我家清兒是大家閨秀,縱使她對你有情又如何?一個敲詐勒索的小賊,縱是長得再帥又有什幺用?” 三少正色道:“我警告你啊,不許再這幺說我!當(dāng)日本少爺敲詐你是情非得已,是為了生存!本少爺可是有正當(dāng)職業(yè)的!本少爺可是有身份有來歷的人的!熟歸熟,你再亂講話我一樣告你毀謗!” 龍吟公絲毫不為所動:“老夫雖然離開京城日久,朝野之內(nèi)無甚交情深厚的官員,但老夫與當(dāng)今圣上乃是生平摯友,但凡官員都會給老夫幾分面子!若論告官,你是無論如何也告不過老夫的!少廢話了,若是不想到大牢里吃上幾天牢飯,你這便走吧,再也不要來我宋府了!” 三少憤然道:“宋老頭,你能代你女兒作主嗎?她今生非我不嫁,若是趕走了少爺我,誤了清兒終生,我看你這當(dāng)?shù)脑鯓酉蛩淮?!?/br> 宋無眼中厲芒一閃,沉聲道:“我女兒的事我自有分寸,無須你來多事!” 三少冷笑:“龍吟公,我看你也是明白人,清兒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宋無也冷笑:“小賊,老夫是清兒的親爹,自小看著她長大,若論了解清兒,天下間誰人能及得上老夫?” 三少搖了搖頭,道:“無論什幺事情你都知道?” 宋無斬釘截鐵地道:“老夫當(dāng)然什幺都知道!” 三少道:“那我問你,清兒的身體狀況,你可清楚?” 宋無面色一寒,須發(fā)暴豎,沉聲道:“休得胡言亂語!否則別怪老夫不客氣!” 三少察言觀色,便已知宋無對宋清的情形有了相當(dāng)深的了解。 當(dāng)下三少搖頭微笑,道:“本少爺是否胡言亂語,我想你最清楚,用不著少爺我多說。生當(dāng)如夏花,只為絢爛一瞬。星空無限,亙古不變的恒星雖然久遠,卻平淡。而那短短一瞬的流星,卻也有剎那輝煌。每個人,都是希望在自己生命即將完結(jié)時,能留下足夠刻骨銘心的回憶的!” 宋無細細品來,只覺三少說的每一句話都似蘊含著很深的哲理,宋無本是聰明絕頂?shù)娜宋?,自然懂得其中的意思。聽了三少這一席話,心中不由對三少大為改觀。 長嘆一口氣,宋無道:“你怎知道,清兒此生已所余無幾?莫非你也看出她身患三陰絕脈?可是你看來并不通武功,與普通人無異,莫不是精通醫(yī)道?” 三少此時天人合一,強如宋無也看不穿他的底細。而宋無在見到三少之后,再回想宋江形容的三少的功夫,自然將三少的手法歸為障眼法了。 三少心念疾轉(zhuǎn),三陰絕脈?這倒沒聽說過,應(yīng)該是某種絕癥,而且已經(jīng)為宋無所發(fā)覺。而以宋無的本事,對此癥亦是無可奈何,估計憑大秦帝國這時代的醫(yī)學(xué)水準(zhǔn),是無法治好宋清的病了。由此看來,宋清的二十歲大坎,果然早已命中注定。 “龍吟公明鑒,在下,呃,這個……對醫(yī)術(shù)一竅不通,但是在武道上的造詣卻也有一點。這個,以武入醫(yī),觀察入微之下,自然就發(fā)現(xiàn)清兒的身體狀況了。如若不是清兒身體如此,龍吟公認為在下會在騙到了一萬兩銀子之后,還千里迢迢跑來京城自投羅網(wǎng)嗎?”三少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總不能告訴宋無,其實宋清自己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命沒幾年了吧? 這一對父女,互相將自己所知道的苦苦瞞著,只是為了不讓對方傷心,其中深情,連三少這沒心沒肺之人,也頗為感動。 宋無繞著三少走了幾圈,上下打量了一番,搖頭道:“你小子滿口胡言亂語,明明不通武功,至多會幾手障眼法,卻說對武道有所造詣,莫是欺老夫老眼昏花不成?” 三少呵呵一笑,道:“龍吟公難道未曾聽過天人合一之說嗎?” 龍吟公眼前一亮,道:“天人合一?不可能!傳說中,天人合一的境界,自太古以來,只有前朝祭祀太公望與前朝開國君主武王姬軒轅達到了天人合一境界,你年紀(jì)如許之輕,怎可能有那般境界?年輕人,做人要腳踏實地,吹牛皮可是不好的?!?/br> 三少笑而不答,掌心向地,掌背朝天,緩緩舉起了手掌。 四周的空氣在三少舉掌的同時變得狂亂起來,分作七股瘋狂地涌動,向著三少的掌心匯聚而去。七股微型的旋風(fēng)在三少身邊生成,旋轉(zhuǎn)著,呼嘯著,將三少包裹在中央。 而宋無,則在這一剎感到了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 他感到三少那只抬起的手掌,根本就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座山。一座平地突起,有著無限威嚴,高不知幾許的山巒。那山巒散發(fā)著凝重的威壓感,令他只能仰視。 手舉起的過程,就是山峰平地拔起的過程。 而三少身旁環(huán)繞的旋風(fēng),便是將那山體完全圍繞著的大風(fēng),似抽走了所有的空氣,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強凌天地!”宋無心中突然生出了這種想法,“小賊的武功已經(jīng)無跡可循,果然達天人合一之境,其勢足可強凌天地!這……怎幺可能?他才多大,怎可能有此般修為?” 宋無的驚訝還沒結(jié)束,一陣高亢激昂,如金鐵金鳴般的龍吟聲驟然響起。那雄壯無比,又摻著些許殘酷暴戾的龍吟之聲如浪濤一般層層疊疊,自后院洶涌而來,震得整間宋府都似抖了一抖! “糟!”宋無失聲驚道:“龍吟又躁動了!不能讓它破印而出!” 剛準(zhǔn)備沖進宋府,扭頭一看三少,只見三少如臨大敵一般,神情無比凝重,那本是稍稍提起的“勢”此刻更是瘋狂提升起來! 又一聲洶涌澎湃的龍吟聲響起,這一次,不僅是宋府,連整條朱雀街都被震驚了。 許多達官貴人府上的家人都跑出門外,想一探究竟。 而那些正在朱雀街巡邏的御林軍也紛紛向著聲源處趕來,在御林軍聽來,那聲咆哮分明是兇猛至極的猛獸方能發(fā)出,若是讓猛獸在朱雀街出籠傷人的話,那里住著的達官貴人們追究起來,他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 宋無聽龍吟的咆哮更加暴躁,也無心再理會如臨大敵的三少,展開身法飛速朝著后院掠去。 為了防止龍吟突然躁動,嶺南五友就住在后院,隨時可出手協(xié)助天印鎮(zhèn)壓龍吟。但是宋無知龍吟生性傲慢,在沒有他出面安撫的情形下,嶺南五友一味地暴力鎮(zhèn)壓,是絕對無法鎮(zhèn)住龍吟的! 但是盡管宋無已將身法提至最快,卻還是遲了。當(dāng)宋無如一陣狂風(fēng)般卷進后院時,只見一道金光穿破了那間武器庫房的房頂,沖天而起,流星閃電一般朝著前院飛射而去。 直至此時,宋無方有閑暇細想:“龍吟為何如此暴躁?又為何偏在那秦三提氣之后發(fā)出咆哮?難道龍吟此舉完全是為了針對那秦三?可那秦三又是何人?為何會引得龍吟如此?” 一邊想著,宋無一邊疾轉(zhuǎn)身又向前院沖去,而那武器庫房內(nèi)的嶺南五友也都沖了出來,祁云山腋下夾著封存龍吟的“天印”,邊跑邊大叫:“老宋,龍吟今日好像發(fā)瘋了,我們五個根本無法鎮(zhèn)住它!” 宋無頭也不回,叫道:“形勢不妙,吾等速趕往龍吟所去之處,盡量困住它,不要讓它傷及無辜!” 卻說站在前院大門前的三少,自提氣向宋無展示自身武功引發(fā)龍吟狂嘯之時,便只覺一股蘊含著無限威嚴,又帶著點兇殘暴戾的氣息,伴著那聲咆哮向自己逼來。 三少完全不明所以,根本不知自己得罪了何人。但是那股氣息卻是三少生平僅見,如許威嚴,仿佛睥睨蒼生的霸主,正在向他發(fā)出挑戰(zhàn)! 三少向來不甘屈從于人,遇強愈強,見那股氣息如此明目張膽地向自己發(fā)出挑戰(zhàn),骨子里的傲氣和兇性頓時全被激發(fā)出來,瞬息間便將功力提升至十二成,然后凌空躍起,自空中越過宋府院墻。 三少剛過院墻,便見空中激射來一道無比燦爛的金光。恍惚間,三少只覺那道金光便似一條須如劍、牙如刀、眼似銅鈴、角似怪槍的五爪金龍,張牙舞爪地向著自己撲來。 “媽的,想不到世上竟然真的有龍!”三少吃驚之下,忽覺意氣風(fēng)發(fā),長笑道:“你是龍,我便降龍,看我‘降龍十八掌’!”隨手一掌擊出,卻不是“降龍十八掌”中任何一掌。 很顯然,三少并不會“降龍十八掌”! 那金龍突然發(fā)出一聲頗為人性化的冷哼,銅鈴大的雙眼猛地一瞪三少,兩道金光自它眼中透射出來,竟毫無阻滯地穿透了三少的身體! 三少頓時如遭雷擊,身形陡地懸停在半空中,手腳發(fā)麻,無法自控,那一掌卻是無論如何也打不出去了! 那五爪金龍飛快地掠到三少身旁,繞著三少的身體一陣盤旋,然后巨大的龍頭湊到三少面前,狹長的馬臉正對著三少,恍如實質(zhì)的目光凝視著三少的眼睛。 在與金龍對視的那一剎,三少只覺腦海中突然硬生生闖進一個威嚴無比的聲音:“小子,想不想稱王稱霸?” 三少一愣,下意識地在腦海中答道:“關(guān)你屁事?” 那金龍咆哮一聲,道:“小子,放尊重點!吾乃天兵龍吟!” 三少翻了翻白眼:“老子管你是天兵龍吟還是天將蝦米?你憑什幺跟老子這幺囂張?” 那金龍哈哈大笑,笑聲竟也如人類一般,只是聲音中明顯地帶著金屬的摩擦音:“小子,性子挺囂張??!好,我喜歡!我再問你一次,想不想稱王稱霸?” 三少嘿嘿一笑:“造反是誅九族的死罪,你別當(dāng)我是法盲。我要是告訴你了,你再跑去告密,我豈不是會成為國家公敵?告訴你,就算少爺我真想造反,也不會在這京城明目張膽地喊出來!” 金龍吼道:“別在這里推三阻四!吾身為天神造化的天兵,自前朝起就一直屈居于虎嘯之下,他為君,吾為臣!非吾不愿為君,實是一直未遇明主!而你身具修羅魔瞳,與吾天生兇煞之性極為合拍。若與你并肩作戰(zhàn),吾之實力便可最大發(fā)揮,而吾亦可助你一臂之力,令你雄霸天下!” 三少無奈嘆道:“實在沒見過你這種家伙,五爪金龍本就代表君王,沒想到你居然還逼我造反!” 那金龍道:“廢話少說,你是天命所歸的亂世巨星,雖然成敗并未天定,但唱一曲震驚亂世的絕唱,還是有你一份!” 說話間,金龍那大頭猛地張開巨口,向著三少噬來。三少此時身體無法行動,眼睜睜看著金龍的巨口噬落,心下狂叫:“我拷,這不是出爾反爾?剛才還在說幫老子造反,現(xiàn)在就要來吃本少爺了,mama的!想不到天下還有比本少爺更卑鄙無恥的家伙!” 但是實情并非如三少料想一般,那金龍的巨口雖然朝著三少一口吞來,卻如一道根本不存在的虛影般穿過了三少的身體。當(dāng)那金龍巨大的身體穿過三少之時,三少只覺心口一陣劇痛,恍惚間金龍的聲音又在三少腦中震蕩而起:“吾已吞下你九滴心血,自此后吾二人心血相連,除你之外,吾再不奉任何人之號令!” 龍吟聲落時,金龍已經(jīng)完全穿透三少的身體。 三少與金龍對話的時間看起來很長,事實上卻僅有短短一瞬。 這一點,宋無和嶺南五友最為清楚。 當(dāng)三少騰空飛起之時,宋無及嶺南五友已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前院,而他們只見三少一掌朝著金光拍落,掌勢只在空中稍稍停頓一下,便繼續(xù)拍了下來。 而那金光卻似未有絲毫停頓,筆直地穿透了三少的胸口,然后又是一聲龍吟響起,那道金光便朝著祁云山手上的“天印”撲來。而三少,則在空中搖晃兩下,如驟然失去所有的力氣一般,直挺挺地自空中跌落。 那五爪金龍由始至終根本未曾存在過,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三少的幻覺。而金龍與三少的對話,也不過是在三少意識之中進行,外人根本無一人知曉。 事實上,“龍吟”的金龍形象,從古至今也只有三少看到過。它的前兩任主人,前朝祭祀太公望、龍吟圣將宋無,全都未曾見識過“龍吟”的完整形象! 這當(dāng)然又是因為三少身具修羅魔瞳之故了! 卻說那金光朝著天印撲來,祁云山慌忙打開天印,迎接金光。金光撲進天印之后,天印便自行合上,龍吟也不再躁動。 而三少,卻沒有一個人理他,任他自生自滅地掉到地上,摔得砰一聲大響。 祁云山將龍吟交還與宋無,宋無手捧著盒子,嶺南五友圍在他身旁,議論紛紛。宋無等人所討論的,當(dāng)然是龍吟為何無故自怒,現(xiàn)在又為何安靜下來,所有的人,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全都忽略了三少的存在。 這時,一隊御林軍急匆匆地跑到宋府門前,一名御林軍小軍官站在門前大聲道:“宋國公,府上無恙否?方才小人等聽到朱雀街有猛獸咆哮,不知是何等猛獸闖入了朱雀街,小人等是特地前來擒捕猛獸的!” 宋無懶得與那些無論什幺事情總是遲來一步的御林軍打交道,沖著宋江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出去擺平。 宋江在龍吟咆哮之時就被嚇得不輕,現(xiàn)在還在全身發(fā)抖。哆哆嗦嗦地走到門外,強自鎮(zhèn)定下來,干咳一聲,對著那御林軍小頭目說:“這位大人有心了。只不過我家老爺乃天下名將,卻是比任何猛獸都要威猛的。無論是何種猛獸,到了我國公府前,也都會自行繞路的。這位大人還是去別家大人府上看看吧!” 那小軍官點頭哈腰地道:“您說的是,國公威名冠蓋當(dāng)世,人比虎猛,小人卻是多慮了?!备孓o后,那小軍官便帶著這隊御林軍匆匆離去,去尋那根本不存在的猛獸了。 而宋無等人,猶自把三少撇在一旁,自行議論著,一邊議論一邊朝著后院走去。將離前院之時,宋無總算想起了三少,回頭吩咐了宋江一句:“叫幾個人,挖個坑把這小子埋了?!?/br> 三少此時正好悠悠醒轉(zhuǎn),聽到宋無的話后,沒事人一般猛跳起來,指著宋無大叫道:“宋老頭,你好沒良心!你家里養(yǎng)的怪物到處亂跑,眼見便要傷人,多虧少爺我奮不顧身地攔了下來,才免了你一樁禍?zhǔn)?!你倒好,竟然對少爺我不聞不問,還要將少爺我活埋,我要告上朝廷,朝廷!” 宋無回頭看了看三少,只見三少臉上灰一塊,白一塊,頭發(fā)上還沾著些草葉,不由呵呵一樂,道:“原來你還沒死,老夫以為你已經(jīng)給龍吟干掉了呢!好了,這件事我宋無多謝你了。我們現(xiàn)在還有事,就不留你了,你請自便吧!” 宋無本來也懷疑龍吟震怒是與三少有關(guān),但是他并不知道龍吟與三少之間的交流。而且他又親眼所見龍吟似將三少透體而過,三少現(xiàn)在卻沒有半點受傷的跡象。由此可見,龍吟并不是為了殺三少才破印而出的。在宋無想來,龍吟此舉或許真是巧合,還真是多虧了三少將龍吟截回。 當(dāng)然,用什幺東西酬謝三少卻是不必了。宋無現(xiàn)在只希望三少趕緊離開,越快越好,省得給他的寶貝女兒找些麻煩。 但是宋無顯然低估了三少的無恥。 三少見宋無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也不答話,伸手抹去臉上的灰塵草葉,伸著脖子用力一吸,大叫道:“哇,好香啊——” 抬頭看了看天,只見日頭已經(jīng)移到天空正中了,當(dāng)即笑逐顏開地道:“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想來龍吟公府上的午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少爺我聞香知菜色,龍吟公府上的飯菜,準(zhǔn)備得還是很豐盛嘛!莫非龍吟公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在下將前來府上拜訪,因此特地準(zhǔn)備了一頓豐盛的午宴來招待在下?何必呢?無需如此客氣,在下雖然自小身嬌rou貴,錦衣玉食,但好歹也是當(dāng)過三年野人的,粗茶淡飯就可以了嘛,呵呵呵……” 三少一邊笑著,一邊亦步亦趨地跟在宋無等人身后,隨他們而行。 宋無猛地回頭,冷冷道:“秦公子,人貴有自知之明。老夫的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難道你非要老夫把話說得更加直白,傷了彼此的和氣不成?” 三少一臉驚奇地道:“咦,龍吟公何出此言哪?在下向來很有自知之明??!在下知道龍吟公將設(shè)宴招待在下,所以不用龍吟公相請,自己就跟上來了??!” 宋無不由一陣頭暈?zāi)垦#撗谰o咬之下,狂吼一聲:“龍吟出?。 闭f著伸手便往天印上的機關(guān)按去。 祁云山等人慌忙拉住宋無,眾人紛紛勸道:“老宋,算啦!一個小孩子,也值得你如此動怒?何必要出動龍吟呢?你不就是要趕他走嗎?我們哥兒幾個動手就可以了,何必要弄到血流成河呢?” 宋無猶在不停地掙扎:“放開我!放開我!自次見這小子起,老子就從沒省心過!娘的,這小子簡直就是老子的心頭刺,眼中釘!老子非要殺他而后快!你們放開我!” 眼看著宋無及嶺南五友亂作一團,三少好整以暇地整好衣服,取出折扇,撲楞楞地扇了起來,邊扇邊好心地提醒到:“幾位老人家,動作盡量小一點,輕一點。龍吟公年紀(jì)大了,別讓他閃了腰……” 三少爺一張嘴是出了名的氣死人不賠命,在烏鴉嘴這一絕藝方面,也是有著很深的造詣。 他話音剛落,便聽“咔嚓”一聲脆響,宋無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而嶺南五友也紛紛放開了手。 宋無左手扶腰,右手搭在祁云山肩膀上,牙關(guān)緊咬,腮角青筋暴現(xiàn),額上大汗淋漓。龍吟公一雙虎目死死地盯著三少,眼中仿似要噴出火來。嶺南五友也全都轉(zhuǎn)過了頭,滿臉悲憤地望著三少。 三少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道:“何必呢?何苦呢?少爺我都說了,這幺劇烈運動,又不運功,是很容易閃到腰的?!?/br> “你……好……”宋無顫抖著,伸出右手狠狠地指著三少,臉色突然又一變,那只伸出來的手連忙再度扶到祁云山肩頭,“快……快扶我去藥房擦跌打酒,老靳、老連,你們兩個把這小子給我趕出去!” 靳歸閑與連辛玉應(yīng)了聲好,捋起袖子就向三少走去。 三少奇道:“咦,剛才還說得好好的,怎地現(xiàn)在就要動手趕人了?你閃腰又不關(guān)我的事,又不是本少爺把你弄閃腰了的,為何要趕我?兩位老人家,你們講點道理好不好?不要傷了和氣嘛!喂喂,再怎幺說我也是你們家小姐的好朋友,給點面子好嗎?” 不理會三少的叫喚,靳歸閑和連辛玉一人夾著三少一只胳膊,架著他就往外走。 三少不愿對宋無及其友人用強,只得任著二人架他出去。就在三少將被架出大門之時,忽聽一個綿軟動聽的聲音說道:“兩位叔叔且慢動手!” 三少聽到這聲音,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天無絕人之路!清兒,你總算是及時出現(xiàn)了!”說話間,循著宋清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身素雅的宋清未著粉黛,婷婷玉立于前院旁一處回廊處,手扶著廊柱,秋水般的雙眸凝神看著自己。 靳歸閑與連辛玉對視一眼,又向宋無望去。宋無見女兒都給驚動了,情知今日真?zhèn)€無法趕走三少了,不由長嘆一氣,道:“算了,老靳、老連,你們放他下來。唉,秦公子,舍下午飯已準(zhǔn)備好,你就留下用餐吧!” 說完,宋無便在祁云山等人的扶持下,往藥房走去。靳歸閑與連辛玉無可奈何地放下三少,向著宋無等人追了過去。 宋清這時才發(fā)現(xiàn)宋無行走有異,忙向宋無快步行去,道:“爹爹,您這是怎幺了?怎地,怎地走路都需幾位叔叔扶著?” 宋無搖了搖手,道:“小意思,閃了下腰而已。不必管爹爹了,你還是去招呼那秦三吧!” 宋清走到宋無身旁,抓著宋無的袖子埋怨道:“爹爹,您怎地這般不愛惜自己?閃了腰雖不嚴重,但怕是半個月內(nèi)也無法行動自如了,這又是何苦?” 宋無呵呵一笑,道:“哪用半個月之久?你爹爹身強體壯,功力深厚,至多三天就會完好如初?!闭f著,淡淡地瞄了三少一眼,道:“清兒,有些事,你可要自己把握住了。爹爹自小寵著你,什幺事情都依著你,是相信你的眼光和能力,希望你這次,不要看走眼?!?/br> 宋清臉上一紅,嬌嗔道:“爹爹,您這是在說些什幺呀?女兒又不是……又不是……那個,女兒跟秦公子只是普通朋友而已?!?/br> 宋無搖頭苦笑道:“普通朋友會千里迢迢從南方趕到京城,專誠前來尋你?清兒,莫把你老爹當(dāng)老糊涂??!” 宋清不依不撓,扯著宋無的袖子一氣猛搖,宋無大叫道:“別搖了,再搖你爹這把老骨頭就要散架了!老祁,咱們快閃!” 祁云山等人忍著笑,加快腳步架著宋無一溜煙跑開了。 宋清看著父親等人落荒而逃似的背影,不由掩嘴一笑,旋即望向三少,略顯蒼白的俏臉上不由飛上兩片紅霞。 她向著三少盈盈走去,明眸深深凝視著三少,心中不由已漸漸翻起波瀾。 來到京城這幺久,卻仍不見三少來尋她,她本已對三少的承諾漸漸失望,現(xiàn)在三少卻再度出現(xiàn)在她面前,果真專程尋來了京城,不由令她驚喜交集。 而現(xiàn)在的三少,外貌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前次相見時,他如同野人一般,不修邊幅,身有異味??墒墙袢眨┲刮恼R,長發(fā)梳得一絲不亂,斑白的兩鬢為他平添了幾分滄桑成熟的感覺。 相貌自不必說,“帥驚天下”這四個字可不是胡亂蓋的。而他的眼神,直如春日里的陽光般溫暖,嘴角掛著的那抹懶洋洋的笑意,讓人一見之下便全身舒坦。 若真論起感情,宋清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子自是談不上有多深,如她所說一樣,兩人之間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宋清雖然身在大秦帝國,可是她的思想?yún)s是地球上二十一世紀(jì)的想法,自然知道在她的時代,世界過于現(xiàn)實,感情太不牢靠,一見鐘情只是家言。 她之所以會思念三少,全因三少與她一樣,有著相同的遭遇,相同的人生。在這世上,若論起知己,恐怕世間只有三少一人能當(dāng)她知己。 三少看著宋清,微笑道:“我來了?!?/br> 宋清點了點頭,淺笑嫣然:“我知道,聽到你的聲音之后,我就知道你來了。雖然你的樣子比起我們初見時完全不同,但還是認出了你?!?/br> 三少一臉落寞,仰望蒼穹,道:“想不到你竟然還記得我的聲音!唉,我就知道,凡與我交往過的女子,無不對我刻骨銘心。所謂一遇秦仁誤終生,就是這個道理了!” 宋清輕哼一聲,笑道:“好不要臉,你以為你是楊過?你的聲音這幺難聽,化成灰我都記得!” 三少駭然道:“不會吧?我號稱三重劉德華,男人中的極品,我的聲音會難聽?” 宋清頓時笑得花枝亂顫,“你……我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說起話來口無遮攔,當(dāng)真是毫不知羞!” 三少大義凜然:“我一向?qū)嵲拰嵳f,有一說一,撒謊,不是我的強項。” “好啦,不要再亂蓋了!午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去吃飯吧!”宋清說著,一把抓住了三少的手,拉著他就往飯廳方向行去。 三少的大手被宋清溫暖細膩的小手握著,一時間只覺心猿意馬,浮想聯(lián)翩,口中卻正氣凜然地說道:“清兒,男女有別,你別這樣好不好?當(dāng)心給別人看到……” 宋清行走間看了三少一眼,見他神色有異,便知他在想些什幺,當(dāng)下笑道:“你呀,真是口不對心。男女有別這個說法,應(yīng)該不會從你嘴里說出來吧?我可是把你當(dāng)現(xiàn)代人看的,不要告訴我,你到了這大秦帝國,還當(dāng)真守了大秦帝國的禮法!” 三少摸了摸腦袋,嘿嘿笑道:“說的也是,現(xiàn)代人牽手很平常的。我呢,當(dāng)然不會是個拘泥禮法的老古董了……”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直到快進飯廳時,宋清才松開了三少的手。 二人進了飯廳,卻見宋無及嶺南五友、宋無正妻宋張氏已在廳內(nèi)飯桌上坐成一圈,候著兩人了。 大秦帝國男尊女卑,男女不能共坐吃飯,女子只允許在旁另開一桌。但是龍吟公宋無卻對這些禮法有點不屑,平時妻子女兒都是可以上桌的。 三少見宋無等人正襟危坐,不由驚奇地道:“咦,龍吟公,你不是去擦跌打藥酒了嗎?怎地這幺快就搽好了?” 宋無頓時滿臉的不爽,對著三少怒目圓瞪。 宋清忙拉了一下三少的袖子,三少頓時醒悟過來,整了整衣服,雙手抱拳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地說道:“在下秦三,拜見龍吟公,拜見伯母,拜見各位前輩!” 三少這禮補得周到,龍吟公礙于女兒夫人的面子,也不好再對三少橫眉豎眼,勉強擺出慈眉善目的樣子,強笑道:“秦公子多禮了,快與清兒入座,就等著你們倆了?!?/br> 兩人走到桌前,宋清坐到了母親旁邊,三少則坐到了龍吟公與祁云山中間。 剛一入座,宋無與祁云山便假笑著看著三少,三少被兩個老人看得全身都不自在,笑著小聲說道:“龍吟公,能不能讓我坐到清兒旁邊?” 宋無笑吟吟地小聲道:“想趁機占我女兒便宜?你想得倒美!” 三少小聲嘀咕道:“你把本少爺看成什幺人了?我豈會是那等無賴小人?我心一片赤誠,可昭日月。我坦坦蕩蕩……” 三少的自我吹噓還沒結(jié)束,宋無已經(jīng)舉起了酒杯,大聲道:“今日秦公子不遠千里來京城拜訪老夫,老夫甚為感激。雖然秦公子此行是為上次敲詐老夫一萬兩銀子負荊請罪,但老夫念在秦公子迷途知返,認錯態(tài)度誠懇,倒不失為一位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袃簼h,因此過往的事情一筆勾銷。秦公子,老夫先敬一杯?!?/br> 三少還在啄磨龍吟公說話的語氣和措辭好像不怎幺對勁,宋無已經(jīng)將酒一飲而盡。無奈之下,三少也只好干了一杯,然后又回敬了一杯。 接著嶺南五友逐一敬酒,三少酒到杯干,忙得不可開交。 酒過三巡,三少空著肚子飲下已有不下兩斤酒,見眾人都放下了杯子,剛準(zhǔn)備提起筷子夾兩筷菜填下肚子,宋無又舉杯來敬,口稱:“為我大秦帝國又多一迷途知返的有為青年干一杯!” 三少不得不馬上放下筷子,連說過獎多謝,與龍吟公再碰一杯。 剛剛喝完,嶺南五友又逐一殺來,敬酒辭千奇百怪:“為我大秦帝國國運昌盛干杯!” “為今天天氣不錯干一杯!” “為隔壁王大人家的門房喜得貴子干一杯!” “為這碟粉蒸rou做得肥美可口干一杯!” “為……” 可憐三少粒米未沾,一片青菜都未入口,酒卻喝了一杯又一杯。而宋無及嶺南五友卻是一人敬酒之時,另五人則拼命吃菜扒飯,給肚子打底。一來而去,三少也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只勉強記得,那三十年陳的老酒都已開了十二壇,其中有一半是進了自己肚子。 宋張氏一臉驚疑地看著宋無及三少等人,對宋清小聲道:“清兒,你爹,什幺時候跟這位秦三公子如此熟絡(luò)了?上次大將軍王賁故意跑到我們家蹭飯,你爹連個好臉色都沒給他,只敬了一杯就再也不舉杯了,今日卻是為何?” 宋清抿嘴笑道:“可能……秦公子與父親甚為投緣吧!” 宋張氏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這樣也好,有幾個忘年交,倒可以讓你爹老得更慢一點?!?/br> 宋清聽宋張氏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不由只想捧腹大笑。她是何等玲瓏之人?早就看出老爹與五位叔叔是商量好了,故意來灌三少的。但是她也不急,那陳年老酒雖然酒性奇烈,可是若論酒精度,充其量也就十幾度左右。她就不信,身為一個地球上二十一世紀(jì)轉(zhuǎn)生的人,一點十幾度的黃酒就能將其灌醉。 可是宋清顯然忘了,三少雖然是帶著記憶轉(zhuǎn)生,卻不是帶著身體轉(zhuǎn)生。他現(xiàn)在這副身體雖然強壯無比,但是對酒精,也并不是完全免疫的。至于以內(nèi)力解酒,若是一邊喝酒再以內(nèi)力解掉,那喝酒又有什幺意思? 三少并不是沒有看出宋無等人的啟圖,但是他也是受了前世思想的影響,心想十幾度的酒能把少爺我灌趴下?少爺我當(dāng)年做學(xué)生的時候,可是連六十度的二鍋頭都能整一斤半的! 過份自信之下,三少心里反而存了把幾個老頭子灌醉的心思。再過幾輪,三少只覺自己狀態(tài)大勇,捋起袖子站了起來,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是男人的用壇子喝!”說著也不顧別人的反應(yīng),自己抱起一壇酒張口就灌,宋無等人則張大嘴看傻瓜一般看著他。 三少一氣灌完整壇酒,仰天長笑三聲:“我是天下無敵的!”然后卟嗵一聲,干凈俐落地倒了下去。 宋無頓時仰天大笑起來:“饒你jian似鬼,也要喝老夫的洗腳水!來人哪,拖出去挖個坑埋了!” 宋清頓時驚道:“萬萬不可!爹爹,怎能如此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