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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似有火星在他腦海某處燃燒,炸開,崩碎,如煙。他輕輕吸了口氣,意識到這樣的凝視不對,將目光重新挪到對的地方——舞女畫舫。心如水波,漣漪淺淺,動蕩漫延。 荒唐的想法浮現(xiàn)在腦海里,他皺起了眉,理智似沉重的墜壓下,方才驅(qū)散。 她只是個游客呀。他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 李周曼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問:“這里幾點關(guān)門,你知道嗎?” 陳放看了一眼表:“九點?,F(xiàn)在八點零七。” 李周曼道:“謝謝。” 陳放卻問:“另外一邊,你去過了么?” 李周曼道:“另外一邊?” 陳放道:“明遠樓?!?/br> 李周曼搖頭;“沒有,一個鐘頭不到,我不去了吧。” 陳放微微一側(cè)頭即擺正,笑道:“你最好去一下?!闭Z氣帶一點神秘的引誘。 李周曼笑道:“是嗎,這邊我也沒逛呢?!?/br> 陳放道;“你對古代科舉歷史有興趣嗎?” 李周曼道;“興趣不大?!?/br> 陳放道;“那不妨跳過這一片,或者大致掃一下?!?/br> 李周曼心想既然他這樣說了,明遠樓大致有意想不到之處?便道:“好啊?!?/br> 陳放身體微前傾,雙臂交疊在茶幾,未及片刻,道:“我們走吧。” 李周曼略詫異,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到:“嗯,可以?!?/br> 他們兜轉(zhuǎn)著向另一方向去了,并肩而行,間距大約一米。穿過游客層層疊疊的夫子廟門口,她看見不遠處立著兩個武警或保安,而更遠處明晃晃矗立著一座白色樓閣,映著似明鏡的水面,上下中分為二,縹緲如幻境,摒棄塵埃,一派真如。幾乎挪不開雙眼,慌忙跟隨落下的腳步。走上外圍的臺階、長而幽深的走廊,格式卷軸堆積的圖案凌空懸起,抽象的、立體的,只覺新奇的像當代藝術(shù)館的展覽,時間接近禁入截點了,游人極少,在長長的暗極了的一線天里,陳放的呼吸也緩了,他領(lǐng)路卻幾乎看不見前路。他不會回頭再看,聽得見那微不可聞的腳步聲在身后,便小心翼翼地保持距離。 行至中途,兩側(cè)的高墻上逐漸浮現(xiàn)淡黃淡天藍的柔光,是墻根的小射燈應(yīng)聲而亮。腳步于是加快,李周曼以為將至洞然處,卻是不同方向的另一條狹長通道。只有幽暗漫長的一條路,不可選,不能選,仿佛穿梭在一個巨大的殼里。不知轉(zhuǎn)了多少方向,拐過多少拐角,方得停下。展覽館果然是室內(nèi)的,且內(nèi)部空間比李周曼想象的大。 剛穿過陳列區(qū)和蠟像館的李周曼笑著指向上方。 “嗯,”陳放并不感到新鮮,禮貌地應(yīng)道:“鏡子?!?/br> 李周曼看了他一眼,似笑過一下,隨即走到那覆蓋去整個天花板的巨大明鏡下,九十度仰起頭。留著偏長短發(fā)的臉帶笑,仰著,朝天也朝自己。淡青色的吊帶衫掩在雪白長襯衫下面,襯衫扣子未系,如開衫般敞開著。 若僅如此,也無奇特別,而李周曼腳踩的暗灰色石磚距離鏡面十余米,自己只占了極小的一塊,顯得自己小極了。 仿似一個她自己都能伸手捻扁的蜉蝣。 李周曼看著與她并排安放的,同樣渺小得一塌糊涂的陳放,掏出相機,平托在胸口,笑道:“抬頭?!?/br> 照片里李周曼嘴角微彎,笑的不很明顯,反而陳放,被抓拍了笑容最自然的某個瞬間。 走出明遠樓,陳放與李周曼在燈火闌珊的街上。霓虹路燈光芒淡淡的,在霧氣里籠著一層薄雪般泛白的朦朧。路旁的鹽水桂花鋪要么半價甩賣,要么索性關(guān)了鋪子。 李周曼說:“我該回去了?!?/br> 陳放問:“你要離開南京了嗎?” 李周曼道:“回住的地方。” 陳放問:“你住在哪里?” 李周曼睜著眼睛看他,淡淡地笑,不說話。 陳放試問:“我送你吧?!?/br> 李周曼道:“這里治安不錯?!?/br> 陳放笑了:“好,你還是要當心?!?/br> 李周曼道:“放心。沒事的?!?/br> 陳放道:“你會在南京留到幾時?” 李周曼道:“明天深夜,后天凌晨。” 陳放道:“明天我沒事做。你希望有人結(jié)伴么?” 李周曼成心過了片刻才回答;“是啊?!?/br> 聲音柔軟得好聽,陳放愉悅道:“怎么稱呼你?” 李周曼自報姓名,又道,“你呢?” 陳放道:“陳放。” 當夜,席夢思彈簧的“吱登”在兩處響起,躺倒的有陳放,還有李周曼,陳放躺在沙發(fā)床上,李周曼倒在桔子酒店的大床上。 陳放回到家沖了澡,熱了杯紅茶喝,就躺下。雖然是沙發(fā)床,被子,枕頭,一應(yīng)事先挪出來了。 他聽見腳步聲,是顧賀。 睡眼朦朧的女人穿著寬松睡衣走出來。徑自倒水,對陳放說,“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br> 陳放道:“我去江南貢院了?!?/br> 或許睡得腦子遲鈍了,并不覺得驚訝,“去那里做什么?!?/br> “吹吹風(fēng),坐一坐?!?/br> “你倒是逍遙自在。” “你呢?” “你還好意思問,下班以后就火急火燎趕去火車站等表姐,八點半才吃的泡面當晚飯……你還沒見我表姐呢,就自顧自睡下了,像話么?!?/br> “表姐還沒睡?我回來時候家里靜的很,以為你們都睡了?!?/br> “才不呢,表姐在房里看書到現(xiàn)在?!?/br> 正這時,臥室的門開了。 陳放忙站起來,對著電視機照一眼自己的衣服,雖是睡衣,勉強能見人。陳放抬起頭,只見寧素碧從臥室里走出。 一段寒暄結(jié)束,薄有兩分尷尬。女人道:“陳放,明天周五,我們晚上一起出去吃個飯吧。表姐難得來南京看我一次?!?/br> 陳放遲疑道:“明天嗎……明天晚上要開會,我恐怕來不了?!?/br> 女人顯然不滿意,正要再說,寧素碧插口道:“不要緊,不用陪得的。妹夫忙該忙的就好。聚餐就不用破費了。” 女人道:“破費什么呀。你難得來。也罷,明晚我倆去,不帶他了。” 寧素碧還要再說,女人道:“咱們正好好好聊聊?!?/br> 事情就這么定下來。寧素碧回房后,一盞不亮的臺燈開著,窗外蟲鳴不止,屋里的兩人一坐一站說著話。女人道;“你明天真要開會?” 陳放被問的心虛,道:“怎么了?” 女人道:“你們什么時候晚上開會了?給不給加班費?包不包飯?” 陳放聞言,笑道:“不給加班費,飯總歸給?!?/br> 女人道:“不是出去釣小姑娘了吧?!?/br> 陳放笑道:“是。” 女人只當他開玩笑,責(zé)道:“你看你越來越不像話,表姐來了你一整天不見人。我看你不想陪我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