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植物上？”戚卜陽問。

“我原本也是到處飄蕩的，可是半年前，偶然看到了這株快要死去的植物，看它垂死掙扎的樣子很不忍心，正好那時候我也厭倦了漂泊，想要找個棲身之所歇歇腳。所以那天晚上，趁主人睡覺的時候，我依附在這棵綠草上，本來打算待到它枯死就離開，可是沒想到效果那么好，第二天它又活過來了。于是我決定留下來，他的家在高樓，平時也沒有什么人回來，很安全，所以不知不覺，就待了半年?！?/br>
“嗯......”張老頭想了想，分析道：“陰氣和陽氣，都是生命力的不同形式?？磥硎沁@株水芋頭吸收了你魂魄里的陰氣，所以一夜之間枝繁葉茂，而且還長得那么茁壯。不過它的壽命早已經(jīng)過了大限之期，只因?yàn)槟愕膸椭胖噩F(xiàn)生機(jī)，這始終有違常理，不是長久之計(jì)，你看你的腿，已經(jīng)快要不成形狀了，這樣下去早晚會魂飛魄散的?！?/br>
那鬼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沒有什么驚異的神色，似乎早已經(jīng)料到這個結(jié)果，“這段時間我明顯感覺越來越虛弱，綠草也開始出現(xiàn)衰敗的跡象，我就知道大概撐不了多久了?！?/br>
張老頭提醒他：“雖然我答應(yīng)了那個人要救活這棵植物，不過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也應(yīng)該由你來做決定。”頓了頓，又說：“我勸你還是早點(diǎn)離開吧，趁現(xiàn)在還走得了，再過一段時間，恐怕你要維持人形都很困難了?！?/br>
那鬼低下頭，默然不語。

戚卜陽忍不住問：“張爺爺，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有是有，不過......”張老頭嘆了口氣，緩緩道：“你可以留下來，但是必須和這棵植物融為一體，從此共用一條命脈，相互依存。它生你生，它死你死......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br>
“我愿意！”那鬼毫不猶豫地開口。

“你不想去投胎了嗎？”戚卜陽著急問。

那鬼輕輕搖了搖頭，對他說道：“我漂泊的時間太久了，早已經(jīng)忘了生前的事，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孤身一魂在天地間無處可去，你知道那種寂寞嗎？直到附身了這株植物以后，才有人和我說話，每天對著我笑，還細(xì)心照顧我，雖然我知道他看見的只是一棵綠草，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但還是忍不住貪戀那種溫暖......一旦感受過溫暖，就更難去忍受從前的孤獨(dú)了。投胎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不如留下來陪伴他，不，應(yīng)該說是他在陪伴我?！?/br>
“你放棄了投胎的機(jī)會，就為了變成一株不能說話不能移動的植物，這......真的值得嗎？”

對方笑了笑，帶著一絲戚卜陽無法理解的滿足：“死后那么長時間，所有記憶都模糊不清了，只有和他在一起的這半年讓我印象深刻。我想，這也許就是我和他的緣分吧，好不容易遇到，又怎么能輕易離開?！?/br>
戚卜陽感到幾分莫名的心痛，張張嘴想要再勸，卻說不出話來。

第二天，男人迫不及待地來到張老頭的鋪?zhàn)永铩?/br>
“大師，施法成功了嗎？”

“很成功，

“可是......”他仔細(xì)端詳分別了一夜的植物，皺眉道：“這和昨天沒什么區(qū)別??？”

“才剛施法你就想全好了？總要有個療傷的過程嘛。只要你以后細(xì)心養(yǎng)護(hù)，它就能活得和其他植物一樣長。”

“真的嗎？謝謝大師！”

男人半信半疑地抱著他的寶貝回去了，從鋪?zhàn)永锟慈?，他的背影手彎處，還露出一小半綠葉，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搖晃。

看到這里，張老頭搖搖頭，捧起茶壺喝了一口，嘴里念叨道：“人心哪，真是說不清道不明?！?/br>
那天晚上，男人把心愛的綠草放在床頭柜上，看著它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原本帶著微黃的葉片真的重新煥發(fā)出生機(jī)，很有精神地挺直了嫩綠的莖桿。

“你真的回來了！”他忍不住朝它露出微笑。

那棵小小的綠草輕輕晃了晃頭，伸出葉片撓了撓他的手指，仿佛在回答他的話——

“是的，我回來了。”

☆、第14章真相

夢中有一個男人把自己抱上了膝蓋，抬頭一看，卻看不清楚他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樽约禾〉木壒?，總覺得對方很高大，坐在他膝蓋上腳也落不到地。再看看自己的手腳，稚嫩小巧，這是五歲，還是六歲？

男人俯身給自己戴上什么東西，低頭摸了摸，胸前墜著一個漂亮的玉龍，摸起來冰冰涼涼的。

“陽陽，這是我給你的禮物?！蹦侨苏f，帶笑的聲音像被蒙了一層霧，聽起來有點(diǎn)熟悉。他又叮囑道：“無論是什么情況，你都絕對不能摘下來。”

“嗯?！焙⒆庸怨缘攸c(diǎn)頭答應(yīng)。

那人笑了，把他摟進(jìn)懷里，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和期待，“等你十七歲生日的那天，我會親自把它取下來?！?/br>
小孩仰起頭，眨了眨眼睛，他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那人的臉，手指慢慢靠近那團(tuán)看不清的薄霧，就差一點(diǎn)了......

“少爺......少爺！”

耳邊響起熟悉的呼喚，戚卜陽猛然從夢中驚醒，睜大眼睛坐起來，就看見戚管家端著燭臺站在自己床邊，閃爍的燭光里映出一張凝重的臉。

“少爺，老太爺讓你去接電話?！?/br>
“爺爺？”戚卜陽還帶著睡意揉了揉眼睛，“現(xiàn)在幾點(diǎn)？”

“凌晨三點(diǎn)。”

他皺起眉，“半夜三更的爺爺怎么會打電話過來？”

戚管家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催促道：“老太爺已經(jīng)在等了?！?/br>
戚卜陽只好下床，披上外套走出去，正要往客廳的方向走，戚管家卻領(lǐng)著他去了自己的房間。戚卜陽知道他的房間里有個分機(jī)，只是一次也沒有用過。這次那么晚把自己叫起來，還直接去戚叔的房里接電話，他開始有點(diǎn)擔(dān)心，是不是爺爺那邊出事了？

到了戚管家的房間，屋里只亮著臺燈，電話就放在床頭柜上，聽筒被拿起來放在一邊。

戚卜陽深吸一口氣，拿起聽筒送到耳邊，“爺爺？”

“卜陽啊?！逼堇瞎值穆曇魝鬟^來，聽上去沒有什么異常，他稍稍放心了些，可是下一句就讓他吃了一驚，“你快走吧?！?/br>
“啊？”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戚老怪的口氣卻急促起來，“爺爺讓你快走，離開戚家。小七已經(jīng)打點(diǎn)好一切，你只要上車就行，司機(jī)會把你送到我一個老朋友那里，你就待在那邊住一段時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