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如今做個生意都要這么豁著身家性命，真是太可怕了！”水色拍著胸脯尖叫。

    卿卿看了她一眼，道：“這世上做什么事是沒有危險的呢？水色，要想做成一件事，便不能怕會豁出性命。”

    水色似懂非懂地點(diǎn)頭，但心中還有疑問，剛想開口，就瞧見識荊走了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兩個抬著一只壇子的小廝，識荊指揮著那兩個小廝將壇子放在墻角，從懷里抽出一封信，遞了上來：“方才在門口遇見一人，讓將這封信帶著這壇子一起送給小姐，我打開壇子瞧了瞧，不過是一壇子水，便帶人送了來?！?/br>
    卿卿接過信，拆了信封仔細(xì)，心中了然。

    這是江沅差人送來的一壇子泉水，因前幾日在望江樓隨口抱怨了沒有泉水泡茶，恰巧這兩日家中有人上山，便叫帶回一壇泉水給她，另說在梨園里訂了座，邀她去梨園里聽?wèi)颉?/br>
    卿卿將信收好，重新裝進(jìn)信封里，對著水色點(diǎn)了點(diǎn)頭，水色便從袖子里掏了幾兩碎銀子塞到兩個小廝手里，笑道：“兩位大哥辛苦了，這點(diǎn)銀子拿去買點(diǎn)酒吃吧！”

    兩個小廝前恭后倨地感謝著退了出去，識荊瞧著沒有自己什么事，便也行了禮回智遠(yuǎn)哪里去了。

    待識荊一走，水色便跳到角落里去掀壇子瞧，滿滿的一壇水將她的臉映了出來，水色原封不動地將壇子蓋好，失望地說：“這是誰想到送一壇子水來啊？”

    “去將我的茶具取來！”卿卿吩咐著水色，緩步走到壇子旁邊，將剛封好的壇子又打開，接過水色遞過來的水舀子，伸進(jìn)壇子里舀了一舀子水灌進(jìn)水壺里。水色又忙將壇子封好，跳到桌案便幫卿卿將小爐子的火生上。

    “小姐，你還沒說這是誰送來的水呢！”水色一邊往小爐子里加炭一邊問。

    “是江公子?！?/br>
    “江公子？他怎么會送一壇……”水色猶疑到一半，突然想起了緣故，興奮地叫了起來：“哦！我知道了！那日里小姐抱怨說沒有泉水泡茶心里不大痛快，江公子便到山上取了一壇泉水給小姐泡茶！哎呀……江公子對小姐真好，真貼心……”

    卿卿瞪了水色一眼：“不過是一壇泉水，哪里就是貼心了！說話也沒個分寸！”

    水色忙低下頭，一邊扇火一邊小聲說：“不是貼心不是貼心，是有心了……”

    卿卿無奈地嘆口氣，道：“水色，是不是我平日里對你的管教不夠啊？這樣好了，我明日跟大嫂說說，讓她將你帶去教教規(guī)矩？”

    水色知道她這是真動了怒，嚇得手里的扇子都拿不穩(wěn)，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饒道：“水色知道錯了，求小姐饒了我吧……”

    智府自從智夫人去世之后，便沒了當(dāng)家的主母，前廳后院的事情都是智安在打理，智安再怎樣都是一個男人，心思不如女人細(xì)膩，為人也頗為大方，府里的下人只要不犯過分的錯誤，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寬宥了過去。

    可自從智安成了家，智府便重新有了位打理內(nèi)院的人。

    盛婉儀是禁軍總領(lǐng)的嫡長女，面上溫柔較弱，可那行事作風(fēng)都是得了盛總領(lǐng)的親傳的，雷厲風(fēng)行，嚴(yán)謹(jǐn)細(xì)致，眼里容不得沙子，過門不過半年時間，智府就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從守門的小廝到后院看家的大黃狗，沒有一個敢壞了規(guī)矩的。

    要是讓盛婉儀知道了因她亂說話而惹惱了小姐，那定是沒有好果子吃了！

    卿卿看了水色一眼，淡淡道：“起來吧……”

    水色猶猶豫豫地站起來，皺著眉頭不敢說話，卿卿對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繼續(xù)扇火，水色忙撿起丟下的扇子湊過去認(rèn)真的扇火。

    水色自小便跟著她，只是這么些年，到底還是欠缺些心思。卿卿看著水色小心翼翼的樣子，心中也有些不忍，輕聲道：“你跟了我這么些年，這樣簡單的道理還不懂嗎？江公子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甚至可能會是個知己，可‘貼心’這樣曖昧的字眼是能隨便說出來的嗎？莫不說我有個郡主的名號在這里放著，就算我是個普通百姓家的姑娘，那樣的字眼說出來也是要壞名聲的。水色，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道理，你該知道的……”

    ☆、第九章

    絳州城里，大大小小的梨園加起來共有十來個，那幾個名聲大的梨園里常常聚著些不學(xué)無術(shù)富家公子哥兒，待臺上的角兒唱上一段便急急地往戲臺子上砸銀子，拖著錢盒子等在一旁準(zhǔn)備要賞錢的小廝常常是一臉惆悵，這銀子都直接砸到戲臺子上去了，要他們還有什么用處……

    雖說直接往戲臺上砸銀子的表現(xiàn)十分財大氣粗，但耐不住園主歡喜，恨不得讓那些個公子哥將身上的朱纓寶絡(luò)一并拽下來扔到戲臺上去，是以每次那些個金主來的時候，園主都是一臉諂媚，十分殷勤地將人迎進(jìn)來。時間久了，多多少少鬧得梨園里有些烏煙瘴氣，即使角兒唱得好，也沒多少人愛去了。

    卻說江沅找的這個梨園，名字叫做“明香園”，因園主的女兒叫做“明香”，是這里最大的角兒，唱得雖不如其他幾個梨園的角兒好，在絳州卻也是小有名氣。

    明香園規(guī)模不大，但勝在環(huán)境清雅，戲臺的四周種滿了梔子花，花叢將看客的桌椅隔開約有三四尺的距離，戲臺的正前方的樓上，是專門辟出來的幾間雅間。

    到了花開的季節(jié)，明香園常常是賓客滿堂，座無虛席，不知那些看客是為了聽?wèi)蚨鴣?，還是為了觀賞那滿園的梔子花。

    卿卿與江沅來聽?wèi)虻倪@一天，恰巧是明香姑娘登臺，唱得是一出叫的戲。

    戲里講的是一名叫李禮的書生在放風(fēng)箏時將風(fēng)箏弄丟了，在尋找風(fēng)箏的過程中認(rèn)識了撿到風(fēng)箏的浣紗女陸婉，二人一見鐘情，相知相許，一番海誓山盟后便成了親。一年后，李禮告別了陸婉上京趕考，一舉中得探花郎，去相府赴宴是被丞相之女看上，遂寄回一封休書給陸婉，與丞相之女成了親。五年后丞相謀反被抓，李禮因是丞相的快婿跟著受了牽連，被革去官職貶為庶民，當(dāng)李禮狼狽地走出探花郎府的大門時，發(fā)現(xiàn)陸婉正站在門外等他，遂想起陸婉的種種好處，當(dāng)街下跪痛哭請求陸婉回心轉(zhuǎn)意，原來陸婉在收到休書之后便來了京城，住在李禮附近，等待李禮回頭。李禮一番懺悔后，隨陸婉回到老家，做了一個教書先生，同陸婉白頭偕老，幸福一生。陸婉也因大度能忍一直被后世奉為女子中的楷模，接受大家的贊美和歌頌。

    明香在臺上，將陸婉上京尋夫那一段唱得委屈又癡情，纖細(xì)的嗓子引得臺下的看客紛紛拿出帕子來擦眼淚。

    卿卿坐在樓上的雅間里，看著戲臺上的明香正甩著寬大的水袖吟唱，忽聽見一旁的江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卿卿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