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br>
    ……

    一屋子沒有聲音。

    唐曉牙咬得咯咯響，她也不甘心，就是因為不甘心，現(xiàn)在才一個理直氣壯的字都說不出來。

    “你們倒是放個屁?。“?？”

    史樂童得不到反應，干脆轉身過去，矛頭直至安城：

    “當初做的時候就說了，我們的劇本應該圍繞些時下有討論熱度的話題……手繪動畫本來風險就很大，那么平平淡淡的劇本和索然無味的畫風，毫無抓人眼球的地方，后面檔期還趕成那樣……這樣的作品怎么可能會獲獎？”

    ……

    發(fā)泄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知道不該怪誰，可若是誰也不怪，連個失敗的借口都找不到。

    史樂童快步走到安城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你倒是說話啊，阿城。不是你振振有詞告訴我，一定可以的么？啊？現(xiàn)在你怎么不說話了？”

    吼到眉弓處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可眼前的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安城比他高半個頭，被他揪住時，視線自始至終沒在他身上停留一下。

    惹得史樂童更怒：“他媽的?！?/br>
    一拳把安城打翻在地上：“我看你有什么臉，把這個消息告訴季老師。”

    ……

    最后三個字讓屋子里的氣氛瞬間又冷了一個度。

    季老師，因為幫他們做這部動畫，到現(xiàn)在還病倒在醫(yī)院。

    安城四肢僵了一下，沒有表情，揉了揉被揍的嘴角，緩緩爬起來。

    是他定的劇本，定的畫風，是他堅持用手繪二維動畫，是他堅持動畫原教旨主義不肯妥協(xié)。

    是他。

    人撣撣褲腿，走到門邊拿起自己的外套：“我自己跟季老師說。”

    工作室的門一開，掀起陣陣冷風。

    白尺從頭到尾靜默，她不插話，也沒阻止這場爭斗。

    只是在安城拿起衣服轉身出門的時候，靜靜跟了上去。

    “我自己跟季老師說。”那聲音沁進骨子里，是有自責，但也沒打算示弱。

    白尺知道，大賽一個名次也沒拿到，完全出乎安城的意料。

    大概，這讓一向自信如他，也受挫了吧。

    若是史樂童、白尺還有唐曉他們?yōu)榱诉@部片子一年沒睡過好覺。

    那安城，大概一天也沒睡過好覺。

    從高一開始，在網(wǎng)上連載漫畫，接外包插畫，開始自己賺稿費。

    大一剛入學，就把錢全部砸在了工作室里的設備器材和裝修準備上。

    找到季老師給他們上課。

    為了得到南平區(qū)的取景許可，四處奔波。

    他付出的，遠處他表現(xiàn)出來的，要多得多的多。

    而那樣強大的信念，也絕非表面看上去的云淡風輕。

    就算時光倒流，知道不能拿獎。

    安城還是會一如既往選擇這么做吧。

    光是那樣一個離開的那個背影，白尺就讀出了這些。

    她拿起自己的羽絨外套，去追安城，在出門前停了片刻，扭頭看向史樂童，聲音扶水而過，輕盈的：

    “班長，你說我們做動畫也算是半個搞藝術的吧？嗯……我認為吧，每一個搞藝術的人，在入行初期就應該有根筆直挺立的主心骨。方法cao作都可商量，但主心骨一旦妥協(xié)了，我們還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么？”

    她穿上外套，笑笑：“輸了輸了嘛，丟人就丟人唄。你又不是沒丟過人?！?/br>
    “你……”

    “略略略，氣死你，誰讓你打我的阿城?！?/br>
    說完，逃一般溜走。

    *

    許是往哈爾濱跑了一趟，現(xiàn)在走在相城的街道上，都不覺得襲身的風有多冷了。

    安城走在前面，白尺不遠不近的跟在后面。

    兩個人也不說話，這樣走了好久。

    直到安城在一家商場前面停下來。

    正前方的幕布顯示屏上，正在放映當下最火的一部游戲改編的網(wǎng)絡三維動漫。

    里面的角色各個膚白貌美，大胸長腿。玄幻劇情，無厘頭搞笑，時常逗得人捧腹。

    “你看過么？”

    白尺沒想到安城會突然來這么一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嗯。很火，網(wǎng)絡上點擊率很高?！?/br>
    “我也看了，閑暇之余博人一笑，確實不錯。這么火也是有理由的哈?！?/br>
    白尺不喜歡他說這話時的口氣，滿是沮喪。

    “阿城，每種動漫都有它存在的意義。這是你告訴我的??！”

    “對啊，我知道。也明白?！卑渤峭铝丝跉?，聳肩笑笑，帶著些許自嘲的味道，“可是，小布丁，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現(xiàn)在影視的主流市場，已經(jīng)沒有傳統(tǒng)二維手繪動畫發(fā)揮的余地了。也許，我們早就被大眾審美給淘汰了呢？這次的比賽就是最好的證……”

    “也許吧！”

    安城嚇了一跳。

    因為那小丫頭突然走上前，對著自己的后背心給了一拳，用了好大的力氣，還怪疼的。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也跟風，做動畫的目的變成了商業(yè)模式運作，開始做那些短平快、吸引人眼球、來錢快的動畫，沒了自己的思考，對自己的作品呈現(xiàn)給觀眾的東西開始不負責任……那我就不跟你了?！?/br>
    “我所認為的成功從來不是贏得大眾審美。而是向大眾傳達正確的審美?！?/br>
    她說話奇快，櫻花瓣兒似的嘴唇快速開合。據(jù)理力爭。叫安城怔在原地好一會兒沒話反駁。

    臨了，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把人緊緊攬進自己的懷里。

    “咋辦，小布丁。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你了?！?/br>
    “我不會離開你的?！睅缀跏前渤窃捯粢宦洹０壮呔徒由狭诉@么一句。

    對話間微妙的節(jié)奏，讓安城的心臟怦然鼓動。

    他笑笑，低頭在丫頭的發(fā)際線上啄了一口：“謝謝你?！?/br>
    “沒……”沒說完，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老白打來的，白尺先接電話，夾在耳邊：“爸，怎么……”

    “哪呢？”

    “在學校?。　?/br>
    “馬上回來一趟?！?/br>
    白尺眉弓皺起來：“什么?。∥蚁挛邕€有課……”

    “請假?！?/br>
    ……

    “回去干嘛啊？”

    “嘟嘟嘟…”電話掛了。

    白尺氣的跳腳，她這個爸爸，是不是越老越任性了。

    “好啦，白叔平白無故也不會打電話給你的。你去吧，下午的課我?guī)湍阏埣?。?/br>
    “那你呢？”

    “我？”安城聳聳肩，“我去醫(yī)院一趟，看看季老師。順便……事已至此，只能再接再厲咯?？偛豢赡芤驗檫@一次打擊就垮臺吧。你別擔心我?！?/br>
    他們對視笑笑。

    心照不宣的是信任。

    安城把她送上公交，自己就近找了個地鐵口，直接去醫(yī)院。

    一路上措辭言語準備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