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倒十七次都重新站起來，連那女修羅都贊道‘真是好漢子’，能得她贊賞可不容易。她把他的臉踩在腳底下，這個賤人，對他說，‘入我麾下，就放了你，還能讓你做個首領(lǐng)?！犃艘仓皇谴罅R，絲毫不為所動。

    他被押走時，滿臉是血，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竟還記得我，扭過頭來對我大喊：‘我一定回來救你。’我永遠忘不了他那時的眼神，就像是被陷阱困住的老虎，是我害了他。”這位十三四歲的大首領(lǐng)說著哽咽起來。

    “他被關(guān)在哪了？”我問。

    “被關(guān)在閻王洞，二首領(lǐng)說了，除非他答應(yīng)入伙，否則要么關(guān)到他死，要么關(guān)到她死，就看誰活得更長。我早就想去就原大哥，可惜人單力薄?，F(xiàn)在好了，大夫，我想你應(yīng)該不會不管朋友死活?！?/br>
    可我既然知道原君游只是被關(guān)著，無性命之憂，暫時還真不想去管他。萬一惱了林慮可不好。還有那個閻王洞，名字能再俗些嗎？怎么不叫閻羅殿？這事還是日后再說。主意一定，便打算把這大首領(lǐng)哄走，不想他年紀不大，卻一眼看出我的心思。

    “大夫，那二首領(lǐng)一向喜怒無常，只怕哪一天生氣，想起原大哥了，就把他殺了 。死在她手下的，都很少能看出來那曾經(jīng)是個人。要救人還是越早越好?！?/br>
    原君游死在林慮手上，恐怕沒有比這更糟的事了。掂量一下利害，我答應(yīng)了這掛名的大首領(lǐng)。

    ☆、囚徒

    閻王洞暗而且潮，聽大首領(lǐng)說，只要被關(guān)進這里，多半都是要見閻王的。見不見閻王我不確定，不過這地方住久了是鐵定要生病的。

    大首領(lǐng)在我勸說下，向林慮求情，讓我為原君游療傷。與傳聞不同，林慮對大首領(lǐng)并不倨傲，她躬身含笑答道：“就按大首領(lǐng)的意思辦。不過必須要大夫快些去，否則過了這么久，那小子的傷恐怕快全好了，豈不辜負大首領(lǐng)一片苦心。”

    原本一個普通的山洞，弄上了一些木欄就有了牢獄的樣子。不過真正讓犯人逃不了的，不是那些似乎一拳就可以打碎的已經(jīng)朽了的木欄，而是鐵鏈。每一個犯人都被鐵鏈牢牢鎖著。

    閻王洞淺一些的地方還有天光，稍深一些的地方還有燈火，再深就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沒有。原君游被關(guān)在最深處。

    看守舉著火把在前面為我引路，一面得意洋洋指點閻王洞道：“二首領(lǐng)厲害呀，咱這山呀得虧有了二首領(lǐng)才沒塌，你瞧瞧，這勞什子麒麟將軍，剿了多少山寨，殺了多少人，還不是讓二首領(lǐng)給捉了，打斷兩條腿，擱這一扔就是三年，你瞧他，如今這模樣，就是一條狗。

    二首領(lǐng)心善呀，這周大戶，平日里在周莊沒少干欺男霸女那檔子破事，我小舅子家閨女就叫他糟蹋了，這二首領(lǐng)滅了他全家，燒了他老宅，一刀切了他兩個卵子喂狗，為民除害?。?/br>
    二首領(lǐng)重感情，那白蓮花還是白荷花，跟了二首領(lǐng)得有兩年，忘恩負義，把二首領(lǐng)啊給賣了。這賤骨頭，二首領(lǐng)哪是她想賣就賣得了，事到頭了她還敢瞪二首領(lǐng)，依我老劉看哪，就該活剮了這臭娘們喂狗，可二首領(lǐng)就不干，念舊情，只挖了她兩只眼睛，她橫豎給關(guān)在這洞里，不見天日，要眼睛也沒個屁用……”

    火光只照亮身周幾尺，腳下的巖石凹凸不平，道路兩旁的黑暗中不時傳來哀嚎，叫罵，或忽而就在昏黃火光中顯現(xiàn)出一張無血色的臉來。

    大約到了地方時看守停下，點燃手中另一根火把，更亮了些，我才隱隱看見原君游被鐵鏈索著，蜷縮，睡在些微墊了些稻草的石頭上。

    我輕聲喚他的名字，他醒來，揉揉眼睛，朝這邊望過來。

    “賣假藥的，我不是在做夢吧！”他激動道，朝我跑過來，不想在離木欄幾步遠處就被鐵鏈固在原地。

    我于火光下看他，見他已消瘦不少，臉上許多淤青和傷痕，十分憔悴，所幸沒缺胳膊少腿。我想起自己原先以為他無性命之憂，就暫時不想管他了，暗自慚愧。

    “你怎么會在這兒，也給他們給抓了？”

    “也是被抓來的，不過是給他們做大夫罷了?！蔽掖鸬?。

    “原來如此，沒被關(guān)到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就好。現(xiàn)在是白天還是晚上，我也不知自己被關(guān)了多久。”

    “我來時還是正午，現(xiàn)在約摸未時了。

    你被關(guān)了大概小半個月?！?/br>
    看守打開了牢門，我疾走進去，與這個多日不見，受了許多苦的朋友四手相握，心中感慨萬千，畢竟一切都只因我找人劫了秦吉安。

    我褪下他衣裳，檢視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新疾舊傷，覺得他雪白身子上那一堆朱紫不定，深淺不一的傷痕并無大礙，又很有些礙眼。便立即打開醫(yī)箱，要為他抹上藥膏，他笑道：“不用了，早就不痛了?！?/br>
    “傷筋動骨一百天，再說，你不怕留疤？”

    “身上不留些疤算什么男子漢?！彼焐线@么說，還是任我上藥。他這些天來大約吃得不是很好，瘦了些，更單薄了些。背后的傷處猙獰，愈發(fā)襯得周圍肌膚白皙細膩，有若白瓷。

    我微一晃神，忍不住用手指在他背后劃了一下，覺得有些細滑，又有些黏膩，隨即想到了他這些日子是無論如何沒有洗澡的。

    “怎么了？”他身子一顫。我回過神來，老臉一熱，稍覺尷尬。卻也靈機一動，心中有了計較，氣定神閑地在他背上寫道：“先妥協(xié)，后逃跑?！?/br>
    他會過意來，便在我膝上寫道：“話已說絕，此刻低頭，沒面子?！?/br>
    我又好氣，又好笑，這小子，都到這份上了，還想著他的一世英名，真是死性不改。于是又在他背上寫到：“大丈夫能曲能伸?！?/br>
    原君游不甘示弱，立馬劃拉道：“大丈夫?qū)幷鄄磺??！?/br>
    我無奈，只好寫道：“大丈夫不爭閑氣?！?/br>
    我等著他狡辯，他卻沒頭沒腦地在我手心寫了句：“可見過孔陽？”

    孔陽就是大首領(lǐng)的名字，原君游惦記那孩子做甚？

    我略一思索，寫道：“見過?！?/br>
    “帶他走?！痹稳缡菍憽＿€真是辜負了我與孔陽一片苦心。

    我怒了，寫道：“逃不了，二首領(lǐng)馬上下手殺他?！?/br>
    “怎么會？”

    “怎么不會？”

    “喂！去跟你們二首領(lǐng)說，大爺我愿意跟她了。”原君游托著腮幫子沉思片刻后，似乎終于下定決心不要面子，隨即喊出這一嗓子，倒把我嚇了一跳。

    在他走出那洞窟前，我在他眼睛上蒙了塊黑布，他走到陽光底下時，伸了個懶腰，很是愜意，笑道：“當真是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br>
    林慮傲然立在眾匪之前，孔陽亦站在她身后，世間似乎無人可以與她并肩而立。秦吉安說得沒錯，她的確難以親近。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