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覺得自己像一個跳梁小丑，在他的信任和庇護面前，在他雪亮的眼睛前，努力遮掩著已經(jīng)被他看穿的東西。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感情和信任，每每心思微動，卻又想到司空弈，便馬上打住這不該有的心思，暗暗指責自己。

    可眼下這句“你可有信過我”，問得我心中涼意陡升，一陣刺痛。

    “我可以給你時間，但不能太久?！鞭D身輕嘆了口氣，他慢慢離去，掩上那道木門。屋內(nèi)似乎隨著他的離開，也黯淡下來。

    ☆、交易

    黃昏，疏雨，濕秋千。

    陰云來時，逐去了紅墻衰草上的夕陽，天地一片悶沉。獨自背著包袱，撐著油紙傘，走在青石板路上，我看到腳邊池塘內(nèi)倒映著的自己的影子——憔悴，纖瘦，一雙眼中滿是疲累和倔強。

    決意要離開，我告訴自己這是因為我想去找他，找她們。

    斜風細雨中我聽見自己一聲嘆息，轉瞬消融殆盡。腳步忽然停住。

    不，你在欺騙自己……

    楚瑟，你要走，不過是因為你不想被困在這個安逸的地方，不想面對屢次幫你的木玹，不想懷著對司空弈的重重疑問過平靜無波的日子。你其實知道，憑自己的力量想要救你那幾個jiejie、找到司空弈，是絕不可能的。

    腳下軟軟的，走上了石拱橋，仰頭看從空中紛飛而下的雨。

    我能走到此處，當真是瞞過了木玹嗎？只怕……他是有意放我走吧。

    踟躕，微微回首，向著他那隱居別院的方向再看一眼，只見一襲白衣映入眼簾，驀地驚住。

    煙雨中，他也撐著傘，站在橋頭。眸中掠過涼意，靜靜笑看著我。

    雨聲淅瀝。心中忽涌起一陣哀感，無措地與他對視。

    半晌，他靜靜走上橋來，走到我面前。

    “我……”

    “帶你去個地方?！彼臎鲆恍?，與我擦肩，順著橋走下去。我不明所以地跟上。

    半晌，他的腳步毫無征兆地停下。面前是一矮草房。收了竹紙傘，走到屋檐下，雨聲漸小。

    他用眼神示意我進去。

    心里猶豫一瞬，我終是輕輕推門進去。

    室內(nèi)，一陣刺鼻的血腥。我當下感到胸口一陣惡心，強撐著，抬目望去，霍然瞪大雙眼。腦中嗡嗡作響，拼命想告訴自己我現(xiàn)在看到的都是幻象。

    然，徒勞無功。我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畫面清清楚楚，不帶一絲含糊。

    翠翹、粉蝶、橙淺、紫衣，她們四個像睡著了一般，渾身帶著血，被鐵鏈縛了全身。旁邊坐著一個兇神惡煞的人，見到我，嘴角勾起邪笑。

    猛地上前，想要看看她們。

    “啊——”腳下猛然一痛，我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幕。

    “喲,看來傳聞不可信。楚姑娘果然沒死?！?/br>
    “不知道這里的規(guī)矩嗎？她們，可沒有誰可以隨便近身?！蹦侨诵戳宋乙谎?，陰陽怪氣道。

    “你是誰，為什么這樣對她們！？”

    “我是誰？”對方哈哈大笑，“我當然是她們的主子！這幾個細作已經(jīng)沒用了，大人命我處理掉。楚姑娘，你又是怎么找到這里的？你過來，是想陪她們一起死嗎？”

    牙關緊咬，我憤恨地看著他道：“要殺便殺，為何還要如此折磨?。俊?/br>
    “哦？姑娘這話我就聽不大懂了。要如何處置，那是大人的事，什么時候輪到姑娘你說話了？”兩手玩著手中的刑具，他邪笑道：“我這人還挺憐香惜玉的。趁著我還有耐性，姑娘還是快走吧?！?/br>
    “不！”我從地上爬起來，忍著疼痛和淚水，咬牙切齒道：“我要救她們！”

    “你？”對方一時哈哈大笑，好像聽了個大笑話一般。

    雙拳緊握，指甲扎進rou里，鮮紅的血從指縫間流出，我下定決心道：“告訴你們大人，我有要事和他商量?！?/br>
    “哦？”對方聞言興趣大起，“什么事??？不妨先與我說說？要是本大爺聽來覺得不錯，自會為你通傳?！?/br>
    “你還不夠格知道?！蔽也恢悄脕淼囊还捎職?，篤定地直視著他，語氣不容置疑，“事關帝王令，你們大人難道不想要？”

    對方神色一怔，剛要開口，忽從隔壁一間房內(nèi)傳來一個粗獷中帶著戲謔的聲音。

    “久聞楚姑娘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啊，有氣魄，有膽識！”

    側身只見一穿著絲綢常服的人走出來，面若冠玉，目若朗星，朱唇皓齒，一身儒雅氣質。微微一個眼神，那人識趣地退下了。屋內(nèi)，他笑著將我渾身打量了個遍。

    “你是太子殿下？”我有意猜了太子，試圖看他反應。

    “喲，姑娘好生聰明?！彼创揭恍Α?/br>
    我竟然真的猜對了……

    太子……太子竟然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br>
    “有什么事要商量，現(xiàn)在可以說了?！?/br>
    我從胸口衣襟內(nèi)摸出扳指，亮在他眼前，“這就是你們心心念念的帝王令?！?/br>
    一雙明眸瞪得老大，灼灼逼人，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我現(xiàn)在愿意把它給你，只要你將她們放了?！?/br>
    “哦？”他悠悠搖頭，挑逗一般道：“為了幾條賤命，毫不猶豫地交出這么重要的東西，姑娘，并不明智啊。”

    我聞言知意，心想他這是不信我的誠意，遂道：“實不相瞞，這幾人是我姐妹，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而帝王令，它對殿下來說或許很重要，但是在我這里只是個沒用的扳指而已。對于我來說，jiejie們的性命比這東西重要。對殿下來說，這東西比這幾個人重要。所以我才想要和殿下做這筆交易。

    此處，應該全然在殿下的掌控之中吧。楚瑟一不會武功，二和外面沒有往來，就算想使詐，也逃不出殿下的手掌心。因此，我又何必做徒勞的掙扎呢？”

    對方聞言大笑，“姑娘果真聰明。好吧，既如此，那扳指就給本殿了?！?/br>
    “等一下。”我收回手道：“楚瑟希望殿下能先行放人?！?/br>
    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樣吧，殿下先將她們放了，我留在這里。等我確信她們已經(jīng)到達安全的地方，再把帝王令交給殿下。如此可放心？”

    對方頓了頓，冷然一笑，“有意思。那就按你說的辦吧?！?/br>
    “老七，放人！”

    剛才那個進去的人忙跑了出來，一臉的不可置信，“殿，殿下？”

    “我說，放人！”斜睨他一眼，“岑大人那邊本殿自會交代。你這奴才，連本殿的旨意都敢違逆不成？”

    “小的不敢，這就放！”

    眼睜睜地，看著jiejie們被解開身上的鎖鏈。有的地方，鐵和血rou已經(jīng)連在一起，那人就生生將其撕開。如此疼痛，jiejie們竟似渾然不覺。

    “動作輕一點！”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