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
,將琴托于膝上,撥響了琴弦。 琴聲穿云裂石,泠泠颯颯蕩漾開去。 一支曲子未及彈完,不經(jīng)意間一轉(zhuǎn)眼,忽然發(fā)現(xiàn)有幾只小小的紙船從舫邊漂過。 我暗暗驚訝,忙放下琴,一手扶著船舷,一手伸長,撈起了兩只。 細細瞧去,小船是用粉紅色紙箋折疊而成,紙上似是涂了一層蠟,所以未被浸濕。紙船的樣式較為簡單,跟我學來的精致花樣很是不同,不過,雖然折法略顯粗糙,卻頗有些樸素粗獷的韻味。 我心里暗暗納悶,會是誰折了這些紙船放到荷花湖里的? 我仔細辨別了一下紙船漂來的方向,拿起短棹,沿著水流往前劃去。 我一邊行船,一邊觀瞧水面,沒想到,一路過去,卻再不見有任何小紙船的蹤影。 直到白鵠舫攏近西岸,我舉目四望之下,也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人跡。 難道是我找錯了方向?我蹙眉想了想,抑或是那個放紙船的人已經(jīng)離開? 我立在船頭發(fā)了會兒呆,忽覺一陣涼風拂面,臉上和手上一時著了幾滴涼涼的東西,抬頭一望,晶晶亮亮的雨線已漫天灑落下來。 我瞧了一眼陰沉沉的天色,輕輕嘆了口氣,只好放下短棹,返回艙內(nèi),心想等雨停了再把船駛回去也可。劃了老半天,我也覺微微有些疲乏,正好躺下歇一會兒。 我放下了門上的葦簾子,只將翻窗推開一線,透進幾分光亮。 我枕著琴,靜靜臥在舫中,聽著秋雨淅淅瀝瀝打在艙頂和荷葉上的聲響,呼吸著隱約浮動的縷縷荷香,肌膚微微生涼,忽然想起“飽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的句子來,不禁對那種逍遙遨游于天地的生活心生向往。 我一面胡思亂想著,一面將一只小紙船隨手拆開,不料,折在內(nèi)側(cè)的紙上竟赫然有字—— 我心依依,逝水泱泱。 故人何在,風雨滄桑! 我心悠悠,逝水茫茫。 故人何在,日月無光! 我心凄凄,逝水湯湯。 故人何在,霜雪飛揚! 我忙將另一只也展開來,看時,上面寫道: 幽思與云霞齊飛,逐舊夢而行遠; 倩影共芳華同燦,何重逢之遲遲!。 我反復讀著上面的詞句,陷入茫茫沉思,暗暗后悔方才沒有將所有漂流的紙船盡數(shù)撈上來,不知那些上還會寫著什么。思緒沉沉中,突覺小舫猛地一晃—— 外頭天光伴著涼風雨意瞬間灌進艙內(nèi),一個高大的身影乍然掀起了門簾,急匆匆一閃而入。 我大吃一驚,立即翻身坐起,細細一瞧那人的臉,卻很是陌生。 他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玉冠束發(fā),龍眉鳳目,身上穿一件象牙色織錦長袍,圍著攢珠銀帶,外頭罩著一領銀灰色斗篷,身姿挺拔,氣宇軒昂。 他似乎也未料到舫中會有人,突然間見到我,面上也流露出幾分詫異之色。 我久居皇宮之內(nèi),除了父皇兄弟、幾個經(jīng)常進宮走動的皇室叔伯以及宮侍之外,從未見過其他男子。乍一見到這個不速之客,不由心生戒備。 “你是何人?竟敢擅自亂闖!”我沖他冷叱,“還不快快出去!” 不料,他竟然毫不聽從,只是輕輕笑了一聲,眼中光彩深藏如水。 “還從未有人敢這么跟我說話。”他淡淡說著,從容不迫地矮下身,靠著艙壁坐了下來,神態(tài)自若地從袖中取出帕子,很是仔細地擦拭著臉和發(fā)上的雨水,面上似笑非笑,從眼角瞥了我一眼,“小姑娘家人不大,氣派倒是不小?!?/br> 我一怔,心想自己素日雖不甚討父皇太后喜歡,可我好歹也是個公主,地位在我之下者,再如何輕視我,也不敢當著我面前放肆。這個人居然如此違逆我的命令,實在是未把我放在眼里。 想到這,我心里不由忿忿,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他兩道目光如電,往我身上一轉(zhuǎn),似乎是感覺到了我刻意的疏遠和沉默的敵意,少不得掃去臉上目空一切、渾不在意的神情,將面色微微整了一整,換了一種比較客氣地口吻:“方才打湖邊經(jīng)過,不巧趕上下雨,一時避雨心切,這才冒撞至此,請勿見怪。” 我聽他言辭懇切,彬彬有禮,反倒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起來,訥訥的,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眼神流轉(zhuǎn),忽然注意到我身后的那架琴,眼中驀地亮了起來,目光微微變化,隱約泛起幾絲詫異,抬眸直直盯著我問道:“這把黑漆梅花斷,怎么會在你這?” ☆、同舟(中) 我心頭一震,十分愕然。這琴明明是當初學琴時,景昀送給我的,跟這個陌生人會有什么關系?瞧他的神情,好像是認得這架琴。 他見我不答,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下死眼把我打量了一番。 我下意識低頭瞅了瞅自己身上,猛然醒悟到,今天出門時,為了駕船方便起見,特特換下了寬大飄逸的宮裝,穿了件藕荷色短身窄袖夾衣,系了一條縷金撒花百褶裙,只在項上掛了個赤金盤螭瓔珞圈,連標志公主身份的翡翠鑲金玉佩也未帶。想來,他方才進門時,一定未瞧出我的身份,所以才敢對我出言不敬。 他往前挪了挪身子,伸長手臂,想來拿琴。 我一怔,立刻把琴往身后一推,很是不高興地拒絕:“不許碰我的琴!” 他一愣,緩緩收回了手,冷冷審視著我,微微現(xiàn)出幾分不悅之色。 我偏巧對著窗口而坐,風從窗隙撲入,將我另只手中未捏穩(wěn)的兩張紙片吹了起來。 粉紅色的紙箋在空中打了個旋兒,飄飄悠悠竟落到了他的面前。 他眼神動了動,伸臂捉在手中,垂下目光,微微覷著眼睛凝視上面的字跡,不消一會兒,復轉(zhuǎn)眼瞅著我,把手中的紙片沖我揚了一揚,唇邊浮起一抹神秘的笑意:“上面的字跡,剛勁中透著幾多疏放,不像出自女子手筆,可是情郎寫給你的?” 我愕然,臉上不由一熱,心中卻大是驚奇,暗暗鄙視自己,方才只顧揣測那些字句的深意,卻忽視了字體本身的風格。 他見我如此,以為被他說中,眼中的笑意更深。 “荷花深處泊孤舟……”他悠悠說著,面上似有幾分玩味之色,轉(zhuǎn)眼瞅了瞅艙中,不無譏諷道,“方才的一曲,可是傳情達意的訊號?難不成是這雨,阻住了你們的幽期密約?” 他頓了頓,身子微微往我面前傾了傾,把聲音放低了些:“還是,人已經(jīng)來過了?” 我聽他說的越發(fā)不好聽,自己又不好解釋,不禁很是羞惱,沉下臉,怒喝道:“你少胡言亂語!把紙箋還給我!” 我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去奪,沒想到一時忘記了身在舟中,起得猛了,頭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了艙頂上,眼前一陣金星亂冒。 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