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再再而三地與我劃清界限，若我真的那么惹你厭煩，”秦淵腳步一頓，一聲重嘆，“我答應你絕不糾纏就是了。”說完快步離去。

    韓萱呆坐亭中，欲哭無淚，一杯一杯地將剩下的酒喝完，踉蹌回房，明明眼前模糊一片，心里卻又有個聲音無比清晰：“你真的傷了他了?！?/br>
    次日，秦淵一大早就出了門，又是晚上才歸。剛一進門，丫鬟就迎了上來：“秦公子，那位宣小姐午后就收拾行囊，向夫人辭行后獨自離去了。”

    秦淵腳步一頓，聲音有些無力：“知道了。”而后怏怏回房，一頭栽倒在床上，心中上演了一番天人交戰(zhàn)。

    去找她么？這么小的縣城，城里哪來了戲班，稍一打探就能知道，但秦淵最終還是沒有起身。他若像最初那樣別無所求，此時說不定就毫不猶豫地沖出去找她了，然而他越是心有不甘地生出幾分占有欲來，此時就越是拉不下臉來。因著這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自尊，秦淵堵著一口氣，煩躁地拉過被子，擺出了一副蒙頭大睡的姿態(tài)，實際上睡沒睡著，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秦淵又在張家住了幾日，然后花光了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積蓄，給姑父姑母置備了些禮物，算是謝過張家多日的收留，隨即又向二位長輩辭行，就此離去。

    秦淵糾結(jié)多日，終究還是放心不下韓萱，這才開始打探城中哪里有戲班，得到的回復卻是，唯一的一個戲班幾日前已經(jīng)離開了東海，不知去向。

    。。。

    第68章 風月盟故人相助

    韓萱跟著戲班輾轉(zhuǎn)多日，最終來到了即墨城落腳。論規(guī)模，即墨是可比肩永安、桑洲的大城，肅王府就坐落在城北，只是膠東多年來武將領政，民風粗獷開放，即墨城也就比永安少了一分雍容，比桑洲少了一分精致。

    戲班進駐城中最大的酒樓蓬萊閣，此時酒樓里賓客滿堂，笑聲不斷，臺上正上演著一幕逗趣的啞劇，韓萱無事可做，就近找了個角落，時不時上前打打下手。

    這陣子韓萱但凡登臺露面，都會以面紗遮面，班主考慮到她貌美，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也就由著她去。韓萱不以真面目示人，主要是怕撞見江家的人。雖然江家人追到膠東的可能性不大，但為防萬一，韓萱不敢掉以輕心。此刻她雖眼盯著臺上，卻是神游天外。

    想那江貍之所以派人追她回去，無非是不想她在外宣揚宋良粟之死的情形。那日所有的知情人，如今要么守口如瓶，要么只敢私底下喟嘆一二，宋良粟舍掉性命想給趙靈昭制造麻煩的意圖還沒有實現(xiàn)。

    就在眾人都被臺上的小丑逗得開懷大笑的時候，角落里的韓萱卻是一臉冷笑，面上如罩了一層寒霜，想著自己若不推波助瀾一下，豈不有負老天爺給她的機會？

    “璇娘，”老班主穿過人群，來到她身后低聲道：“跟我去見一個人?！?/br>
    四下里喧囂不止，韓萱回過神來，不好多問，當即跟著老班主離開大堂，上了三樓。轉(zhuǎn)過走廊，周邊安靜了些許，韓萱這才開口問道：“班主帶我去見何人？”

    “去見真正的老板?！?/br>
    韓萱聞言腳下一頓，遲疑了一瞬，心道終究還是引火上身了，隨即又把心一橫，滿不在乎地大步跟上。老班主把她帶到了三樓一間幽靜雅室，然后悄然退去，關(guān)上了門。

    室內(nèi)陳設簡單，一個案幾，正對一扇水墨山水屏風，屏風后的身影似是個女子，手執(zhí)一卷書冊，懶懶地側(cè)靠在榻上，略微抬了抬頭，道：“正在欣賞姑娘大作，你先坐吧?！边@聲音婉轉(zhuǎn)動聽，如溪流緩緩，而且對于韓萱來說還有點似曾相識之感。

    韓萱不動聲色地跪坐案后，耐心等待。不一會兒，屏風后的女子一聲嘆息，放下書冊，站起身緩緩走到屏風前來，一身白衣，眉間一點朱砂，氣質(zhì)清幽如蓮，正是云小樓。

    云小樓定定地看著韓萱，淡然一笑：“果然是你！”

    韓萱驚訝地站起身，也道：“是你！”

    二人旋即隔案對坐，云小樓道：“有關(guān)韓家的變故，時人眾說紛紜，我還暗中替你們捏了把汗，今日還能親眼見到萱小姐，多少也讓人欣慰。”

    韓萱低頭一笑：“你還是叫我璇娘吧?！闭Z氣中有些悵然，也有些解脫之感。

    云小樓見她神色，知她不愿意多談過往，道：“那我就直截了當?shù)卣f了，”說著舉起手中書冊，封皮上用蠅頭小楷寫著“江門宴”三個字，“怎么會想到寫這樣一個本子？”云小樓問道。

    韓萱神色淡然，鎮(zhèn)定道：“一時興起?！?/br>
    云小樓神色肅然地搖了搖頭，道：“這出戲雖然用了化名，但很明顯，寫得就是韓夫人之死，小山班不能排演?！?/br>
    韓萱抽空寫了這么一個戲本，將江家那一夜的事□□無巨細地融了進去，言辭犀利辛辣，臧否人物大膽無畏，更何況在她心里，那一晚的在場中人可沒一個好東西，所以整出戲看起來更加激烈、冷酷、悲憤，比之事實有過之而無不及。

    韓萱被云小樓否定，不以為然道：“這里是膠東，你怕什么？說不定小肅王知道了還會重重有賞。”

    云小樓失笑：“風月盟不缺那點賞賜?！?/br>
    “風月盟？”韓萱又是一驚，而后一笑，道：“我早該想到，你是風月盟的人?！?/br>
    云小樓一嘆：“雖然你我曾經(jīng)知音一場，但我不能因此而讓大家冒險?！?/br>
    “不出膠東還不行么？”韓萱有些不甘地道。

    “無關(guān)乎在哪，這是原則問題，風月盟向來只談風月，連江湖事都涉足甚少，更遑論什么朝堂天下。一旦卷入其中，就代表我們擇了立場?！痹菩巧裆珗詻Q，毫不退讓。

    韓萱沉吟片刻，輕輕一笑，泰然自若道：“當日在桑洲第一次聽小樓姑娘一曲時，從未想到過姑娘竟是如此天真之人?！?/br>
    云小樓微微愕然，失笑道：“此話怎講？”

    韓萱道：“亂世之中只談風月，不天真么？如果這場仗十年、二十年也打不完呢？如果僵持多年，最終人心思亂、群雄并起，遍地狼煙呢？屆時天下間還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一個只談風花雪月的風月盟？”

    “小樓姑娘，”韓萱挺腰端坐，侃侃而談，仿佛自己不是一個有求于人的落魄千金，而是一位縱橫捭闔的游士，一時間重又恢復了早前的容光煥發(fā)、神采奕奕之色，“你若當真只想明哲保身，游戲紅塵，風月盟又怎會有今日的局面？不覺矛盾么？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當真不知道你手中掌握的，是多大一股力量？”

    云小樓被她一番言辭噎得半天說不出話，思忖半晌，才苦笑道：“說了這么多，你的意思是勸我投小肅王嘍？”

    “我……”這下輪到韓萱語塞了，她攛掇起云小樓時舌燦蓮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