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販子的心血來潮吃點飽飯,不得已地也就只好對那暗盤子交易閉眼裝作不知,因此這兒便成了黑貨走私、贓物聚集的大流通點。走過高生的草堆,跨開那脫了一邊的落漆朱門,荒涼的殿堂便出現(xiàn)在眼前。白石造的香爐斜倒在地上,神壇兩側(cè)的文官武官,一個斷了手,另一個少了頭,凄凄然也,就連正中央的城隍爺臉上的胡須也都掉光了,只一片的無奈悲嘆。魁七還記得年初他順道來溜溜時,曾供了些紅果許愿生活順遂,不過從今日的現(xiàn)狀看來,這城隍會少掉一堆主顧也不是沒道理的。荒堆亂草間,一顆頭顱賊兮兮地探了出來。那禿得發(fā)亮的頭上布滿了癩痢疤,頦旁還沾著一顆注冊標章似的長毛大黑痣,那雙不停滴溜轉(zhuǎn)動的老鼠眼珠子,在看見他們之后,諂媚萬分地笑了起來。“真不愧是七爺,總來的時準!”擠眉弄眼地笑著,他竄身到他們面前,接著細細地打量另一人,“看起來面生啊,這位爺兒是?”“不干的事少多嘴!”沉聲一喝,魁七厲目一瞪,“可以走了么?”“行!行!當然可以!咳,咱們這就走吧!”口上虛應著,禿子三的眼還不住偷偷地在那人身上轉(zhuǎn)溜著。出了廟門,三人潛行。挾著炮灰的風不斷撲打在身上。前邊帶路的禿子三,隔著一段距離別別扭扭地走著,不時還回過頭來暗覷著魁七,目光里透著古怪的神色。后頭的兩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勁,嚴清棠低聲:“七哥?!?,魁七會意,一點頭間,亮晃晃的槍緊握手中。快到巷頭時,彼此使了眼色,魁七開口:“老三!”不大也不兇的喊聲,但那被叫著的人并沒有回頭,相反地,他卻馬上發(fā)足狂奔起來,一個勁兒地直沖小巷口。而出現(xiàn)在那里的是一大隊荷著長槍、蓄勢待發(fā)的日本鬼。突逢變故,沒有任何猶豫地,魁七立刻朝著前方那心虛的背影開了一槍,兩人隨即往原路逃回。火花在夜空中迸散,代表開戰(zhàn)的引燃點。激烈的槍戰(zhàn),你來我往,雙方僵持不下。躲在城隍廟內(nèi),魁七憂心地看著所剩不多的子彈。那一瞬間里,他明白地知道了自己只有一個選擇。緊緊抓住嚴清棠的肩,他低聲:“白娃就交給你了,要好好待她!”堅決的眼神。對方凜然搖頭,反手用力握住他的手,“死也要死在一塊兒!”“總得有人送信兒!你可想想白娃!”他急得低吼,嚴清棠則滿臉悲痛地垂下眼。最后只身沖將出去的魁七,抱著一死成全的覺悟。將自己暴露在對方的火線之下,在屋舍殘骸間不停地變換著位置,他成功地引開了敵人的注意力。眼角瞄到城隍廟內(nèi)的人影消失之后,他再無顧忌。毫不留情地開槍,神準的左手此刻發(fā)揮莫大的作用。能殺多少是多少,就當是陪自己下黃泉的葬禮吧。子彈已盡,扳機只發(fā)出喀喀的空響。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拖著中彈的小腿,他等待那一刻。一堆鬼子搶了上來,緊壓住他,不分由說地拳打腳踢,持續(xù)的痛擊讓胃里的酸水上嘔,哽得他喉嚨發(fā)燒。鬼子一鼓腦地把同伴死傷的惱怒發(fā)在他身上。幾個日鬼不過癮地扯起他的腦袋,其中一個拔出槍,緊緊抵在他的頷下,面露猙獰笑容。真以為這樣他就怕了嗎?老玩意兒的東西!他不屑地撇嘴,輕蔑之情顯露其中。似乎被他的不屈所激怒,帶頭的鬼子氣得拉開保險桿,正要了結(jié)的時候,一個模樣明擺是較高位階的軍官過了來。“這個要活的?!?/br>格式化的命令底下,幾個不甘愿的鬼子只得停手。把還在掙扎的戰(zhàn)利品捆牢丟上車,押解大隊正要回程之際,那癩痢頭的禿子喘呼呼地跟了來,盡管手臂上的傷口鮮血直流,臉上的茍媚笑容仍一分不減。“軍爺,軍爺,人您是有了,那您說要給的東西……?”駕駛座旁的軍官冷漠地看著那張貪婪的涎臉,一會兒,他靜靜地開口。“給他?!?/br>話聲剛完的瞬間,一陣連續(xù)槍響接著即起。風飛的夜里,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死、兩眼大睜的死人看著浩蕩車隊離去。第10章巨大吊燈熠熠生輝,發(fā)出的光芒環(huán)射全室,燈上綴飾的水晶不時刺眼地閃動著。上等綢料的深色簾子垂掛在兩處高大的落窗旁,地面上也鋪陳同一色澤、質(zhì)料亦究的軟氈。鑲雕精致的檀木長桌上擺著一盆鮮花,閃著釉彩亮的巧瓶,散著清淡香的荷苞,相襯動人。還有房中央那覆著天蓋的大床,桃心木的堅實床柱,重重的布幔,交錯成一個與外界區(qū)隔的隱蔽空間。在那里,晦密的一切被允許發(fā)生。寬敞的室內(nèi),恍似無人之境的安寂。除了一個身影不安地蠢動著。華麗房間中央的椅上,一個軀體被緊緊地綁縛著。粗大的繩索深陷入胸口,緊得幾乎要讓人喘不過氣來,被俘者幾次試圖掙扎,可是都勞費無功,只徒讓那索繩入rou更深。緊緊咬住嘴唇,魁七努力忍住大聲叫喊的沖動。想也知道日本鬼不可能會放了他,兀自的喊嚷只是徒增屈辱。一徑悶滯的氣氛里,他覺得很難受。頰骨上淤青的陰疼讓他腦袋發(fā)暈,不知道被踹了幾十下的肚子痛楚更甚,來到這里之前他就吐過好幾次,吐到只剩下胃液仍干嘔不止。每個被毆的部位都隱隱作痛著,不斷對身體發(fā)出抗議的聲音。可這并不是真正讓他難受的地方。視線緩緩繞了房間一圈,窗簾、長桌,然后一直到那個最顯目的物體。在流蘇垂落的帷幕間,隱約可見深處里那些繡著繁復圖案的墊枕被褥。他只覺得喉頭不住發(fā)干。似曾相識的一切,他對這樣的家具陳設(shè)感到害怕的熟悉,雖然不愿意承認,可是在心底深處,他隱約開始有著某種覺悟。停滯的空氣中散布著不安的種子,空白的無聲形成了莫大的重壓,迫得他心臟陣陣緊抽,未知的每一刻都是種無以力抗的負擔。竭力抑住那不斷暴增的驚恐,他靜下心來安慰自己。是想太多了,是疑心過度了,一切早已經(jīng)過去了,待會兒來的鐵定是鬼子的拷問手,問閩幫的名單,哈,那張單子早在城破時就燒掉了,沒得什么好說,就干脆地送他去刑場吧,不然當場槍斃也行!但那如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