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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的一切事物。迎著風(fēng)過,魁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三月春里大地回生,草木初興花兒含俏,到處是蓬勃昂揚的生命力,這股子欲欲旺盛的味兒,即使是夜里也絲毫不減。感覺清新的空氣充塞了自己全身,雖然腿上傷口正作痛不已,但滿心喜悅的魁七真想大聲地笑出來,多好,這就是自由的味道,這就是生命的滋味啊……“喂──”此時,一個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怎么回事?他警戒地望向聲音的來源,是從大焚爐旁的一間小屋傳來的。一顆有著灰白胡須的頭顱探了出來,是個年紀(jì)頗大的日本兵,“找到了嗎?找到戀人的信物了嗎?”同時,他從頭到尾掃了魁七一遍,“……怎么了?這樣狼狽?”他指著魁七身上滿是皺痕的軍服和臉上的煤灰。“……不小心……跌了跤……”用著蹩腳的日語回話,魁七壓低聲音。“小心點嘛!”日本兵斥責(zé)似地皺眉,接著又問:“找到了嗎?”“是……”,魁七努力裝得像副樣子,他還不想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那就好,別再這么胡涂啦!”老兵又望向他身后,“剛才陪你來的人呢?”“……酒……喝酒去了……”“嗤!這也算是朋友?”老兵發(fā)出一聲類似不屑的嘟囊。“快走吧!為了你可耽誤了許多時間,這下子不知道趕不趕得上明天的進(jìn)度吶!”擺擺手,老兵回到小屋里,拉動一個扳手,大爐里又傳出了那種齒輪機械聲。巨大的黑囪頭再度噴出冉冉煙氣。一陣風(fēng)來,灰白色的煙霧扇狀似地四處飄散開,暗夜觀來,有若無聲無息的鬼手在搜尋脫遺的牲品。魁七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幅詭異的景象,一會兒,拖著負(fù)傷的腿,他一瘸一瘸地轉(zhuǎn)身離開。迅速瞄了下四周,魁七往大爐的后邊走去,以避開前面幾個檢查哨。爐后方是一片野生林子,因為砂礫地質(zhì)的關(guān)系,這些樹木長得不怎么豐茂,就連高度都只有他身長的一半。從矮林里撥出一條路,他踏著匝匝作響的石礫子前進(jìn),不多時,一道土灰色的石墻出現(xiàn)在他面前。月娘清冷的視線下,魁七抬頭望向眼前的高大石墻,心里直撟舌不下,乖乖,這幾約有四個人身高啊,莫說他現(xiàn)在手腿上有傷,就算全身好得活蹦亂跳,他也爬不上這道墻。嘖,就差這么一步了的,他憤憤地啐了句。向兩側(cè)望了望,憑著心里的一股感覺,他扭頭朝左邊繞去。沿著墻邊快步走著,沿途里,魁七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注意,可許這兒竟是部營里的偏僻角落吧,他連只貓狗鳥都沒碰著。不知走了多久,他忽地聽到前方傳來一陣人聲。反射性地躲到一叢矮灌木下,透過雜生的枝枒,魁七看見一個日本鬼腳步凌亂地走過眼前,嘴上正又笑又叫地大聲吆喝著。“喂……換……換班了……”魁七順著方向一看,赫!一道小門!一道嵌在石墻里的小木門!他胸上登時熱火了起來。守在門前的日本兵看到交接的人來了,面上露出喜色。“怎么樣?怎么樣?”顯出等待后的興奮猴急,日本兵一連聲地問著,來人對此則豎起大拇指以為回答。卸任者歡天喜地地離去后,接替的士兵懶洋洋地靠在木門上一動不動,彷佛nongnong的酒精被風(fēng)一吹就發(fā)酵成了睡意。嗝──!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日本兵倏地驚醒,他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無奈腦袋還是重得像水泥塊似的。這樣不行哪。他摸索著上衣的口袋,許久之后終于掏出一根煙。這不算違紀(jì),他是要給自己提神一點。為著這個好借口得意地笑了起來,日本兵拿起火柴棒往石墻上擦去。沒有點著,他舉起手想重試的時候,一不注意,火柴掉到地上。士兵瞇著醉眼,剛彎下腰撿的當(dāng)兒,身后冷不防一記重?fù)粢u來,他像攤爛泥似地倒了下去。魁七也得意地笑著。在日本兵身上搜出了鑰匙,還順手牽羊地?fù)炝四歉鶡煹鹪谧约鹤炖?,他的心情比那醉陶陶的日本兵更爽利快活?/br>正晃著鑰匙準(zhǔn)備開門時,一抬頭,他看見了那個男人。伊藤泉一郎感覺胸中很是煩躁。熱鬧的大廳里,正是酒酣耳熱的時候,烈酒像水一樣地灌入喉中,助興的節(jié)目也達(dá)到了最高潮,表演的藝妓正挑逗性地拉下和服,露出了細(xì)嫩的肩膀和白皙的雙腿。他卻沒由來地感到一陣躁郁。側(cè)座的中佐只顧隨著眾人吆喝快脫,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還低聲地對他評論女人的大腿有些過粗。譏諷地扯起嘴角,他把視線移開,不意卻看到了側(cè)邊正座上的主人,正緊盯著藝妓的胸口不放,那喉頭不住顫動著,明顯是在咽著快流出來的唾沫。眼見石井那副下流涎臉,一股強烈厭惡在他心頭升起。抽起身,不理會中佐詢問的眼神,他走出吵嚷的宴廳。守在廳外的副官見到他走出,彎下腰一躬,持敬地奉上御寒的外衣。屏退了欲隨侍的副官,他朝著空曠的中庭走去。隨意漫步著,春天夜里的風(fēng)還隱著些許寒意,足夠讓人的腦袋清晰透徹。這次來到滿洲,表面上他是來慰勞皇軍的,實際上他和中佐是代表參謀本部來視察含菌劑的制造狀況,以評估對華作戰(zhàn)的勝算,而其結(jié)果……,他望了下燈火明亮的宴廳──雙方都很滿意。看著黑夜里通亮明徹的彼方,他感覺胸口中那股煩人的躁悶又再度滋長起來。不快地撇開頭,他朝更深處走去。像是要發(fā)泄自己的情緒般,他刻意向偏僻的小徑走去。表面上似乎是為工作而煩惱,但其實他心下了然,那股不斷侵襲著他的狂躁風(fēng)暴,既不是針對那無恥下作的石井,也不是對這粗心大意的部下中佐,而是……完全對于他自己本身的焦躁不安……輕輕嘆口氣,這真不像他啊。些許語聲隨著風(fēng)向飄來,緩下步伐,他望向聲音的來源。遠(yuǎn)處的幾個哨崗里,交替的衛(wèi)兵在接班了,挾著烈焰再度昂沖天際的青色營火就是證明。遙望著黑夜里那熊熊高閃的火光,不由自主地,他憶起了那雙眼眸,那雙在他腦海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黑亮眼眸。驕揚不遜地,桀傲不屈地,虎視眈眈的目光,就如同深山隱林里張著尖爪利牙隨時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