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就一刻也不消停。后來啊，誰家有柴火要劈的，都找他。最怪的是，他吃魚只吃印霞河的魚，冬日里也要叫官人去釣。哪里能釣得到，都是些小魚苗兒。”

    姜黎和阿香聽著這話，忽而眸子都亮了起來。然后互看了彼此一眼，異口同聲問：“這人叫什么名字？”

    “那不知道。”秦泰的妻子搖頭，“官人一直叫他大哥，沒說叫什么名字?！?/br>
    但凡是能聯(lián)系上的事情，姜黎自然都不想糊弄過去。她一直覺得沈翼沒死，不管怎么樣，都要把自己能做的該做的做完。不管死沒死，這一趟來西北，都要把事情定下來。倘或沒死，找到他要問問他，這么幾年為什么一直不回去。如果人確實(shí)沒了，她還自己帶阿香福哥兒回去，獨(dú)自把福哥兒撫養(yǎng)長(zhǎng)大。

    姜黎覺得這人很有可能就是沈翼，就像她上午在印霞河看到秦泰背影時(shí)也覺得他是沈翼的心情，是一樣的。一直思念一個(gè)人，便會(huì)覺得任何人都可能是他。覺得他還在，在自己身邊的任何一個(gè)地方，所以她問秦泰的妻子：“那人家在哪里？”

    秦泰的妻子也是知道的，自然道：“在最后那排莊子，西北角上的破宅子里?！?/br>
    姜黎聽了話便有些迫不及待，看向阿香說：“我想去看看?！?/br>
    阿香明白她的心情，別說姜黎，就連她聽說了死人堆里救回來的債主，只吃印霞河的魚，都覺得是沈翼。這會(huì)兒自然應(yīng)姜黎的話，要陪她過去看看。秦泰妻子不知道她們?yōu)槭裁慈绱耍娝齻兿肴?，自己又沒什么事，便主動(dòng)要帶她們?nèi)?。這就關(guān)門落鎖抱上孩子，穿巷口往后頭去了。

    卻說秦泰拎上那兩條活魚，去了最后排的莊子，踢開只及膝蓋高的破籬笆門，進(jìn)屋就開始淘米燒飯做菜。這破宅子里住著的男人，確實(shí)是三年多前他從死人堆里救回來的沈翼。那時(shí)京城派兵過來支援，他聽說了是沈翼的軍隊(duì)，就一直在暗中關(guān)注著。也因?yàn)樗年P(guān)注，沈翼?yè)炝艘粭l命。沈翼被他救回來養(yǎng)傷養(yǎng)了很久，命是保住了，但被大刀砍掉的胳膊卻再接不回去。

    沈翼戰(zhàn)后傷重，在秦泰家養(yǎng)了足有一年，才徹底恢復(fù)。那時(shí)秦泰以為他傷好了就要回京城，還想了各種法子湊錢給他湊了盤纏，結(jié)果他卻不想回去。而后只好又把各處借來的銀錢都還回去，找這地方給沈翼搭了個(gè)破宅子，讓他住下。

    秦泰不知道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覺覺得是與姜黎有關(guān)，所以他也不問。直到今天看到姜黎身邊的孩子，自然也就確定了，在沒有他之后，沈翼和姜黎之間是發(fā)生了故事的。至于發(fā)生了什么，他沒立場(chǎng)問，也不想再摻合。所以，他沒有跟姜黎說沈翼的事情。

    他把米淘好后放去鍋里，在鍋下點(diǎn)起柴火，便去殺那兩條魚。魚很小，燒出來也吃不了幾口，可沈翼要吃啊。秦泰這便殺著魚，不時(shí)轉(zhuǎn)頭看向正在院子里劈柴的沈翼，開始嘆氣抱怨：“大哥，祖宗，你真打算折磨我一輩子么？”

    沈翼專心地劈柴不看他，淡淡地回他的話，“你欠我的?！?/br>
    欠他什么，就是不顧兄弟情誼，不顧沈翼對(duì)他有過的提拔與恩情，在知道他心里放不下姜黎的時(shí)候，還特么趁虛而入，刺了他一刀還要帶他的女人走！可恥！

    “我當(dāng)時(shí)糊涂，不是懺悔過了么。你現(xiàn)在這叫什么，蹬鼻子上臉?！鼻靥┻@會(huì)兒不高興，跟他說話早不客氣了，“你就是自己心里不痛快，也給我找不痛快。好，你斷了胳膊，我給你梳頭幫你洗漱沒什么。我媳婦兒做的飯，你怎么就不能吃？非要我給你親自做，還非要吃印霞河的魚，故意的你！我真是，后悔救你！”

    沈翼躺手里的動(dòng)作不停，扶住圓木頭，一斧子下去，還是淡淡道：“后悔晚了，我也沒想活著?！?/br>
    秦泰一面生氣一面還是殺魚，把魚殺好了放在陶盆里，抬起頭看向他，“京城有你的爹娘老婆孩子，你為什么不回去？不過就少了一條胳膊，又不是少了那玩意兒，怕什么？”

    沈翼聽他說這話，忽睜停住了劈柴的動(dòng)作。手里拿著斧子，懸空在柴火邊緣。秦泰很少跟他提起京城，倒是提過他父母，但從來沒有老婆孩子這話。然后他便抬頭看向秦泰，問了句：“什么老婆孩子？”

    秦泰也看著他，“已經(jīng)來了，今兒巧，在印霞河邊上被我碰上了。你坐這里等著，說不準(zhǔn)什么時(shí)候就到?！彼?，自己不說，妻子也是會(huì)閑話透露的。說出情況來，姜黎和阿香自然猜得到。

    沈翼聽他說這話便蹙起了眉，第一次在不是吃飯睡覺梳洗方便的時(shí)間撂下斧子。他低下眉來，眸子微動(dòng)，這才有些活人的樣子，低聲問秦泰，“誰來了？”

    秦泰去看鍋里燒的飯，正到了小火慢煨的時(shí)候，便滅了些灶底的火。他原來也不怎么會(huì)做飯，被沈翼逼的這兩年，蒸飯燒魚的本事比他媳婦還好。這兩年里，沈翼就是個(gè)活祖宗，起先連上茅房都要他跟著，因?yàn)橐恢皇植环奖恪：髞砹?xí)慣下來，私事上只還讓他束發(fā)。但他吃的飯，一直都是秦泰過來做的。

    秦泰沒理會(huì)他的問話，只把米飯蒸好，又去燒魚。那兩條小魚，燒得也快，一會(huì)兒就起了鍋。而后自然叫他過去吃飯，自己只在桌邊看著。

    這時(shí)候的沈翼，眼睛終于不再像往常一樣灰暗死木，自然是秦泰的話刺激到了他。秦泰能看得出來，這便開始問他：“之前問了你你也不說，現(xiàn)在我再問你，你不回京城，在這里作踐自己，是不是因?yàn)榘㈦x？”

    問了這話，他還是不答，但這會(huì)兒從他表情里能看出端倪。秦泰也就不要他回答了，接著又說：“你這人就死沒出息，瞧瞧你這樣子，把自己作踐得跟鬼一樣。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做上的鎮(zhèn)國(guó)大將軍？”

    沈翼埋頭吃飯不說話，快速吃罷了放下碗，又問秦泰：“到底誰來了？”

    秦泰吸了口氣，也不再與他兜圈子，說：“阿離阿香，還有你的兒子，五歲了，叫福哥兒?！?/br>
    沈翼聽他說完這話，瞬時(shí)便僵住了身子。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微微低著頭道：“不可能！”

    秦泰把桌子上的碗摞起來，“你要是不相信，你就去我家門外貓著瞧瞧，看那是不是阿離和阿香，再看看那娃娃，是不是你的種?！?/br>
    沈翼嘴里說著不相信，站起身子來，仍說：“我去劈柴。”說罷了出屋去，卻不是去劈柴。聽到姜黎的名字，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他出籬笆院兒，要往秦泰家看看去。然不過剛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