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摔壞了腦子，他們家里的婆娘非得鬧到軍營去。當(dāng)家吃飯的人傻了，那怎么成？”

    姜黎看他說話，并沒有覺得暢意，目光移開去，嘴里嘀咕，“沈?qū)④娛谴笕宋锪?，這可越來越忙了。這算當(dāng)了官兒了，手下的兵也不管了，拉幫結(jié)派到館子里吃酒去了。卻選的不是時候，應(yīng)該晚上去，那玩得才盡興?！?/br>
    沈翼忽伸出手來拉過姜黎搭在大腿上的手，要把她拉到自己懷里去。原這馬車比尋常馬車大些，三邊兒有座。姜黎不想到他懷里去，自然腳下使力撐住身子，背靠車壁，手也往回縮。沈翼卻握得緊，任她使了全身力氣也沒什么用，還是一把把她拉了過去。

    拉過去后，沈翼把姜黎擱懷里抱著，而后看著她開口說：“就是普通酒樓，你都去過的那種，沒有姑娘。就是有，他們懷里摟著，我也不眼紅，不會碰的?！?/br>
    姜黎看著他，片刻仍是嘀咕了句，“誰信呢，你們男人都一個德性?！?/br>
    沈翼這就豎起手指來了，說：“我沈翼對天發(fā)誓！”說罷了這個，就又放緩了語氣，“我在朝中是新人，便需要結(jié)識一些老人。我離開了三年多，雖是帶著軍功回來的，但對京城對朝中局勢全無了解。倘或不從這些人嘴里問出些什么來，那便要跟瞎子一般。”

    姜黎突然不知道該再說什么，半晌問出話來，“你想當(dāng)大官？”

    姜黎這會兒心里有自卑情緒，總覺得沈翼地位越高，官職越大，就越顯得自己無足輕重。她在他面前不自覺地沒有底氣，而后會有不可控的情緒流露。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因?yàn)樽约盒睦锏哪屈c(diǎn)情緒不希望沈翼越走越高，是自私。

    沈翼看著她，好像明白她的心意，目光變得柔和，手掌在她臉側(cè)輕撫，說：“以前勤懇讀書的時候想有個體面的錦繡前程，但在遇到你之后就全拋腦后了。后來執(zhí)意離家入伍，其實(shí)是放任自己，從沒有想過要衣錦還鄉(xiāng)。現(xiàn)在，我想在朝中立足，想有權(quán)力，不只是單為了這個。我想，我應(yīng)該要有足夠的能力，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br>
    姜黎斂目，聲音低小，給他潑冷水，“你再怎么努力，籌謀的都是你自己的未來，與我有什么相干？窮盡這一輩子，我跟著你，不是侍妾就是營妓。你再好，我也不是那個能因你得誥命的人。所以，你怎么都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br>
    沈翼聽完姜黎的話，這就不抱著她了。托腰扶她起來，讓她坐直了身子，抬手撥開擋住她眼睛的碎發(fā)，然后吸口氣，極為認(rèn)真道：“兩年前的六月二十三，皇上病危，朝中五殿下謀反，被禁軍攔于長生殿外，未能得逞。同伙者姜青云，當(dāng)場斃命于禁軍刀下。不曾想，皇上的病是虛驚一場，第二日姜家便滿門被抄，五殿下軟禁宮內(nèi)。在姜家大小姐姜黎被發(fā)配西北的第五日，其親姑姑，五殿下的皇妃，在宮內(nèi)懸梁自殺。五殿下積郁成疾，在被軟禁半年后，也便死在了宮里?！?/br>
    姜黎看著沈翼，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但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刀尖兒一樣往她心上剜。眼眶泛了紅，滿眼眶里全是水意。手指摳在大腿上，嘶啦一聲摳破布裙。她吸吸鼻子，聲音已經(jīng)啞得不成樣子，沉聲道：“五殿下是被陷害的，我們姜家，是被冤枉的！”

    沈翼捂住她的嘴，盯著她的眼睛，“不要再去街上打聽，也不要自己去承受這些，你一個人承受不了。有我在，交給我。”

    姜黎拿開她的手，胡亂擦了擦眼睛，并不哭，只啞聲道：“我可以。”說罷了默聲片刻，又看向沈翼，“雖然憑我的力量不可能平反這種事情，但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就要為當(dāng)年的事做點(diǎn)什么。哪怕最后只給我一個真相，或者連真相也沒有，那我至少也能在死后少些愧疚，去見我爹娘。你算我什么人，丁家韋家素來與姜家交好，他們都不管我們的死活，你憑什么管？你又拿什么管？”

    沈翼捏起她的手，“你信我，我就管得了?！?/br>
    姜黎在沈翼的眸子里看到真摯，可越是這樣，她就越覺得不能拉沈翼下水。她自個兒私下里各處探問探問，沒事兒扒點(diǎn)當(dāng)年的事情出來，在心里考量推算，再一步步瞧變化，這都算不得大事。但如果沈翼要管，要在朝堂里拼權(quán)力，要為她姜家平反，這處理不好可能就是殺頭的大事。她在西北的時候就跟阿香說過，她不想再牽累沈翼，不想讓他為自己搭進(jìn)去下半輩子。

    所以她搖頭，把手從沈翼的掌心里抽出來，說得堅定，“我不信你，你也不要摻合我家的事?！?/br>
    沈翼看著她，目光堅定里帶著柔和，“我已經(jīng)摻合了?！?/br>
    姜黎吞了口口水，心里有思忖，便問：“這幾日，你除了打聽當(dāng)年的這些事情，還做了什么？”

    沈翼本來想瞞著她，可沒想到她也會出來打聽這件事情。他本來心里還猶疑當(dāng)年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其中有沒有什么誤會，能不能為姜黎做點(diǎn)什么。他那時沒有在京城，許多事情不能知道。這會兒沒什么手段，只能與朝中官員攀關(guān)系。借著他爹本來就有的一些基礎(chǔ)，拉結(jié)起人脈來也不是什么難事。這就把當(dāng)年的事情打聽了下來，要悄悄調(diào)查原委真相。今兒個偏在街上看到姜黎，避在不遠(yuǎn)處聽她打聽當(dāng)年謀反的事情，便知道她也沒死心。這也便明白過來，原來她想要回京，是因?yàn)檫@個。

    這就是要說開的了，他不能讓她一個人日日為了這么大的事情籌謀，什么事都一個人忍著憋著。沒有辦法沒有手段，多打聽出來一些心里就要多承受一些，遲早是要崩塌掉的。索性他一股腦兒跟她說了，并帶一句，“有我在，交給我?！?/br>
    他知道姜黎會拒絕，但他已經(jīng)插手開始管的事，自然是不會收手的。她問他還做了什么，也便不必再瞞著，因道：“暗中派了人往南北各苦寒之地去了，也正在查兩年前京城各大妓館里收過的姑娘，看看你是不是還有家人活著?！?/br>
    聽到這樣的話，姜黎再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自己沒有本事，沒法天南地北地查看自己是不是還有親人活著。她說不出讓沈翼停手的話，如果沈翼停手了，她大約這輩子都找不著自己的兄弟姐妹。他給了自己希望，這個希望她自己掐不下去。

    姜黎不再說話，把臉埋進(jìn)沈翼懷里，半晌道：“謝謝你，沈翼?！?/br>
    沈翼撫她的后背，輕聲說：“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必忍著?！?/br>
    姜黎吸鼻子，而后啞聲，“如果我還有親人活著，我希望你能讓我跟他們見上一面。但是……五殿下死了，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其他的事，你不要再管下去了?！?/br>
    沈翼還是撫她的背，聲口很輕，“你放心，我只會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會事情沒辦成把自己的命搭進(jìn)去?，F(xiàn)在朝中勢力與兩年前都不一樣了，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