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苯璋言捳f得平淡，也低著頭看路。腳下突然滑了一下，手上抓住阿香給穩(wěn)住了。她臉上卻沒有驚慌的神色，微微出神，又說：“但還是記不真切了……”

    “小心些?！卑⑾惴鲎∷母觳?，慢慢往下遞步子。等走到平坦些的地方，她才松開姜黎。

    兩人又并肩而行，阿香便沒再提秦泰，而是換了話說：“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別人在你面前說沈將軍，但我還是想問，真的沒可能了么？”

    姜黎大約知道阿香接下來要說什么，自然是勸她靠著沈翼，日子好過些，運氣好的，再能得個回京城的機會。以前她意氣重，對生活灰心，一味靠感覺活著，不做細思。然經(jīng)過這么些日子，她已然沉穩(wěn)了許多。她心里對沈翼也已無仇恨恩怨，只當個尋常人待。這個尋常人，只要不與她的生活產(chǎn)生交集，她就生不出什么其他的感受來。

    姜黎面色平淡，微抿了一下唇，“就算我現(xiàn)在有些活明白了，不像以前那般做什么都靠意氣，愿意伺候他?？赡阏J為，沈翼還能要我么？這是白日做夢。我和他的恩怨，那不是一句兩句話，甚而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說清楚的。秦泰的事，也只是其中一件罷了?！?/br>
    阿香一直覺得她們之間的關系奇怪，但到底哪里關系，她又說不清楚，也看不明白。之前姜黎一直閉口不提，這會兒難為cao著平淡的語氣說了這么些，她自然追著問：“到底什么恩怨呢？”

    姜黎抬目看向山下的景色，綠樹成蔭，雜草叢生。草枝葉兒從身邊蹭過來，拉動裙擺。偶爾被掛住了，還得彎腰給撥下來。她內(nèi)心平靜，開了口說：“軍營里不是一直有些傳言么，說沈將軍在入伍之前遭一個女人算計侮辱，成了滿京城人嘴里的笑話，還險些喪了命……”

    姜黎說到這里停住了話，但凡有些頭腦的，大約都能聽明白了。阿香滿面恍然的神色，而后自己細細思索前因后果，最后一拍手道：“那你可真是活該的，被沈將軍那樣對待，也算是遭的報應。”

    姜黎可不樂意了，戳一下阿香的腰窩，“你這是跟誰親呀？”

    阿香躲她一下，也笑起來，“跟你親，才敢這么說呢?！?/br>
    姜黎不跟她鬧了，拉過她的胳膊，又一道兒往下去，聲音沉沉，“所以說，我從沒奢望過能靠著他，不敢奢望。我跟他之間，除了恩怨，別的就沒有了?！?/br>
    阿香反按住她的手，轉頭看她，“真的沒有了？我有些話想說，你莫要在我說到一半的時候不愛聽，打岔過去?！?/br>
    姜黎想了想，“你說，這回叫你說完?！?/br>
    阿香便又語重心長起來，說一句：“我覺得，沈將軍心里還是有你，沒有放下?！?/br>
    姜黎對于這個問題，從來沒有去想過。在她的思想意識里，她和沈翼之間，是永遠不可能去談感情這件事的。因為糾結太多，所以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性。她以前不喜歡他，落了難受他凌虐，更不會喜歡他。至于他對自己是什么想法，她無心去揣測和過問。

    她輕扯一下嘴角，“那又怎么樣？”

    “你和秦都尉的事，又傷害到他了！”阿香的語氣忽而重起來，“秦都尉那時是不是知道你和沈將軍的關系？我才剛還護他呢，敢情護錯了。如果不知道，我還向著他些?？杉热恢?，那就不能被沖昏了腦子，這事兒原就不該做！他若不死也就算了，他死了，結果留下這些債來，都在你身上，算你欠沈將軍的！”

    姜黎松開阿香的胳膊，“你莫要這樣說秦泰，他想死的么？他不死，這會兒也沒這些恩怨了?！?/br>
    “是是是?！卑⑾阏Z氣還是緩不下來，“他要不死，帶你走了，沈將軍頂多也就被人私下里說道一段時間。時日一長，誰都不會再提這事兒。你、秦都尉、沈將軍，都能解脫，都不必再在一起互相折磨。但這不是，還是死了么？”

    “死了怎么樣？死了就是罪！”姜黎也惱起來，加快了些步子，往山下去。那心里忽而又生出委屈，眼眶也不自覺濕潤起來。

    阿香在后頭又追上她，還沒及說話，她就略帶鼻音地出了聲，聲音里帶著微微哽咽，“人都死了，你還這么怨怪他。又不是他想死的，他不想死啊，他想回來帶著我離開這里的。”

    阿香看她這樣，又打起自己嘴巴子來了。才剛那些女人說這些話，她還怕姜黎聽到，叫那些人別說了，還說什么死者為大。這倒好，這會兒自己把話在她面前說了，還非得說秦泰的不是。真?zhèn)€是，自己打自己大嘴巴子，一百個也不嫌多。

    她打了幾下，看著姜黎，“瞧我認錯了，你莫要氣了?！?/br>
    姜黎緩緩情緒，不想理她，帶著情緒，自往山下去。阿香跟在她旁邊，又賠不是一氣。一直快到山腳的時候，姜黎忽然停下了步子，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看著阿香開口就說：“你們都說是我欠沈翼的，我到底欠他什么了？就算他心里有我，一直放不下，我就得事事為他著想么，他跟我有關系么？在京城的時候他日日纏著我，是他樂意的，給我當牛做馬，換著花樣討我開心，也是他樂意的！對，那會兒我是過分了些，但是到這里后他也欺負我了，匕首插在我心口上，我也險些喪命，就算還了！我要去陪李副將軍，他不讓，是不是他把我扛回帳篷的？我真沒想過要靠他，我怎么會想著要去靠他??？哪怕就是做婊-子，我也樂意。不過就是多睡些男人嘛，身子折騰壞了，該死也就死了，跟你們一樣。好，他是將軍，什么都得聽他的，那就聽他的?！?/br>
    說到這里，姜黎有些氣噎，緩了片刻，不讓阿香開口，又繼續(xù)說：“秦泰起初為什么接近我，還不是因為他，怕我再傷害他。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還能傷害他？他心里有我，放不下，是他的事情，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結果事與愿違，秦泰跟我熟了，吵了幾回嘴，一起聊了天，生出了不一樣的感覺，有什么錯嗎？這個軍營這么大，你們哪一個不是跟這個玩跟那個鬧，今兒進這個的帳篷，明兒去那個的帳篷，就我不能嗎？你們瞧著誰好，就跟誰好上一段時間，你儂我儂的，明兒不好了，再換別的，就我不能嗎？”

    阿香聽到這里，忙也應聲，“能能能?！?/br>
    姜黎緩緩情緒，卻沒什么效用，語氣仍是很急，“能什么呀？！那時候，我也沒跟秦泰怎么樣，也沒想跟他怎么樣，因為他跟我說再也不要見了。如果他不找我表明心跡，我這輩子連跟他再多說一句話都不會的?？伤謥碚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