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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治愈忠犬的108種途徑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4

分卷閱讀14

    過他的名字。即使那聲音幾不可聞,含糊低啞,像隨風而逝的嘆息。

然而,他還是聽到了。

他這一舉動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驚動了原本正專心致志落筆的男人。

筆桿不穩(wěn)地晃了一下,墨從筆尖滑落,啪的一聲,在言字的最后一橫上暈染出一塊污跡。

他尚未來得及完全抬頭去探究,只能慌張地伸出另一只手,觸上新落的墨跡,似乎想將其抹去。

“……你做什么……”

蘇景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了,可還是晚了,墨已經(jīng)染上了男人的指腹,然而,這一刻,他再無暇去顧及這促使他舉動的原因,而只能像被蠱惑了心神,沉浸在那雙隱在面具之后的長眸之中。

那雙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平波無瀾,宛如深淵的雙眼,此時此刻,卻混合著無措、難堪、自責、失落、恐慌等各種脆弱的情緒,而在那些混亂的源頭,蘇景言看到了渴慕與虔誠。

那種……對他來說已然太過陌生的東西。

……

猛地松開桎梏另一人的手掌,蘇景言扭身大步而出,哐啷一聲推開門扇,冷風倒灌,秋雨撲面,瞬間將他混亂翻攪的心海傾覆而過,扯斷他與情緒的牽連。

他扶著門框深深吐了口氣,沒有回首:“夜深了,閣下傷勢未愈,還是早點歇息吧?!?/br>
身后靜寂無聲。

蘇景言依舊維持著同樣的姿勢,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背后轉移到眼前飄零的雨夜,固執(zhí)地強調(diào)道:“請閣下就寢?!?/br>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堅持,干澀的男聲終于給出回應:“……是。勞煩先生了。”

蘇景言頭也不回,帶著一貫的從容不迫邁入雨中,轉去廚房的方向。

門扇在他身后緩緩合上,將蕭瑟的雨夜與溫熱的室內(nèi)一分為二,同時也阻隔了那雙深深注視著蘇景言背影的雙眸。

*

“早。”

“早。”

第二日,相比平日而言,蘇景言早起了半個時辰。整個院落還籠罩在暗色之下,只有天際一抹熹微的曙光,昭顯了暗夜與清晨的不同。

兩人在廚房相遇,對方顯然比蘇景言來得更早,已經(jīng)坐在灶臺前,燒開了一鍋熱水。

他們簡單的打過招呼,男人為他手中的銅盆添上熱水,又低頭轉回去準備早飯,一切,似乎與前幾日并無不同。

蘇景言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洗漱完去端早飯時,心里那點別扭也就煙消云散了。

……又一日結束了。與昨天一樣的換藥、診脈,之后他看他的書下他的棋,另一人去溪邊盥洗自己換下的衣物。接著晚飯、洗漱、就寢。然而晚上躺上床鋪的時候,心中盤踞了一天的莫名失落更加強烈起來。

——看來一個人下棋還是有點無趣啊。

蘇景言思索了一下,得出了簡單的論斷,便釋然地合上雙眼。

接下來的日子,重復著相似的構成。除去患者將活動筋骨的時間全部耗在家事上之外,這竹居里的兩人就像最普通的醫(yī)患關系,客氣、禮貌,同時……也疏離。

曾經(jīng)那一點點的親密和熟稔,在兩人心有靈犀之下,好似從未出現(xiàn)。他不曾為他的手藝而贊嘆,他們也不曾同臺對弈,或是他執(zhí)筆落字,他目不轉睛觀視。

轉眼,自深夜從溪邊撿回昏迷的男人算起,二十多日已逝。

蘇景言一大早就下山去了,日頭西落,才帶著一堆采購品滿身風塵歸來。

留下來的人正在書房盤膝調(diào)息。不知是劍醫(yī)獨家的藥膏,還是本身強健的身體素質(zhì),他的外傷愈合得遠超預料,前兩天,另一人已經(jīng)為他拆了線。

曾經(jīng)深可見骨的傷口變成了一條條寬大丑陋的傷疤,覆蓋、交疊在舊有之物上,而那些完好的皮膚,也可以想見,亦會遭受相似的變化。

拆線的時候,他記得青年的目光在他傷口上停留了遠超正常的時間。他垂著眼簾,克制著探究的欲望,盡量將心神從那人噴灑在傷口上的氣息撤離。

這不難做到,就像此刻,看到他的身影投映在窗戶上,而不立刻下床一樣。

門外的人站了一會,然后抬起了手。

*

門開了,一身青衫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因為身高的緣故,從上而下俯視著他。

蘇景言往后退了一步,拉開點距離,溫聲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里面的人讓開入口。

蘇景言走了進去,將手中的包袱攤開在書桌上。

兩件外衫、兩套中衣,一大木盒分包包好的藥材、一小木盒排滿小瓶的傷藥和另一盒的解藥。

他將東西一件件從包袱里拿出來,每拿出一件,男人漆黑的雙目就黯淡一分。

“你該走了?!?/br>
燭火下,蘇景言直視著面前的人,一如往常,他撿回來的病號抿著嘴,不言不語,斂著眼簾,看不出情緒。

他確是有這個本事。毫無掩藏時,坦然得讓人心驚;而當他決定不泄出一絲內(nèi)心所想時,便真的可以守個滴水不漏,毫無破綻。

然而這一次,蘇景言失算了。視野里一直垂首的男人忽然抬起頭來,不閃不避、直直地朝他看了過來。

他的目光少了殺氣,只留下里面的堅韌與鋒利,好似一柄利刃,干脆利落地扯開他層層纏繞周身的防護。

然而,就如來時一般突然,那直透心底的視線只停留了一息,便移了去,男人又恢復成慣有的模樣。

蘇景言心口一緊,直覺想說些什么,可嘴唇開合幾次,也未找到合適的語言。

另一人在這期間,走到里間,又返了回來。他沉默地來到蘇景言身邊,用衣袖擦拭干凈掌心物件的汗水,確保沒有一絲污垢后,將它放到了蘇景言面前的桌板上。

那是一塊純金鑄成的牌子,正面雕刻著家族的家徽,背面……蘇景言翻開,刻印著兩個數(shù)字。

——戊辰。

蘇景言抬眸看向眼前的人,之前溫和的目光帶上了幾絲冷意。

“這段日子,承蒙先生照顧……”高大健壯的男人有些尷尬,他在褲腿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水,低頭避過蘇景言的視線,啞聲道,“這是先生您……應得……”

他話還未落盡,蘇景言便將金牌扔回他的懷中,眉宇間的不悅已轉為了薄怒。他嘴角勾起,冷冷地譏諷道:

“我倒沒料到閣下的命竟這么值錢?!?/br>
“不過……”

青年話鋒一轉,不再嘲諷,卻是十足的無謂。

“救你,予我來說,和救一只小貓小狗沒什么區(qū)別。

“這種東西,閣下還是留著今后住店買藥用吧?!?/br>
蘇景言將心頭的異樣情緒發(fā)泄出去,隨后毫不留戀地拂袖轉身,走出書房。

緊握著金牌的男人側垂著頭,關節(jié)咯咯作響,身體卻分毫不動,仿佛一具泥塑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