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設(shè)備堵了個嚴嚴實實。

西澤保持著微笑,心中問候粉紅屠夫全家,要不是粉紅屠夫那瘋子已經(jīng)被轟得渣都不剩，他恐怕會把人翻出來挫骨揚灰。

兩人一個笑著,一個嚴肅著一張臉,對任何問題都回以“無可奉告”的標準答案。然而記者們似乎是不拿到點料就不肯放他們離去，居然還有個人恭喜他們說：他們這次的直播在線播放量一舉沖到了星云網(wǎng)直播總榜第二，要不是直播突然中斷，估計可能坐上第一的寶座,還有結(jié)合熱志愿組織表示要給他們頒發(fā)一個“最受關(guān)注結(jié)合熱大獎”,簡直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西澤見實在沒辦法想走就走,扶額問了那個記者一句：“直播總榜第一的是什么？”

記者反應很快：“百年戰(zhàn)役結(jié)束時聯(lián)盟軍隊勝利凱旋的同步直播畫面。”

西澤點了點頭，認真道：“這樣吧,等我直播播放量沖上第一，我就結(jié)婚?！币宦牼陀X得十分不可能,前面還有這么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在，想播放量第一，怕是只能做做夢。

所有記者聽得都是一愣，西澤趁這功夫趕緊擠了出去，過五關(guān)斬六將地撇開了重重人流，認慫地匿了。

殊不知他這隨口瞎說的一句話，在媒體一傳十十傳百的加工濾鏡下，很快就被解讀出了很多個奇形怪狀的版本。

——震驚！西澤表示自己將直播結(jié)婚全過程！

——婚期已定，或在直播播放量勇奪第一當天。

當然，沖出記者包圍圈的西澤對此尚不知情，他動作矯健地溜達出去，在收發(fā)港出口處看到了前來迎接的兩撥人。

一撥是不甚齊整的獵星諸位同志，一撥是站得筆直行止端莊的近衛(wèi)小隊成員。

兩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帶著幾分憋不住的熱枕，西澤知道他們心里想什么，干脆先下手為強，扯著笑容深深看了自己的下屬一眼，成功把幾位想問又不敢問的流氓給震住了。

他轉(zhuǎn)頭去看近衛(wèi)小隊的副官利昂，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你們隊長在后面?！?/br>
利昂覺得西澤和自家隊長現(xiàn)在關(guān)系非同一般，正想著要親切地和他說話，但又怕自己太熱情了嚇到人，聞言愣愣應了一聲，抬頭往西澤身后不遠處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家隊長。

就他抬眼這會功夫，西澤就已經(jīng)走出去幾步了，利昂見錯失套近乎的機會，只得往奧斯維德的方向走去。穿過走道時拐角處也來了一撥人，大概是走得急了，當先的那位半邊身撞在他身上。

利昂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

后面追的長槍大炮們邊追邊喊道：“格拉芙小姐，我還有個問題，直播的時候您就在道爾森上尉旁邊，當時真實情況到底是怎么樣的？那個結(jié)合熱促進劑真的那么有效嗎？”

出口處的西澤遠遠看見這陣勢，心中一聲臥槽，立馬加快腳步走人。

格拉芙雖然還笑著，但顯然有些無奈了，她沖利昂道了聲謝，沒理后面問問題的人，在保鏢的保護下匆匆往出口走。

利昂感到身邊帶起了一陣恬淡的香風，一股平和的精神力從格拉芙身上擴散開來，后面激動的記者像是被安撫了一下，追趕的步伐瞬間放緩。

利昂聽見旁邊的短發(fā)經(jīng)紀人擔心地道：“這么多人你還用精神力?！?/br>
他看著她們匆匆離去的身影，下意識地摸了摸被撞到的右臂，尤其是手腕的位置，莫名覺得那里有些痛，但再仔細翻了翻手腕，又覺得什么都沒有。

“怎么了？”

利昂聞聲轉(zhuǎn)頭，看到奧斯維德已經(jīng)來到他旁邊，搖了搖頭：“沒什么。”

*****

琥珀G星，某家酒店內(nèi)。

一個男人脫下了身上的偽裝，露出了脖子上明顯的魚鰓。

黑鰻似乎對這所豪華的酒店頗感興趣，繞著房間走了一圈。

他摸爬滾打東躲西藏了幾天，身上十分之臟，黏膩怪異的手指抹在潔凈的桌布上留下一抹暗沉的痕跡，但他無所謂，一邊哼著歌一邊對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道：“‘歌聲’到手了？”

窗前那人的臉倒映在窗上，不平整的窗面讓她的表情顯得有些失真，但仍然可以看出來那是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和窗外遠處某個全息光幕上投影的那張臉一模一樣。

格拉芙看著自己代言的全息廣告，開口說話時還是那副溫和的腔調(diào)，但她沒有回答黑鰻的問題，反問道：“粉紅屠夫是怎么一回事？”

“粉紅屠夫？”黑鰻吃吃笑了笑，“可能是他們覺得只有你一個不夠保險，就給你送了一位幫手吧?！?/br>
格拉芙覺得他的話很有意思，回頭意味深長的一笑，深邃的眼睛看進黑鰻眼里，后者忽地一抖，像是受到某種召喚一樣朝著落地窗走去，走到窗前才驚醒過來。

他臉上還維持著剛才的笑容，但額上沁出了冷汗，想轉(zhuǎn)頭去看格拉芙，潛意識卻迫使他目視前方。

“你們總是這么多小動作，是覺得老大現(xiàn)在沒辦法管事，還是覺得我已經(jīng)弱到能任你們亂來了？”

巨大的落地窗忽然往兩邊退開，獵風陣陣灌進來，黑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到了邊上，只要一腳踩空就得從數(shù)百米的高空摔下去。

格拉芙頗有興致地探頭往下看了看：“你們這些三級改造體，從這種高度掉下去，能活下來嗎？”

黑鰻聽得一陣恐懼，但他精神恍惚，想說話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他的精神像是被鋸裂成兩半，一半喊著醒來，一半喊著讓他邁腿，在痛苦的拉鋸中，他終于意識到旁邊這個人根本不像組織那些家伙說的那么弱，但一切太遲了。

他聽見格拉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樣啊了一聲。

“差點忘了。”

劇烈的疼痛鉆進他的大腦之中，黑鰻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抽離，過往一生的悲與喜，所有激烈的平和的有用的無用的情緒以及生而為人的意志開始離他而去，盡數(shù)匯入某個更強大的世界之中。

當他雙眼失去光芒的一剎那，他古怪的軀體從高空墜下，墜入下方的暗巷之中，破碎成幾截。

格拉芙顯然對黑鰻薄弱的精神不甚滿意，幽幽嘆了口氣：“精神這么弱，怪不得只能適應三級改造?！彼贿呎f著一邊探頭往下掃了一眼，頓時更加興趣缺缺，“看來三級改造摔下去還是會變得破破爛爛啊?！?/br>
巨大的落地窗再次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空氣，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

西澤返回首都星后，先是去軍部把情況匯報了一遍，他本來想繼續(xù)跟進一下后續(xù)事宜的，但列夫中將覺得他才剛正式結(jié)合，便以給他放結(jié)合熱假期為由，將他轟了出去。

西澤看著面前砰然關(guān)上的門，覺得自己這位上司大概也有點更年期發(fā)作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