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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爐一樣,哈出來的氣兒都燙人。身邊的人都呼啦啦往一個方向跑,鄭哲回過神,順著大部隊的方向望過去。嵌在雪地的蘋果跟潑上去的血點似的,到最后掉的一個挨著一個,就仿佛白rou上撕出的大口子,穿戴臃腫的人群在蘋果地里緩慢的移動,有貓腰撿起往懷里揣的,還有一邊撿一邊吃的,甚至有兩個男的臉皮更厚,干脆把不太爛的箱子直接抗起來就走。鄭哲沒跟著上去搶,倒不是他品行多高,主要是旁邊人太多,他拉不下這個臉,要是就他自己,估計他也撿了。此時他就站在原地,腰桿標桿一樣的直,臉被日光鍍上一層柔軟的淡金,瞳孔卻是射出堅硬的光。對面一大一小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十分醒目,但是因為其中一個人是大車司機的原因,所以大家都裝沒看見,趕忙撿起蘋果就走。粗矮的漢子揪著男孩的頭發(fā),大嘴巴子扇的啪啪響,“cao你個媽的,我說我車上東西老丟你,敢情都讓你偷走了!”他身下的小孩也沒話,穿著鮮紅的棉襖在雪地里轱轆,伸著腿發(fā)瘋的往司機臉上蹬。司機半跪在雪地,費大勁才拉住他的腳踝,跟扯了一條撲騰的魚似的:“把棉襖給我脫下來!這是我買的!cao你媽的!你啥時候上的我的車?你家長呢?”……周圍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邊撿蘋果邊看熱鬧,半天才有兩個上去勸架的,也不敢靠太近,都離遠喊話。“同志,別打了!”“打啥啊?”“有事慢慢商量多好,上啥手?。俊?/br>“哎我cao你媽的勸這么半天你倆咋還打呢?揍兩下得了沒完沒了了???”勸架的勸了半天喊的口干舌燥,凍的哆哆嗦嗦的,結果人倆就跟沒聽見一樣照樣打,勸架的也郁悶,尋思自己這灌一肚子風整的直放屁也挺沒意思,就都該干嘛干嘛去了。鄭哲饒有興致的看倆人打架。他覺得穿紅棉襖的那小孩真是生猛,雖然被扇了好幾個耳光,還咬著牙跟司機練,只可惜大人跟小孩的體力終究是懸殊,紅棉襖在男人身下翻騰半天被揍的跟狗一樣,司機揪著他的頭發(fā)往地上猛磕,腦門咚咚的撞在雪地上,動靜又沉又悶。鄭哲有點想走了,結果剛邁開腿,就看見那小孩死命的從司機手底下掙出來,不知道在哪摸出來半截鐵簽,抬手就開始往司機眼珠子上招呼。鄭哲收回邁出去的腳,定定的看著那個紅棉襖。紅棉襖上半臉糊的都是雪和泥,下半臉卻很干凈,明顯是個小尖下頜,嘴型也挺好,紅潤潤的,偶爾繃緊了,呲一口極白的小牙。還挺俏的。因為前兩天頭上被人劃了個口子,出于愛惜頭部目的,鄭哲戴了好幾天的狗皮帽子,這帽子是艾金借他,尺寸不太合適,有點大,平時戴著沒事,想打架可能會有點礙事。把帽子摘下來,鄭哲回手掛在小學的欄桿頂端,走了兩步又返回去把兜兒里的軍匕掏出來扎在欄桿旁邊的凍土上,這樣就沒人敢趁著他跟人練手的時候動他的東西,要知道這年頭腰里別著一把甩刀或者卡簧絕對是混混的象征,神經但凡正常點的人都會繞道走。鄭哲年紀不大,卻長的很高,雖然瘦,但也還算結實,乍一看也跟成人一樣,只要是仔細瞅那眉眼,還是略帶點少年的意味。司機嚇的一臉的茄皮色,費大勁才把眼球前的鐵簽奪下來,甩出老遠。正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下死手的小子,結果這手剛揮出去,屁股就挨了一腳。心驚之余那一巴掌也就扇了個空,司機羞憤回頭,恨恨的望著罪魁禍首:“你他媽踹我干啥?”鄭哲收回腳,盯著他棉褲上的大鞋印子:“哎,大哥,別打了,你這么大人跟個小孩一般見識干什么?!?/br>就鄭哲說話的空擋司機的臉被紅棉襖踹了好幾下,司機怒罵了一句,也沒回話,只顧著悶頭跟身下的小子對打。兩個人抱團在地上滾成了兩頭雪驢,紅棉襖沒多久就被打的鼻孔竄血。鄭哲在旁邊站了一會,抬手就抓住了司機的頭發(fā)。他的手指比較長,剛勁有力,上面的青筋很快繃起,鄭哲抓著司機的頭發(fā)往后一扯,揮出一拳砸在他眼睛上,司機嗷的一叫,抬手捂眼的功夫就被人踹在地上起不來。跟大多數(shù)斗毆的混混不一樣,鄭哲打架的時候不太喜歡罵人,畢竟張了嘴就不好總一句cao你媽,一般都變著花樣的罵,又要想又要打鄭哲忙不過來,所以整個過程鄭哲沒發(fā)出一點聲音,就在司機的辱罵中猛踢他的頭,越踢越重,根本不給他喘息和恢復體力的時間,興許是司機叫的太慘,兩邊有人上來拉架,鄭哲的臉開始充血,額角暴起青筋,不過這猙獰之態(tài)沒有持續(xù)太久,很快就下去了,等到完全恢復正常的膚色的時候鄭哲停了腳,因為司機已經被揍的起不來了。鄭哲揮開抓著自己胳膊的大媽,理了理衣服,順手就把旁邊的人從雪地里拉起來。紅棉襖抹了一把臉上的雪,又擦了擦鼻子,濃長的睫毛濕漉漉的,像是哭過,但其實只是融化的雪水。鄭哲打量眼前的人,發(fā)現(xiàn)這小子居然很秀氣,白里透粉,要不是唇尖兒上還殘留點沒擦凈的鼻血,鄭哲根本不相信眼前的小白臉跟剛才的瘋子是一個人。身后的司機大聲呻吟了一聲,鄭哲這才醒過來似的想起自己是來干嘛的。雖然王達吹這時間一般不會回家,但在仇人的家門口打架終究不是明智之舉,鄭哲回頭看了一眼地上艱難翻身的司機,趕忙轉身朝自己掛帽子的地方去,打算開溜。***顧銘踉踉蹌蹌的跟在鄭哲身后。走兩步覺得鼻子有點癢,本以為又要淌鼻血了,結果抬手一擦,竟是自己的清鼻涕。說來也巧,三天前,顧銘跟他那個倒霉的老爸也是在大街上擦鼻涕。當時天已經黑了,顧銘站在路燈下,仰著頭給一團衛(wèi)生紙擰的鼻翼發(fā)熱,顧銘咬牙強忍著沒發(fā)火,只仰著白嫩的小臉看他爸垂下來的眼睫毛。男人的眼睫濃長,遮了頭頂最后一絲微弱的燈光,留下的陰影像是他眼前繚繞的黑霧,朦朦朧朧,連看顧銘的眼神兒都深了不少。話說這哥們這輩子干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把他那副好皮囊毫不保留的遺傳給顧銘;干的最缺德的事,就是明明是個人渣還憑臉蛋兒禍害了個正經姑娘,騙了一朵鮮花心甘情愿的插在牛糞上,只可惜顧銘媽這朵花摘下來沒兩年牛糞就讓政府收押了,害的鮮花插也沒地方插,只能自己干巴死。顧銘媽在監(jiān)獄外頭守了十幾年的寡,整天憋屈身體也差,病病殃殃的把孩子拉扯大了,好容易抗到顧銘爸出來了,人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