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
苦,又怕那姓雷的滋畔尋事,又怕你……又怕你喜歡了別人。我在你家時,一見你匆匆忙忙出門,就要生大半天的悶氣。我有時真想一把抱了你去,天涯海角,也是不放開的了??墒恰鞘遣怀傻?。我天天帶著你的兒子,便如帶著你一般。’”我聽到這里,隱隱覺得些不對。只見我朋友的面色,也已漸漸變了。那女人又道:“他接著說:‘你兒子撒嬌使小性兒的模樣,同你真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少年的時候,想必比他還要好看。不知何人有福見著?反正我是瞧不到啦。唉,你要生在我們南陽,豈不是好?最好一落地我就認(rèn)得了你,這一世一天也沒有浪費(fèi)。嗯,你穿我家的九骨十色雪金緞,一定好看得緊!’”這女人聲音平靜無波,無一分起伏變化。這些情致纏綿的句子從她口中說出來,簡直詭異到了十分,教人聽了后背一陣陣發(fā)冷。我無聲地側(cè)過頭去,耳中只見她不??诘卣f道:“‘從前我把美人的臉孔拿來下酒,總覺得人生大愜意事,不過如此。如今見了你,才知道世上一切逍遙樂事,亦不及你一顰一笑。你只消許我這荒唐念想成真一天、一夜、一個時辰,便讓我把rou身魂魄齊齊斷送,也是心甘情愿。……我這難看樣子,你若有一份憐憫,就把你的心給我瞧上一眼!……’”我朋友突然一躍而起,暴喝道:“不要說了!”那男人笑道:“我這位部下記性最好,只要聽過一遍的話,便能一字不差地背誦出來,連斷句也不會斷錯。卻常,你信不信?”我朋友嘶聲道:“我應(yīng)允見你便是?!蹦悄腥说溃骸耙谎詾槎ā!碧崞鹫苼?,與他擊了三下,起身道:“后天我哪兒也不去,專在家中等你?!睂⑹忠粩[,一群人簇著他去了。我見他走得遠(yuǎn)了,才上前道:“走罷!”正午光柱之下,只見我朋友背心微微顫抖。我捉住他手臂走了三條街,他才開口說道:“普世之中,他為何偏偏要作弄我一人?連我……連我……他也要取笑!”我只好說:“我什么也沒聽到?!彼麚u了搖頭,忽然之間,皺著眉頭,按住了心口。唉,情之累人,一至于斯!那一年雪下得極早,第三天上,就飄飄揚(yáng)揚(yáng)下了一晝的鵝毛大雪,下得好看煞人。晚飯過后,我同他便動身趕往蘇府。(丁貧道:“馬小蛇,真是什么事也少不了你的份。他們?nèi)羰桥f情綿綿起來,你在一邊豈不討厭?”)那男人在我心中,早不韙于洪水猛獸,我自然不敢讓他一人孤身犯險。路上我問他:“若結(jié)果如你所愿,你日后仍當(dāng)他姓沈?”他木然道:“我沒甚么愿望,他姓不姓沈,與我也不相干?!蔽覞灰恍?,收了話頭。到了蘇府,天色已然黑透。管家領(lǐng)我們?nèi)ヒ娔悄腥?,拐彎抹角,才見他穿了一身鮮紅的官服,坐在上次見過的屋里,一見我們,就劈頭怪道:“怎么才來?我等得眼睛都穿了?!被仡^對身后一人道:“翰染,你再幫我扣起來。”卻是先前那個傷兵,似乎也不傷了,一邊給他扣背后的紐子,一邊溫言道:“兩位大俠皆是信人,許是雪光照著,顯天黑得晚些?!蹦悄腥它c(diǎn)頭笑道:“我就說,好不容易逼得他應(yīng)允了來,堂堂武林盟主,總不至于臨陣逃脫。”那人給他理著衣領(lǐng),微微笑道:“你最厲害,別人都怕了你,好得意么?”兩個人一言一語,教人看了極不順眼。我朋友一雙手,已經(jīng)攥得青筋暴起了。哼,這男人府中侍女,沒一百也有八十,他偏要他妹夫來給他穿衣服,那不是故意做給我朋友看的么?當(dāng)時我只道他心眼壞,誰知他更有深意。這男人心機(jī)之深,真叫人想也想不到!他穿好衣服,又撿了兩身衣服給我們換。我一看,竟是侍衛(wèi)衣飾,當(dāng)下問:“穿這身鷹犬皮作甚?”他不以為意,道:“進(jìn)宮哪。”我們相視大驚,同聲喝問:“進(jìn)宮干甚么?”他淡淡掃了我們一眼,道:“你以為天下之間,還有誰是我說不動、買不通的?”這男人一張口,足足的就是個小人。但他說得如此干脆,倒把我們噎得無話可說。無奈,我們只好隨他上車進(jìn)宮。到了禁城門口,有個兵士喝停馬車,舉起馬燈照了照我們,說了句:“這兩位大哥著實(shí)眼生哪?!鼻邦^那馬夫劈手奪過燈盞,就往他臉上燒去,口中罵道:“不長記性的腌臜東西,白瞎了你的狗眼!”那兵士捂著一溜兒燎泡,望見車徽,跪地?fù)潴恢?。我們見一個車夫也如此飛揚(yáng)跋扈,不禁相顧駭然。進(jìn)了皇宮,難免又有一番檢索查問,那男人也真有辦法,甚么事情也打點(diǎn)得利利索索,硬生生讓我們兩個大活人混入了宮禁。到了一處,盤查之人連我腰里一支藏了又藏的劍頭也搜了出來,命我解下。我說:“寧愿命不要,這東西是不解的?!蹦悄腥松焓忠蛔瑁瑢⑽腋侨朔珠_,道:“新來的沒見識,老傅你休要與他計(jì)較。他沒見過皇上,原不知道這規(guī)矩?!蔽覀冇质且惑@,在暗處捉住他問:“你領(lǐng)我們來見皇帝,是何居心?”他抖開手臂,冷冷道:“見了就知道了。”不多時,來到一處暖閣前。閣前侍衛(wèi)見了他,上前行禮。他笑道:“幾位辛苦了,到后院喝杯暖酒罷。我?guī)Я巳藖硖婺銈?。”其時風(fēng)雪交加,侍衛(wèi)們受凍已久,聞言喜不自勝地去了。他一指暖閣,道:“進(jìn)去罷?!蔽覀儗σ曇谎?,推門而入。里面是一道長長的階梯,盡頭擺放著幾十盆牡丹,時值寒冬,牡丹卻開得嬌艷欲滴。我們拾級而上,只覺每上一步,就熱了一分。上了階梯,幾個宮女打起一道厚厚的簾子,熱浪頓時撲面而來。那男人示意我們留在此處,自己進(jìn)了閣子。只聽閣子里一個人“啊”了一聲,聲音頗為驚喜,說道:“這大雪天的,你怎么來了?”那男人恭恭謹(jǐn)謹(jǐn)?shù)鼗氐溃骸俺紒砬魄票菹碌男量啵詾閯罴褐?。”門前也不知掛了多少張簾幕,影影綽綽地看不真切。我一望之下,只見那皇帝站在書案后,三十多歲光景,樣子很是威嚴(yán)。他握著那男人的手,道:“朕閑得很,有什么辛苦了?”又說:“聽說你府中最近不太清靜?!蹦悄腥酥x道:“有勞陛下掛懷??偸怯腥艘姵技以簤Φ土耍蚕雭碚凑幢菹碌亩鞯??!被实蹏@道:“你那座宅子,朕原說不好。改天把善慶街那座寶南莊給了你罷?!蔽野蛋嫡?,心想:“這皇帝好闊氣,一出手就是一座宅子!”皇帝對這男人著實(shí)親切,跟他拉了好幾句家常。那男人諛辭如潮,聽得人十分rou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半天,才說到正事上。那男人問:“臣前日上呈的十二人名單,陛下以為如何?”皇帝說:“你選的人,那還有錯么?只是旁邊注的小字,請我追記前川陜省府施清嘉的,想是你忘了勾去。”我們聽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