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的那一刻，腦袋“轟”地一聲，炸了。

    挽……挽歌？

    她依舊一襲白衫，一雙細細的月牙眸還帶著些惺忪的睡意。屋中搖曳的燭光打在她精致的側(cè)臉上，叫慕容璟燁一時忘了呼吸。

    “歌兒……”

    慕容璟燁猜自己一定在做夢。

    可是，這夢卻這般真實，竟連腹部和背上傷口的痛覺都那么清晰。

    慕容璟燁伸出手去，輕輕地撫上楚夜歌的臉頰。

    這么多年了，她不曾入過自己的夢中。

    一次也沒有。

    他曾想，她心中對自己的恨意究竟有多深，竟連自己的夢也不愿入來。

    他猶記得她臨死前在自己懷中說過的最后一句話：“那年梨花滿苑……若我們不曾遇見，該多好。”

    這句話仿佛今生最毒的詛咒，每每午夜夢回之時，他常在沾滿鮮血的夢中驚醒。

    雖是背著光，楚夜歌還是將他眼中的深情與悲傷看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他一定是透過自己，在看另一個人。

    楚夜歌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英俊的男子。

    劍眉鷹眸，線條分明的臉頰仿佛刀刻一般?？墒?，對著他，自己卻沒有那種春心萌動的感覺。

    楚夜歌從小養(yǎng)在深宮之中，她雖深諳宮闈之道，卻不懂男女之情。

    她聽人說，她那死于沙場的三哥，就是為情所害。所以，在她的認知里，情這種東西，終會害人性命。

    楚夜歌沒有應(yīng)聲，只是從凳子上站起身來，彎腰將他從床上扶起來。

    看見他干裂的嘴唇，她輕聲問：“皇上，您要喝水嗎？”

    皇上……

    慕容璟燁閉了眼睛。

    他記得她至死都不肯再喚他一聲“璟燁”。

    慕容璟燁輕嘆一口氣：“朕不渴?！?/br>
    慕容璟燁掙扎著身子往床里邊挪了挪，然后伸手拍拍身側(cè)的位置：“陪朕躺一會兒?！?/br>
    楚夜歌聞言，不由得想要朝后退去。她長這么大，可從未與男子共寢過?？墒且幌氲竭@個男子從今以后要成為自己的父君，她又生生在原地頓住腳步，似乎是在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她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一副大義凌然的模樣沖到床邊，然后閉著眼睛在慕容璟燁身側(cè)躺下。

    在離宮之前，夜楚宮的嬤嬤教過她，說是這男女之事一回生二回熟，雖說這第一次很疼，但是每個女子總得要踏出這一步。

    楚夜歌躺在慕容璟燁身側(cè)，閉著眼睛，一張小臉仿佛要皺成一團似的：“皇上……您……您輕些?！?/br>
    慕容璟燁啞然，不禁滿頭黑線地望著這個大義凌然的女子，感情她這是以為自己要……

    他的挽歌總是這么可愛……等等！不對！身邊這個人不是挽歌！

    剛才她離得有些遠，又因著那張臉與挽歌有幾分相似，在昏暗的屋子里，他難免會認錯。可是，這女子如今就躺在他的身側(cè)，自己一低眸便可以看見她的模樣。雖說她長得像挽歌，卻在某些地方與挽歌還是不一樣的。比如，挽歌有一個好看的美人尖，她沒有；再比如，挽歌的眉尾，有一顆微不可見的紅痣，她也沒有……

    這個認知如同一盆冰冷的涼水將慕容璟燁從頭頂澆了個透徹。

    他想發(fā)火，可是沖著這么一張與挽歌相似的臉，他發(fā)不出來。

    他只得背過身去，默默地閉上眼睛，聲音早已不復(fù)剛才那般溫柔似水：“你是誰？”

    床上的楚夜歌微微一愣，緩緩地睜開眼睛，剛剛他不是還喊自己“歌兒”，如今怎么又不認識自己了？

    楚夜歌從床上坐起來，低著頭回答：“回皇上，我是夜楚的十三公主，楚夜歌。”

    第二百二十四章、經(jīng)不起這般折騰。

    慕容璟燁想起來了，一個月前，墨子然回宮時，從夜楚帶回來一位公主，想必就是面前這位女子了。他曾還想將這位公主許配給蘇玄影，竟沒想到，這女子竟長得這般像挽歌。

    楚夜歌見他有些愣神，出聲輕輕喊了他一聲：“皇上？”

    慕容璟燁這才回過身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傷口，淡聲道：“朕的傷口有些疼，去叫太醫(yī)過來吧?！?/br>
    楚夜歌看著他臉上的溫柔化為淡然，忽然覺得剛才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她應(yīng)了聲，然后翻身下了床。

    “對了，叫梨良人過來?！?/br>
    楚夜歌剛剛走到門口，慕容璟燁又將她喊住。

    她回過頭，低垂著眼眸回道：“皇上，梨良人已經(jīng)回宮了?！?/br>
    回宮了？

    慕容璟燁微微皺起眉頭，自己受了這么重的傷，她不陪在自己身邊，竟然還回宮了？

    慕容璟燁也不知道心中為何隱隱有一團怒氣，雖然他知道黎落懷了孕，日夜陪著自己身子也吃不消，可是她可以在奈何寺其他的房間里休息啊！可是她竟對自己不聞不問，就這樣一聲招呼不打就回宮了。口口聲聲說著愛自己，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際，還不是避之不及！

    一想到這兒，慕容璟燁只覺得心中有一口氣，出不上來，咽不下去。

    楚夜歌領(lǐng)著程秋硯進來的時候，慕容璟燁正捂著傷口低聲咳嗽。

    “皇上。”

    程秋硯放下藥箱，忙走到床邊坐下，伸手為慕容璟燁把脈。

    “皇上，此次重傷，您傷了底子，若是不好好將養(yǎng)，很容易留下病根?！?/br>
    程秋硯把完脈，將手收回來，又為他檢查了一下傷口，重重地嘆了口氣。

    “程太醫(yī)，朕想回宮。”

    程秋硯聞言，面上一慌忙拱手道：“皇上，您剛剛蘇醒，萬不可再有閃失?；貙m路上一路顛簸，您這傷口肯定撐不住?！?/br>
    “有程太醫(yī)作陪，朕相信會沒事。”

    慕容璟燁斂著眸子，叫人看不清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

    程秋硯還是猶豫，他雖然醫(yī)術(shù)高明，但也經(jīng)不起慕容璟燁這般折騰。

    慕容璟燁揮了揮手，似是有些不耐煩：“就依朕之言，明日一早，動身回宮！”

    程秋硯拗不過他，只得微嘆一聲，拱手道了聲“是”。

    就在程秋硯為慕容璟燁把脈之時，楚夜歌已偷偷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