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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擺擺手指了指書案旁的明黃色鍛面墊子道:“楚王爺,請坐?!?/br> 楚夜笙也不客氣,徑直走上前去,在他指的位置上坐下。 吳廣祥便吩咐一旁的宮女沏壺茶進來。 “本王聽聞遠在的寧國兵馬連連打了勝仗,不日便會班師回朝了。本王先在此提前恭賀寧皇一聲了?!?/br> 楚夜笙抱起拳朝著慕容璟燁作揖道了聲恭賀,一雙滿是邪氣的桃花眸里卻盡是算計的神色。 慕容璟燁謙笑一聲:“若不是愿意貴國出兵相助,這場仗還不指定該怎么打呢!” 慕容璟燁話音剛落,那沏茶的宮女去而復返,將一壺熱氣騰騰的茶端了上來。 “這么晚了,朕也沒法以席宴招待楚王爺,只能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說罷,慕容璟燁便端起面前那白釉龍首茶壺倒了一杯茶推到楚夜笙面前。 那與茶壺配套的白釉描花茶杯中盛滿了青碧色的茶湯,湯底的片片嫩茶猶如雀舌,色澤墨綠,茶杯上方裊裊升騰起的白霧中透出陣陣幽香。 楚夜笙將那茶端起來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笑道:“是上好的西湖龍井?!?/br> 慕容璟燁一邊為自己斟茶一邊嘆道:“原來楚王爺也是個懂茶之人?!?/br> 楚夜笙忙擺擺手:“‘懂’字不敢當,只是略知皮毛而已。去年初春有幸陪母后去夕枛山參佛,那寺中方丈便送了一些上好的西湖龍井。當時覺得味道不錯,便向方丈討教了一二。” 慕容璟燁端著杯子在眼前轉了個圈道:“其實朕覺得,烹茶的最好地點便是那成片的竹林,再用雪山融化之水烹煮,才能將這龍井茶中的滋味煮得透徹。宮中的西湖龍井好是好,只是放在這無人懂得品嘗的深宮之中倒是糟蹋了?!?/br> 說罷,慕容璟燁又搖著頭嘆惋幾聲,頓覺這面前的茶湯少了幾分滋味。 慕容璟燁談得是茶,楚夜笙卻由此想到了人,那在懲戒司大獄中受著罪的女人。 一想到黎落此刻真遭受著非人的折磨,他的心就跟被人狠狠揪著一般疼痛,便也沒了品茶之心。 于是,他將手上的茶杯放下,亦是嘆惋道:“茶是如此,人亦如此。與其在這無人歡喜的后宮之中受盡苦楚與冷落,倒不如早早放她自由?!?/br> 慕容璟燁自然是聽出了他話中有話,卻依舊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疑惑道:“哦?楚王爺說得是哪個人?” 楚夜笙便道:“被寧皇你關進懲戒司的那人?!?/br> 慕容璟燁聞言眼眸一沉,臉上卻是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來:“被朕關進懲戒司的人多了去了,不知楚王爺說得是哪個?” 楚夜笙見他故意同自己繞圈子,不覺有些慍怒:“就是昨兒個夜里被寧皇關進去的穆黎落。” “哦——原來是她啊——”慕容璟燁故作驚奇地將聲音拉長一陣,忽而臉色一變冷聲道:“楚王爺對朕的充衣倒是挺上心的!”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里幾乎已經(jīng)沒了任何溫度。 楚夜笙卻是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實不相瞞,本王今日過來,就是想同寧皇要了穆黎落?!?/br> 慕容璟燁見他將一個“要”字說得這么理所當然,不覺怒火中燒,在書案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道:“楚夜笙!你好大的膽子!朕的妃子豈是你能覬覦的!” 楚夜笙見他動了怒,干脆也同他撕破了臉。他從墊子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慕容璟燁:“你不珍惜的女子,自有人會珍惜!若你想通了,便放了黎落讓她同本王回夜楚,若你不愿意,那本王也沒有辦法,只能下令讓那十萬大軍撤回夜楚,孰輕孰重,你自個兒掂量吧!” 說罷,楚夜笙轉身便大殿門口走去,只是他還沒到門口,便被身后的慕容璟燁叫住了:“穆黎落是陷害慎嬪的兇手,于情于理,朕都沒有理由放了她?!?/br> 楚夜笙回過頭來朝著他漠然一笑道:“本王可以證明她不是毒害慎嬪娘娘的兇手,因為……”頓了一下,他繼續(xù)道:“因為那夜,她是與本王在一起的?!?/br> 說罷,楚夜笙滿臉得意的邁開大步離開了太和殿。 守在殿外的桃夭自是聽到了殿中二人的爭吵聲,見楚夜笙推門出來,她忙迎了上去:“王爺,您沒事吧?” 楚夜笙不屑一笑:“放心,寧國的勝敗全在本王一念之差,他寧皇還奈何不了本王?!?/br> 語氣中有著不可一世的狂妄。 可他就是有這種狂妄的資本。 桃夭跟在楚夜笙身后這樣想著,望向他背影的雙眸越發(fā)溫柔起來…… 太和殿中,空氣如膠泥一般凝著著,吳廣祥立在一旁稍稍地瞥著殿上慕容璟燁那張黑如羅剎的臉,越發(fā)地大氣不敢出一口。雖說這穆充衣在皇上心中沒幾斤分量,可夜楚的小王爺這般公然朝他要人,這不是成心挑戰(zhàn)皇上的尊嚴嗎? 慕容璟燁給著一張臉,那書案上那兩只盛著青碧色茶湯的杯子早已沒了熱氣,他心中一燥,大手一揮,案上的茶壺茶杯滾了一地,溫熱的茶水灑了一地,也打濕了他身下的墊子。 怪不得她寧愿挨板子也不愿說那夜去干了什么!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口口聲聲說喜歡他,一轉身又去和別的男子深夜私會!好!真是好得很! 慕容璟燁咬著牙站起身來,連那被茶水打濕的衣裳也顧不得換便朝殿外走去…… 懲戒司大牢中陰森異常,四面都是潮濕的墻,偶爾還有一兩只老鼠大搖大擺地竄過。進來不過一天,黎落身上又新添了許多被拷打過的痕跡,她雙手環(huán)抱的膝蓋縮在墻角,因著身上的傷口,她又沒法靠著墻,只能勉強支撐著虛弱的身體坐在地上。破敗的桌上,一燈如豆,那微弱的一星光亮不停地跳動著,跳得她眼前直發(fā)暈。她干脆將臉埋在膝蓋中。 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想回家。 她甚至有些后悔穿越到這個地方。 未穿越前,林暮琛雖然也像慕容璟燁一樣不喜歡她,可是林暮琛最多是直接無視她,而不會像這般對待她。 真是作賤自己! 黎落這樣想,埋在膝蓋中的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來。 牢門的鎖忽然“嘩啦”一聲被人抽去了。 黎落卻是頭也沒抬悶聲道:“又到審訊時間了?” 那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