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板一眼地說——聽得出來，他不怎么喜歡這句話。

克里斯蒂亞諾也不喜歡，但是他被里奧這個語氣逗笑了——盡管他一開始想要嚴肅一點沒想笑。

「我不是不接受失敗?！箍死锼沟賮喼Z說，「我接受失敗，我只是不喜歡失敗。」

里奧聽克里斯蒂亞諾似乎沒那么低落了就松了口氣——他不怎么擅長接受安慰，更不擅長安慰別人，「圣誕節(jié)我可以過去陪你看看錄像。如果你想的話?！?/br>
克里斯蒂亞諾接受了這個邀請，順便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么在意這個對手——盡管他認為里奧應該知道，「聯(lián)賽的每一場比賽都可能決定冠軍歸屬，我覺得我得重視他們每一個隊伍。」

里奧本來想說讓克里斯蒂亞諾一視同仁，不必過于在意某個對手，這樣可以讓自己的生活輕松一點，但是想了一會兒還是作罷，「你喜歡給自己設置對手，好吧?！?/br>
——

「我知道了，你喜歡給自己設置對手，好吧?！?017年的梅西這樣說——在他說這句話之前，克里斯蒂亞諾剛剛跟格列茲曼打完招呼、并對他說自己最近在準備、期待馬德里德比，而格列茲曼也剛剛禮貌地表達完自己也是一樣期待這場比賽。

梅西就站在三步之外、雙手插在兜里看著這無比和諧禮貌的一幕，等格列茲曼走開之后，梅西才看著格列茲曼離開的背影慢悠悠地對克里斯蒂亞諾說了這句話。

克里斯蒂亞諾一開始沒意識到梅西是在跟自己說話，但是當他環(huán)顧左右發(fā)現(xiàn)身邊兩米之內都沒有第二個活物的時候，終于確認自己是梅西的談話對象。

但是。

「抱歉，我還是沒明白你想說什么……」克里斯蒂亞諾猶豫著看看梅西，「我給自己設置對手？」

梅西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你剛才跟格列茲曼先生說「我正熱切地期待跟馬競和你在球場上競爭」——如果我沒聽錯的話?！?/br>
「你沒聽錯，」克里斯蒂亞諾看著梅西還是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但是對不起，我還是沒明白?！?/br>
——「什么？我不明白?！?007年底的克里斯蒂亞諾回想起這段往事不禁皺皺眉，他其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這么問，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如果不問可能會后悔。

而克里斯蒂亞諾一向遵循本心。

里奧沒覺得這句話有什么不清楚的，但是既然克里斯蒂亞諾問了，他就還是說了，「我之前跟你說過，我覺得不必在意不相干的人——不過既然你決定了「喜歡給自己設置對手」，那好吧，我想我也沒什么好反對的?！?/br>
「我以為你仍舊不認同我的做法?！箍死锼沟賮喼Z說。

「你也不認同我的。」里奧說，「但是你沒有直接指責我是錯的——我覺得這很好，所以我想我也不該指責你?！埂飱W沒有說謊，那天他指責克里斯蒂亞諾目光短淺之后也重新思考了這個問題，他必須得承認，克里斯蒂亞諾在這件事上表現(xiàn)得更好、更穩(wěn)重。

羅納爾多當然總是有點小孩子脾氣，但是單論這件事，里奧反而是更情緒化、更帶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指教」意味的人——他一直在指責羅納爾多，指責羅納爾多不夠專心也不夠擅長做某些事。

但是羅納爾多除了試圖證明自己沒有做錯什么之外，完全沒有提及過里奧是否做錯了什么——羅納爾多沒有那么咄咄逼人，甚至顯得有點示弱。但是當里奧回過頭再去想這件事的時候，他必須得說，羅納爾多在這件事上顯得比他要克制得多。

里奧仍然認為自己才是對的，但是他恐怕不得不承認他不夠得體——你能耐心等待普約爾他們，那你為什么不能耐心等羅納爾多自己醒悟呢？擔心他浪費時間并非合理的理由。里奧這樣告訴自己。

他決定耐心一點，給羅納爾多一點時間。

「我覺得我應該耐心一點?！估飱W說。

克里斯蒂亞諾不知道為什么居然覺得整件事有點兒好笑。

——

「我不明白，什么叫做我應該專注？」2017年的克里斯蒂亞諾皺著眉看著梅西，「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剛才的確說了「你應該多專注于必要的事項」，對嗎？」

「我只是認為你做的不對，」梅西淡淡地說，「不過沒什么，如果你認為你做的對的話，也沒什么?！?/br>
克里斯蒂亞諾有點不高興，「梅西先生，恕我直言，我們還沒熟悉到可以互相指責的地步?！?/br>
「不是指責，只是陳述我的觀點?！姑肺鳑]有生氣，但也沒有微笑，實際上他只是面無表情、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會說話的雕像。

「你不必否認，梅西先生，你就是在試圖指導我如何過我的生活?！箍死锼沟賮喼Z皺著眉冷冰冰地說，「我再說一遍，我們沒有那么熟悉，你應該適可而止?！?/br>
「你分不清別人是否是好心對嗎？」梅西看上去似乎也感到生氣了，「好吧，也許你只喜歡和順著你的人說話也不一定?！?/br>
——克里斯蒂亞諾直到回想起這一切，他才突然知道為什么自己「從前」未能跟梅西有任何親密的發(fā)展——他們都是那樣固執(zhí)，甚至有一點孤高自許，從來都不認為自己需要對對方忍耐、寬容或者理解。

他們從認識之初就是敵人，他們作出的事關對方的每一件事都必然是帶有強烈敵意的——他們都這樣想著，身邊的人也都是這樣一遍遍暗示他們的。他們之間不可能存在「無心之舉」、「玩笑」或者「無惡意」，他們之間的一切都事關「敵對」。

他們的所有親近和愛慕都被「敵對」生生斬斷了。

克里斯蒂亞諾不想重蹈覆轍——尤其是當他知道二十歲的梅西其實根本想不到通過別人來打擊他的時候。他知道里奧的確沒有惡意，里奧只是突然想到了要那么做于是他就那么做了，僅此而已。

“我很珍惜我們之間的關系——雖然我從來都沒這樣說過，但是我的確在心里我是這樣想的?！笨死锼沟賮喼Z雖然沒有把這些告訴里奧，但是他還是說了點什么，“我知道你不是想借其他人來打擊我，你也許只是隨手幫個忙什么的——不過你得答應我，再也沒有下一次了?！?/br>
里奧沒說話。

“再也沒有下一次了，答應我?！笨死锼沟賮喼Z又說了一遍，“總有一天也許我們身邊的人對另一個會充滿敵意，一方的任何行為都有可能被另一方身邊的人解讀為惡意攻擊。我不希望有一天我們被這樣的敵意裹挾——我們在一起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我希望你明白這個。”

里奧有一會兒仍舊沒說話，他也許的確沒想到自己的行為可能被解讀為「借別人攻擊羅納爾多」。

克里斯蒂亞諾也沒再說話，他在等里奧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