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皇后后退一步，瞪大了雙眼，“陛下，您這是在冤枉臣妾！”

    “朕冤枉你，你的兄弟也冤枉你？”皇帝拿起不知何時擺放在桌上的一張書信扔到全皇后面前。

    全皇后不曾接住，白紙黑字的書信飄飄落地，那熟悉之極的字跡與那醒目的紅印，讓她屏住了氣息。

    那正是她寫給全家的親筆書信！

    全皇后出離了憤怒，難怪母親方才那般作態(tài)……全家竟敢，他們竟敢背叛她！

    “皇后，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陛下，臣妾自知那全雅憐是假，又見陛下被她蒙蔽其中，心中焦急故而出此下策，臣妾自認雖有所不妥，但臣妾全是為陛下著想?。　?/br>
    “好個為朕著想，平弘文！”

    “臣在。”平弘文躬身，自袖中取出兩張證詞上前一步，順安接過，轉(zhuǎn)身交于全皇后。

    全皇后拿過來掃視一遍，居然全是她催產(chǎn)那夜奴婢的證詞！

    “皇后你看仔細了，你昭華宮的宮女，說你故意躲開吉時早產(chǎn)，就怕孩子出世會害死你，自己選擇深夜生產(chǎn)，命產(chǎn)婆定要保住你的性命，不管朕的皇兒死活！你這便是為朕著想么，你明知朕子嗣單薄，你肚中的是朕的嫡子，興許是大梁將來天子，你竟毫不猶豫地說棄便棄，全然不曾猶豫掙扎，甚至早殤皇兒尸骨未寒，你就急著拿他來誣陷賢妃，如此自私冷酷，你也配為人母為帝后？”

    全皇后兩腿一軟，滑落在地。

    半月后，大梁皇宮傳出廢后的詔書。

    圣諭全皇后性情冷酷，德不稱位，為一己私利謀害親妹康樂公主，故忍無可忍，決定廢掉全氏打入冷宮。

    三道圣旨下與全皇后、前廷和后宮，一時如巨石被洶涌海水擊起萬層浪。

    平日里依附全皇后的朝臣急急忙找著全家商議對策，全家卻閉門謝客，無聲無息。后宮中良貴妃帶領(lǐng)眾嬪妃向皇帝求情，被皇帝斥責一回再不敢提，原因家中打擊愈發(fā)深居淺出的淑靜太妃得知消息，難得地再次踏出寧安宮，跪在皇帝面前苦苦哀求，“陛下，全皇后是和敬皇太后欽定，常與我說全皇后和善識大體，是不可多得的賢后人選，皇太后向來識人頗準，況且廢后事關(guān)國體，陛下萬壽將至，豈能無后？請皇帝即便看在和敬皇太后的面兒上，饒了全皇后一回?！?/br>
    淑靜太妃是個對和敬皇太后極忠心的，明德帝難免費神勸了太妃許久，才叫她明白自己主意已定，便是母后在世，也不能改變他的主意。

    于是一切塵埃落定。全皇后、不、全氏自大梁最為尊貴的昭華宮遷至了最受冷落的冷宮。

    良貴妃在帝都下第一場雪的日子，提著一籃子熱乎乎的吃食與一壺美酒，到冷宮來看前皇后。

    全氏如今素容灰服，與幾個冷宮妃子抱著一團小炭爐瑟瑟發(fā)抖，冷宮的銀炭總是緊巴巴的，用完了，這冬就難過了。

    良貴妃讓自己的奴婢去宮里頭拿些黑炭來，自己與全皇后面對面坐了，親自為她倒了一杯熱酒，全氏一口飲下。

    “難為你了，冷宮的日子不好過罷？”良貴妃問。

    全氏低頭，自發(fā)再倒一杯熱酒，并不言語。

    良貴妃嘆一口氣，“本宮也是過來人，你不說，本宮也知這里頭冷暖。本宮嘗在這兒時，便已發(fā)誓，有朝一日，本宮若能出得去這冷宮，定要暗算本宮之人，進來嘗嘗這里頭滋味。”

    全氏一杯酒才舉起，僵在半空，剎那滑落于地。

    第77章 （捉蟲）

    良貴妃微微一笑，略顯豐腴的白嫩手掌輕抬，命人上前收拾殘渣?！霸趺催@么不小心？萬一踩著了，這兒喚御醫(yī)可不太方便。”

    全氏先是不敢置信，而后瞪大了雙眼，指著她喊道：“是你，難道是你？！”

    良貴妃笑容不變，她品了一口美酒，她慢慢悠悠地道：“冷宮這地兒，平日里除了數(shù)數(shù)院子里的螞蟻，看看天上的云彩，其他的著實也沒甚事兒。雖清閑得令人恨不得啃自己的皮rou，但到底沒人來打擾，能讓人安安靜靜地想想曾經(jīng)發(fā)生的故事，一些之前看不出蹊蹺的，居然也能看出古怪了?！?/br>
    全氏仿佛什么也聽不見，她的手還未放下，手指不停地顫抖，“是你，是你害本宮難產(chǎn)，是你害本宮失去了皇兒！”

    “放肆！你空口無憑，想要誣陷本宮不成！”良貴妃厲聲喝道。

    全氏被喝得身子后傾，以往只有她喝斥人的份兒，今日今時，竟是被別人冷面威嚇了?！澳?、你……！”

    良貴妃此刻的眼神像是要淬得出毒來。

    良貴妃向來看重情義，只道以誠待人，人必以誠待之，因此她雖愛明德帝，對他寵幸別人一事難免痛苦，但仍將痛苦埋在心頭，不拿貴妃身份壓人，伺奉皇后也十分盡心盡力。哪知往往一顆真心相對的，是一顆充滿著算計的陰狠之心。

    她明明喜愛永樂，對她并無不滿，明明知道那小公主在天家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地位，她卻在慧兒去時，說出那般怨恨的話語。萬念俱灰之時，她也曾想過這是自己心底里的惡念?？墒谴谶@冷宮之中嘗盡冷暖后，她竟?jié)u漸想通透了。

    慧兒病重之時，是皇后一遍遍地有意無意提及陛下對待永樂的看重，對待慧兒的冷淡。不知不覺地，她的心被怨恨占據(jù)了。

    她被人三言兩語玩弄于股掌，可笑自己毫不知情。她失去了帝心，失去了身份，失去了慧兒，還失去了未出世的皇兒！

    “全氏，我自認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為何要害中加害于我？”

    前皇后道：“你這才叫做血口噴人，我何曾加害了你？”

    良貴妃冷笑兩聲，搖了搖頭站起了身，“本宮知道你大抵是不能承認的，罷了，你既然已然淪落到這等境地，本宮也不跟你一般見識，你好自為知罷?！?/br>
    全氏緊緊咬著后牙槽，看著曾經(jīng)被她一度踩于腳下的良貴妃悠然披麾離去，帶走那原本屬于她的榮華與富貴，她驀然喊道：“你到底是如何害我？你送來的食物我一口也沒吃！”

    良貴妃已行至冷宮殿門，小太監(jiān)自外為她開了門，一股冷風伴隨著絲絲冰雪呼嘯而入，她轉(zhuǎn)身看向前皇后勾了勾唇，回身決然離去。

    湛蓮因這場突如其來的初雪而驚喜不已，披著紅狐大氅站在庭院里轉(zhuǎn)著圈兒，皓腕朝上妄圖接住片片雪花。

    喜芳看著主子與蕊兒玩了好一陣子，苦口婆心勸了好一會兒，這才讓湛蓮收了玩心，接過了湯婆子進了上房。

    湛蓮喝熱雞湯時，仍欣喜不減，她突發(fā)其想，“這場雪倘若下個兩三日，我就堆個雪兔兒給哥哥當壽禮！”每年三哥哥生辰，湛蓮都絞盡了腦汁，總想找些旁人想不到的新玩意兒給他作壽禮，今年眼看就要到萬壽節(jié)了，這禮物還沒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