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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俯瞰著手腳無力的男人,道:“鳳岐,你想活命?那就過來舔我的靴子。你舔干凈了,我就饒你性命,讓你做我的狗?!?/br>鳳岐聞言身子一僵,連嘴唇都變得蒼白。他趴在地上不動,陸長卿以為他要拒絕之時,他忽然弓起了背,向前挪了一寸。陸長卿只是戲言,他本沒料到這男人真的怕死怕到這個地步,更想象不到這個一貫高貴俊雅的男人像狗一樣匍匐爬行的模樣。有什么東西在他心底破碎,他一動不動地看著男人。周圍的士兵發(fā)出嘲笑,罵出難聽的話。男人充耳不聞般,費力地屈伸著斷了筋的手腳,一點點朝陸長卿腳下爬去。那優(yōu)雅的紫色道袍,此刻骯臟扭曲,不復原樣。好丑陋、好丑陋,原來這個男人,也可以這么丑陋……鳳岐終于爬到了陸長卿腳下,他慢慢抬起頭,把臉湊近陸長卿的鞋面。陸長卿突然覺得畏懼,他想把腳收回來。一旦人變成了狗,就再也不會變回人了吧。那么這個世上,就再也不存在那個孤傲美麗卻又惡毒邪佞的男人了。鳳岐胸口忽然發(fā)痛,他忍耐著這股劇痛,慢慢地伸出舌頭。用柔軟的舌尖去接觸骯臟的鞋面,他忽然喉嚨發(fā)癢,忍不住咳嗽起來??戎戎?,覺得嘴里甜腥腥的,鮮血順著他的嘴角,紛紛滴落在陸長卿的鞋面上。陸長卿一瞬間面色僵了。鳳岐捕捉到了他的神色,喘咳中柔聲道:“對不起,阿蠻,我弄臟了你的鞋,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他說著低頭舔舐陸長卿鞋面上的血跡,烏黑的長發(fā)隨著伏身的動作一晃一晃,白皙的后頸從發(fā)絲間露出,彎垂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這一聲“阿蠻”讓陸長卿宛如利劍穿心。他猛然收回了腳,抓起鳳岐的頭發(fā),恨聲吼道:“你竟如此下賤!我不準你再叫那個名字!”鳳岐并不回應他,他雙目緊閉,進得氣少出得氣多,竟透出一股死相。陸長卿把他放在地上,朝眾將道:“長卿今日得獲仇人,驅逐昏君,大仇得報,諸位有功!”眾將紛紛跪地,山呼萬歲。高亢的聲音回蕩在王城的烈焰中,久久不絕……作者有話要說: 這文不會坑~~☆、第二章慶侯攻陷王城,一夜之間政局陡變。國師鳳岐善觀星象,貪狼于北方夜空耀眼異常,弓矢黯淡欲墜,已是天下兵戎將起的征象。這一次鳳岐睜開眼,并沒有睡在自己熟悉的華麗閣床上。他眼前一片漆黑,眨了眨眼,竟仍看不見一絲光亮。難不成瞎了?他心里暗想,卻并不怎么吃驚。他心里知道陸長卿恨他入骨,即使挖掉他的雙眼也并不出乎意料。他試圖抬手揉眼,卻感到腕部沉重,鐵鏈的聲音粗重地響起。斷骨之處在鐐銬的重壓下發(fā)出骨頭的摩擦聲,鳳岐登時冷汗?jié)M頭。他本已無力,如今鐐銬加身,更是幾乎抬不起雙手。這時候頭頂忽然射下一束光,鳳岐雙目被刺痛,不禁瞇起眼睛。上面有人扔下來幾個硬邦邦的東西,隨即響起鐵柵的刺耳金屬碰撞聲,光線就消失了。鳳岐這才知道,自己并非失明,而是被關在了暗無天日的地牢。苦rou計得逞了么,陸長卿竟沒有殺他,鳳岐心底有一絲僥幸,伸手去摸,碰到了方才從上頭丟下來的東西。是幾個干硬的饅頭。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此刻腹中□□,試著抓了那饅頭幾次,竟都半途掉落。他一時愣住了,怔怔看著自己的雙手半晌。良久,苦笑著搖搖頭。他竟然連一個饅頭都拿不動了。默坐了一會兒,他便釋然一笑,慢慢伏下身,用嘴叼住饅頭,咬下一口。那干硬的東西發(fā)出一股霉味兒,鳳岐心想,落得這步田地,吃了上頓不知有沒有下頓,保存體力才是當務之急,他嚼也不嚼勉力咽下肚去。吃了半個干饅頭,他喉嚨又干又痛,實在再吃不下一口了。伏在地上四下摸索,也沒摸到一碗水。鳳岐安靜地跪坐,起初覺得耳邊太靜,漸漸卻感到持續(xù)的耳鳴,越來越尖銳。他知道這是因為周圍太靜的關系,于是他用手指輕輕叩擊地面,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細微聲響,叩了一會兒,耳鳴便被驅散了。獨自在黑暗中,他不禁想起許多往事,想了幾件,他便開始努力回憶以前吃過的山珍海味。一盤盤珍饈在他腦海中一一呈過,他忍不住感慨了一聲。想過了佳肴,他又開始回憶穿過的華服。吃穿上他從來不虧待自己,能享受時便好好享受,而需要斷手斷腳時也好不吝惜。鳳岐回想了好幾番,頭暈腦脹,竟有些坐不住了。他緩緩傾倒,忽然覺得喘息有些費力。被鐐銬拴著的手腳腕愈發(fā)灼燙難忍,他思緒飄忽起來。玉盤珍饈也好,華服寶冠也好,他都已無法去想,根植于腦海中的,唯有十年前那位凌風獨立的故人。——鳳岐,你我有約,此去經年,莫失莫忘。鳳岐一下子驚醒,頭頂又傳來鐵柵開合的聲音。這一次光線亮了許久,鳳岐的眼睛漸漸適應了,看到一個獄卒順著繩子下來。鳳岐見此地牢酷似一口深井,唯有上面放繩下來才能進入,繩子一收回,牢底的人便無路可上。這牢名為“井牢”,文王時候的謀逆大臣被關押在此,一生未得出去,終老死成一具枯骨。下來的獄卒用鑰匙打開鳳岐手腳的鎖,將他綁在繩子上,被上面的人拉了上去。鳳岐腳一沾地,站立不住,頭也愈發(fā)昏沉。他被兩人架著,送進了一處宮殿。進了那宮中,鳳岐抬頭掃了一眼,庭院里積雪未化。他記得攻城那日下了小雪,飄飄揚揚的很是漂亮?;蚴呛髞硐麓罅税?,亦或是這幾日又下了新雪,所以才能積得這么厚。他心中淡淡地想,望著雪景格外平靜。殿內,陸長卿烏黑的長發(fā)未束,肩上披著青色長氅,坐在桌前默默喝酒。一張冰山玉面,映著白雪愈發(fā)皎然冷淡。兒時這孩子給人印象十分普通,卻不料長大了變成個冰美人,骨子里都透著蕭疏意味。鳳岐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被宮人按在他腳邊的地上。陸長卿揮退宮人,卻依舊呷酒不語。鳳岐覺得他或許是在欣賞自己狼狽的姿態(tài)吧。讓他好好欣賞也好,自己也不會因此而虧了什么。鳳岐勾起嘴角灑脫地想。陸長卿這時放下酒杯,將面前一大疊奏章丟到鳳岐面前,“你可知道這些奏章上寫的是什么?”“全部都是要求將你處以極刑上書?!?/br>陸長卿冷冷諷刺道:“國師,你當初行盡jian佞之事,不知給自己留條后路。如今共王一死,你沒了靠山,便是周朝的舊臣也都恨不得將你殺之后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