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他道，“我可聽說下半年那房子就要準(zhǔn)備拆遷了?！?/br>
楊秀娟聽到這里，皺了皺眉頭道：“別提了?！?/br>
“怎么了？你媽要把房子給你弟？”洪剛驚訝地道。

楊秀娟搖了搖頭：“她想把房子捐出去?！?/br>
“捐出去？”因為太過于震驚，洪剛的眼睛一時間都瞪圓了，“哎，這……這老太太別不是受刺激受大發(fā)了吧！那可是幾百小一千萬啊，捐出去？”

又看看楊秀娟，問道：“你跟你弟同意了？就讓老太太這么犯糊涂？”

楊秀娟略有幾分煩躁地把頭發(fā)往后面撥了一下：“那能怎么辦？那是我媽的房子，又不是我的！我還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讓她不準(zhǔn)捐嗎？”

“誒，這……”

洪剛覺得楊秀娟的態(tài)度似乎跟以前有點不一樣，猶豫了一會兒問道：“可咱們A區(qū)附近看上的那個房子……不買了？再過幾年等那邊中學(xué)遷過來，那可是要翻好幾倍的！”

楊秀娟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道：“你覺得錢跟人哪個重要一點？”

洪剛下意識地想說“錢”，但是看著自家媳婦兒不那么好看的臉色，還是猶豫地問道：“你這是……心疼老太太了？”

楊秀娟又是沉默了許久：“我媽一直不喜歡X市，她以前總是說，這里太大了，但是沒有人情味兒?！?/br>
洪剛笑笑：“大城市節(jié)奏快，利益交往來的快，誰還跟你講人味兒啊?！?/br>
楊秀娟低聲喃喃著：“是啊，誰還跟你講人味兒啊。”好一會兒，又抬頭看著洪剛道，“在之前那個夢里，除了被那個保姆虐待之外，我還夢到了我自己跟我弟?！?/br>
“一年只有幾個電話，電話打過來說的就是房子。我在夢里的時候好幾次是想告訴他們我在被人虐待的，但是到了最后我卻什么都說不了。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站在我媽的角度來看，我跟我弟真不是個東西?！?/br>
“老洪，你說，咱們的兒子算是有人味兒嗎？”

洪剛聽著楊秀娟說的深了，臉上的笑也漸漸地收了起來。他想了一會兒，低聲地道：“你是什么意思？”

楊秀娟聲音極低：“你說，要是二十年后，我們兩個哪個先走了，另一個生活不能自理了，咱們兒子……還會愿意照顧咱們嗎？”

“那當(dāng)然——”話說到一半，洪剛卻又頓住了，他的神色變得沉默，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老洪，我突然有點害怕?！睏钚憔曷曇衾镉兄┰S的哽咽，“我們是哪里出了問題了呢？我總覺得，我們這樣對待我媽，以后我們肯定會遭報應(yīng)的……”

洪剛將楊秀娟抱進懷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許久才低低地道：“我們以前好像從來都沒想過這種事?！?/br>
楊秀娟靠在他懷里，緩了一會兒，低聲道：“老洪，我有個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br>
洪剛下意識地便明白過來她想說什么：“你想把老太太接回來？”

楊秀娟“嗯”了一下：“今天上午在醫(yī)院的時候，我弟也這么說。我當(dāng)時太激動了，覺得他是想在老太太立遺囑前發(fā)動全家打煽動，但是現(xiàn)在冷靜下來再想想，我覺得他應(yīng)該也只是單純的想要補償老太太罷了?！?/br>
洪剛猶豫地道：“但是我們兩個要工作……”

楊秀娟道：“老太太現(xiàn)在也不是完全不能生活自理，我下班又早……再說明年我也就退休了。讓老太太在我和我弟家輪流住吧，兩家要能分攤著來，壓力也不會太大的。”

洪剛又嘆一口氣，笑著道：“你這是都已經(jīng)打算好了，就等著我點頭了？”

楊秀娟就望著他。

洪剛思索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點了點頭：“我們把老太太照顧好了，讓小峰看看，好歹也算給他養(yǎng)一點人味兒……只不過我這個人笨手笨腳的你也知道，家務(wù)我來做，但是伺候老太太的精細活，你還是得自己來?！?/br>
楊秀娟笑了一下，臉上混合著疲憊和放松的表情。

“成吧。我待會兒再去跟我弟弟打個電話商量一下……這么多年了，為了老太太這個房子我們兩家?guī)缀醵枷駭橙艘粯樱F(xiàn)在老太太把房子捐了也好……”楊秀娟喃喃著，語氣里有點不甘心，但是更多的是釋懷，“也好……眼不見為凈?！?/br>
楊秀娟這邊神思不屬，同樣經(jīng)歷過那樣真實而又恐怖的夢境的楊慶豪這邊情況也好不了多少。

正思考著之后的路要怎么走，突然聽見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低頭往屏幕上出現(xiàn)的“jiejie”兩個大字上看了看，好一會兒，略帶著些詫異地接通了電話。

“這好像是最近幾年你第一次打電話給我。”楊慶豪聲音淡淡的，“我還以為我們兩個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br>
那頭楊秀娟聽著他這么說，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這次打電話，是想跟你談?wù)勗蹕尩氖??！?/br>
楊慶豪步子微微頓了頓：“什么？”

“你上午在醫(yī)院說的那個。”楊秀娟提醒道，“把咱媽接回來照顧。”

楊慶豪沒明白她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我之前可能是我太激動了，誤會了你的意思，后來我覺得你的意見挺好的。”楊秀娟道，“媽年紀(jì)這么大了，總不能再讓她一個人。我已經(jīng)跟你姐夫商量過了，如果你那邊也同意，咱們就輪流幾個月讓咱媽換著住……你小女兒要高考了，這幾個月可能現(xiàn)在我家，等她讀大學(xué)了，再讓媽去你那邊。你覺得怎么樣？”

楊慶豪想了一會兒，問道：“你現(xiàn)在又在打什么主意？”

“沒什么主意，我只是……”楊秀娟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想遭報應(yīng)。大慶，昨天的那個夢，對我們來說已經(jīng)算是報應(yīng)了不是嗎？”

楊慶豪心里猛地顫了一下，他的喉結(jié)滾動一下，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好，那我回去就跟家里說一下?！?/br>
楊秀娟應(yīng)了一聲：“那就先這樣說定了。”說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對著那頭道：“至于那個保姆，因為她已經(jīng)是個虐待老人的慣犯，我準(zhǔn)備最近去聯(lián)系之前幾家受害人的家屬，一起對她進行起訴。如果快的話，下個月就可以開庭了?！?/br>
楊慶豪應(yīng)聲道：“我接觸的客戶里面剛好有一個厲害的律師，我之后再去聯(lián)系一下，看看能不能約到他來替我們打這個官司?！?/br>
楊秀娟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那這一方面就交給你去做吧。有什么事情就用這個號碼再聯(lián)絡(luò)?！?/br>
說著，便掛掉了電話。

洪剛看著楊秀娟電話說完了，沖著她那頭看了一眼：“結(jié)束了？”

楊秀娟點了點頭，回房間里換了身衣服，然后拿著包和車鑰匙就準(zhǔn)備出門。

“你去哪？”

“再去警察局看看。”楊秀娟抿了抿唇道，“在那個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