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真了不得……這附近難不成有什么特殊的天文現(xiàn)象嗎？”她問林染，“你也是第一次見吧？”

    結(jié)果，他們還是把這個孤身一人的小男孩帶上了船。

    前一天晚上，偶然從夜航船的窗戶里向外望去的時候，若小澍就瞧見了獨(dú)自坐在碼頭的木板上烤魚的羅子。從他身上傳出淡淡的魔法的痕跡，她有點(diǎn)擔(dān)心他的狀況，但他們也不好這么貿(mào)然地沖上去搭話——經(jīng)過上次被李漁舟追殺的教訓(xùn)，她再也不敢隨意在外人面前自白身份。

    她本想將此事就此放下。

    今天一早，為了尋找賺錢的機(jī)會，夜航船上的人們便采取了兩兩結(jié)對外出的策略。原因很簡單，懸賞令上露臉了的其實只有若小澍和林染兩人，所以只要他們分開行動，就不太容易被奇怪的人注意上。其中，若小澍和兔子先生組隊去了當(dāng)?shù)氐纳虡I(yè)街，問了些土特產(chǎn)相關(guān)的問題，想試試用夜航船的運(yùn)載能力開發(fā)商隊的新功能。

    就在那時，兔子先生聽到了來此不遠(yuǎn)處的羅子家的糾紛的聲音。

    “嘖……”

    “怎么了？”

    若小澍見他神色不太對勁，順手戳了一下兔子先生的肚子。他的肚子柔軟而富有彈性，時常讓她覺得充滿童趣。

    “是昨晚的孩子?！彼f話的時候耳朵還會一起上下?lián)u擺，“他似乎是無家可歸了。”

    “無家可歸……哦！對了，我們是不是正好需要新人？”若小澍露出了滿臉期待，“如果真的想組建一支商隊的話?！?/br>
    “什么，你想收留他？”

    兔子先生的疑問很正常。若小澍低下頭去，不安地攪了攪手指。

    “嗯，我知道這聽起來不太謹(jǐn)慎，但是，能在這里遇到他，可能也是某種緣分也不一定……我昨晚說過的吧，那孩子身上有股謎一樣的氣味。他可不是普通人?！?/br>
    “你是說過那樣的話?？墒?，如果決定收留他的話，還得船上的人一致同意才行?！彼f。

    若小澍疑惑地試探道：“那……你不同意嗎？”

    兔子先生抬了抬眉毛：“我并不是在針對你，小澍，但我并不認(rèn)為隨意增加新船員是件好事。冒險精神需要適當(dāng)?shù)睦碇亲鳛榛A(chǔ)，癲狂的時候我可以什么也不管，但隨意插手別人的生活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能揮霍的只有自己的命運(yùn)而已?！?/br>
    他說得很有道理。

    “……唉?！?/br>
    她嘆了口氣，望著腳下陳舊的石子路。在路的盡頭，初春的新芽已經(jīng)冒尖，嚴(yán)寒的冬月成為過去式。而夜航船上的人們，卻還是過著和之前沒什么區(qū)別的流亡生活。

    如若她決心改變現(xiàn)狀，就要從最簡單的事開始做起。

    也許是命中注定吧，這天傍晚時分，她就又在碼頭上見到了那個男孩。

    “是他。”

    不僅如此，她還親眼看著他的皮膚一點(diǎn)點(diǎn)地變成鱗片、看到他畏懼的眼神、和無助地撕扯著自己外殼的自殘行動，她一向認(rèn)為，袖手旁觀是比無知更加無法被原諒的惡行。于是她走向了林染。

    “林染……”

    只花了一秒，林染便懂得了她的意思。

    她是在請求他的幫助。

    “我們連他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哦?！彼_認(rèn)道。

    在夜航船新建的表決機(jī)制里，只要投票支持的人超過三個，新的決議便可以得到通過和執(zhí)行。兔子先生當(dāng)然會投反對票；瑞娜棄權(quán)；柿子一向?qū)櫮缧′?，所以會投贊成票；而最后能影響大局的人，其實就是林染了?/br>
    只要他點(diǎn)頭，他們便能讓那個男孩也加入夜航船的隊伍。

    “嗯。”若小澍卻沒有絲毫猶豫，“有時候也會這樣的吧？沒有時間去一一調(diào)查清楚，也不敢保證這個選擇是正確還是錯誤，可是，我們還是得立刻做出決定……我想幫助他?！?/br>
    “你想？”

    “對，只有這個理由。”

    她并不是圣母，她的善良很有限，但她不想把有限的善良也一并拋棄。那實在太過可悲了。她想他們還沒有走投無路到需要犧牲人性、來換取自身平安的地步。

    林染慢悠悠地扣上了棉絨外套的扣子：“我明白了?！?/br>
    “好吧……”聽到他的決斷，兔子先生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走進(jìn)樓梯間，“我去取醫(yī)藥箱?！?/br>
    嘴上說著不支持不肯定，但在林染投票通過若小澍的提案后，他還是第一時間手腳麻利地采取了對應(yīng)的行動。她很感激他的體諒。

    “謝謝你，兔子先生！”

    “要謝就去謝他，我還在觀望呢，要是那個小鬼會給你們帶來災(zāi)難的話，我會第一個把他踢下船喔?！?/br>
    他一邊說著狡猾的臺詞，一邊消失在樓梯深處。

    第九十四章 狹路相逢

    于是就有了后來林染帶羅子上船的那一幕。

    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未知和偶然，不確定性構(gòu)成了生活最大的美好，有時也會成為沉重的負(fù)擔(dān)——就像她不知道現(xiàn)在讓這個孩子上船是福是禍一樣。

    “……不過，他這是怎么回事呢……那些鱗片……”

    待到羅子跟著柿子下樓睡覺去之后，若小澍才開始對著兔子先生手術(shù)留下的鱗片殘骸唉聲嘆氣。

    她有些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

    一路上他們都在接連遇到難以置信的魔法案件，她總覺得，“魔法”并不像九曜國的官方說明的那樣單純。像這種身體的怪化、以及與之伴隨的特殊能力，究竟要如何解釋才算科學(xué)？

    “可能是某種詛咒吧。”

    在兔子先生面前的茶幾上，擺滿了各種語言、各種裝訂樣式的文獻(xiàn)資料。這些書是他們一路上到處淘來的寶貝，有新有舊，有正式出版的典籍，也有出處不明的手稿。在若小澍學(xué)習(xí)魔法裝置設(shè)計師的知識的同時，兔子先生就坐在她旁邊，邊啃胡蘿卜邊翻閱這些書籍，希望從中找到答案。

    那些鱗片的表面反射出淡紫色的彩光，有些接近貝殼，但透明度又高于前者，她并沒在別處見過這樣的東西。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人造晶體能產(chǎn)生這樣的光學(xué)效果。

    可是，人造晶體怎么可能憑空出現(xiàn)在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身上？

    不，也許……

    它的來源就是人工科學(xué)也不一定。

    “你怎么了？”

    兔子先生見她正在出神，便將桌上的杯墊朝她的方向挪動了一下。

    “我在想詛咒的事情？”若小澍來了興趣，“具體怎么說？為什么您覺得這是一種詛咒呢？”

    “嗯，我也不能確定。但這些例子都有共性……”兔子先生稍微有點(diǎn)老花眼，經(jīng)常需要把書放在遠(yuǎn)處才能讀出上面的字，“二十年前的文獻(xiàn)里沒有絲毫怪化現(xiàn)象的記載，此類事件開始出現(xiàn)，是在大約十九年前的經(jīng)濟(jì)大蕭條時期?！?/br>
    “哦……”

    “這就意味著，我們想要知道的真相是有根源的，小澍。”他像是有些累了，整個人的身軀都陷進(jìn)了沙發(fā)里，“怎么樣，你要去調(diào)查清楚嗎？”

    “您有什么辦法嗎？”

    “說不定呢。畢竟我們已經(jīng)收集到好幾個樣本了，不是嗎？”兔子先生拿下巴指了指樓下，“柿子小姐，小瑞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