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更加明亮。突然間，若小澍聞到了發(fā)霉的物質(zhì)的味道，就像是……監(jiān)獄里被遺棄的老鼠尸體腐爛的感覺，她有點想吐，但她忍住了。

    現(xiàn)在不是矯情的時候。想到這里，若小澍舉起魔法杖，點燃了一個照明術(shù)。

    “這樣就好多了……不過，這兒還真是一點也不適合人類居住啊……好臭……好臭！”

    “……你們……是什么人？”

    瘦弱的女孩靠在墻壁上，地面上成絮的灰塵可以證明，此處已經(jīng)很久沒被人打掃過了，在她面前，除了一只白色的食物盤，其余什么東西都沒有。

    若小澍慢慢將視線轉(zhuǎn)移到她的腹部以下，立刻驚恐地睜大了眼眶。

    ——她是個殘疾人。

    本應(yīng)該是雙腿的位置，只有一對空蕩蕩的褲管。所以她沒法站起來，也沒法逃跑。

    甚至……沒法自殺。

    “你就是帕羅的meimei吧？”林染首先從震驚中恢復(fù)了理智，上前與她交談起來，“能聽懂我在說什么嗎？”

    他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她實在發(fā)抖得厲害。

    “我哥哥他……怎么了？”

    幸運的是，女孩還保留著基本的反應(yīng)能力。

    若小澍不忍心直視她滿頭亂發(fā)下布遍傷口的臉，只能降低了空中懸浮著的光球的亮度，讓對方不必感受到被“當(dāng)做怪物”的視線。

    “他沒事。”若小澍輕聲說，“是他委托我們來救你的。”

    “——小澍！”

    這時，柿子和兔子先生也跟著來到了頂樓房間的門口。聽到這動靜，若小澍控制著照明魔法的手停滯在半空。她的眉頭不安地抽動著，仿佛在思考什么艱難的問題。

    “小澍！”柿子又喊道。

    “我們該走了！”兔子先生高聲說，“他們收拾完這里所有的歹徒了。很快就會上來?！?/br>
    “可是……”

    “安妮?。　?/br>
    在她猶豫之時，帕羅從他們身后鉆出來，沖進房間里，跪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緊緊地擁抱住了自己的meimei。他的臉上全是眼淚。淚水沖掉了他臉頰上的污漬，露出了底下白色的皮膚。瘦弱女孩則長大了嘴，驚訝得難以拼出一個完整的單詞。

    “哥……哥……”

    “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他一個勁地道歉，“害你受苦了，對不起！對不起！”

    “……我……我好想見你……”

    “我知道！我也是！對不起，安妮！”

    “哥哥，我餓了……”

    “我們馬上就能吃到好吃的東西！從這里出去之后，我就帶你去外面的市集……今天到處都有假面游行！你一定會喜歡的！還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我給你說的德古拉吸血鬼的故事嗎……”

    兄妹倆久別的重逢，竟然是在這樣一個混亂而浮躁的夜晚，在這間比養(yǎng)雞場還臟亂的小房間里，在外面的世界四處燃放著慶祝萬圣節(jié)的焰火的諷刺時刻。而他們，即使擺脫了毒品集團的控制，也無法擺脫自身的貧窮和痛苦。

    這就像是一道無法破解的詛咒，只能令人越發(fā)絕望。

    若小澍突然很想把他們都帶走。

    帶上夜航船，飛得遠遠的，前往一個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的地方，在那里，他們每天能自由地決定自己想做的事，吃東西吃到飽，還能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嬉戲玩鬧……

    “小澍！”

    見若小澍看呆了，兔子先生只能又一次提醒她。

    她一扭頭，發(fā)現(xiàn)瑞娜駕駛的夜航船不知何時已經(jīng)懸浮在了窗外。是啊，她想起來了，現(xiàn)在是夜晚，他們隨時都可以逃走。逃去那寬廣無垠的星河，隱身于黑夜最深處，一旦她回到船上，他們便再也追不上她了。

    “兔子先生，聽我說，我想帶他們一起走……”

    可是，她卻不受控制地說出了這句話。

    第八十八章 無人知曉的過去

    她對他們的同情脫離了現(xiàn)實，使人生氣，卻無法否定。

    林染有些矛盾地凝視著她的臉。

    “小澍，他們留在這里才是最好的選擇。要是上了船……”

    ……就再也沒法回歸正常人的生活了。

    兔子先生也好，柿子也好，瑞娜也好，都因為自身擁有奇特的魔法而與世俗絕緣。實際上，他們本來也就不屬于現(xiàn)世。所以若是他們幾個想踏上這條不歸路，他覺得沒人能干涉?？墒恰?/br>
    對于兩個普通的、無依無靠的孩子而言，跟著一群通緝犯開始不知哪天就會被抓的逃亡生涯，真的好嗎？

    若小澍并非不明白林染的意思。

    只是，她怎么也放心不下。

    “我……”

    一瞬間，她的腦子里飛過了無數(shù)的問題。思維涌動的過程就像觸電一樣讓人難以抗拒。在她糾結(jié)之時，兔子先生已經(jīng)來到窗邊，砸開了封閉的玻璃，巨大的“嘩啦”聲嚇得安妮再次捂住了雙耳。帕羅連忙抱緊了她。

    “安妮！”

    “快！”

    兔子先生再度催促道。

    窗外就是瑞娜駕駛著的夜航船，現(xiàn)在，她只需要立刻做出抉擇——

    她的緊張值在李漁舟推開木門的那一刻達到了巔峰。

    “啊——”

    她的愕然一覽無余。

    “……放心吧?！闭驹陂T口的李漁舟板著臉，卻在用死水一般的表情說著一句誰也沒想到的臺詞，“我會解決好這些孩子的去向。他們會在凱尼斯衣食無憂地生活下去。我保證?！?/br>
    眾人皆是一臉震驚地望著他。

    不僅因為他的突然出現(xiàn)，還以為藏在他臺詞里的巨大信息量。

    “漁舟！”此時，他的同伴女郎也追了上來，“怎么樣？”

    由于李漁舟高大修長的身軀擋在了門口，她一時無法入內(nèi)?？礃幼?，他似乎是故意堵在這里的。

    “……你要殺了我們嗎？”

    若小澍有點不明白他的目的。她滿臉警惕地看著他，在她視線的弊端，李漁舟則淡然地收起了手槍，像是在宣告激戰(zhàn)的終了。

    “沒那回事?！?/br>
    他輕描淡寫地說。

    若小澍傻眼了。

    她的驚訝完全在李漁舟的意料之內(nèi)。他輕輕嘆了口氣，說：

    “你們查到了販毒窩點的位置，并將我們引導(dǎo)至此，成功剿滅了盤踞一方的毒梟勢力。請允許我代表龍蝦組向各位對緝毒事業(yè)做出的貢獻予以感謝?！?/br>
    說完，李漁舟還像模像樣地對她鞠了個躬，態(tài)度十分誠懇，誠懇到她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這……

    這個人……可是能面不改色地沖人開槍、奪人性命的密探??！他的工作超出了國界，還能在一定程度上超出法律的束縛，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會在如此有利的形勢下選擇收手？

    “……漁舟？你想做什么？”

    不只是若小澍，就連他的同伴也搞不懂他的真實想法了。聽她的聲音，她好像有些生氣。

    他沒有回頭。

    “快走吧?！崩顫O舟一字一頓地對若小澍說，“這次，我就當(dāng)沒看到?！?/br>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和第一次見面時不同，盡管此刻他的目光還是那樣銳利，卻不再富含敵意。若小澍從中讀出了幾分欣慰和溫柔——這簡直超出了自己對世界的認(rèn)知。那是根本不應(yīng)該存在于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