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窗外，發(fā)出了鯨魚一般的驚嘆，“喔——”

    她被自己眼中所見的景色驚呆了。

    跨過整齊的白色圓環(huán)形建筑（她想那應(yīng)該是新建的圖書館），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灘黝黑的畫面，徹底被黑暗籠罩的深淵宛如一張血盆大口，隨時會將妄圖一探究竟的冒險者吞入腹中。深淵的開口處長了一些植物，越往下，就越看不清地下的情況，從谷底傳來呼呼作響的風(fēng)聲，經(jīng)久不息，使人無法判斷深淵真實(shí)的深度。在她的心中升起了淡淡的恐懼——那是因無邊的黑暗自然而然浮現(xiàn)出的本能情感。

    “沒想到啊沒想到，在平凡得掉渣的外表下居然還隱藏著這么血煞的深坑啊……”

    兔子先生托著面具向下望去，不由得感慨了起來。

    他用了個若小澍沒聽過的形容詞。大概是外來語。

    站在他身邊的書記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略帶惋惜地說：“是啊，正是因?yàn)樯疃忍?，才遲遲沒有人下去調(diào)查。大家都害怕一旦下去就再也回不來了?！?/br>
    野獸的獠牙。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它的話，若小澍一定會選擇這個說法。這世上所有的恐懼，歸根結(jié)底都是對未知的恐懼，而這座深淵，就是未知二字的最佳典例。

    想到這一點(diǎn)之后，她的心情反而豁然開朗。

    “要開下去咯……哦呼！”

    若小澍忽然換上了歡快的語氣，握著船舵向下俯沖而去。這次的失重狀態(tài)在她自己的掌控之下，所以她一點(diǎn)也沒覺得害怕。她的狂野舉止讓兔子先生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激動之余，他順手丟掉了脖子上的絲巾，振臂高呼：

    “——敬我們的普世主義！”

    “啥？”

    書記員一臉懵逼。在林染“你們?nèi)齻€都是沒救的白癡”的注目禮下，夜航船飛速下降，穿過了那片看不見盡頭的黑暗，穿過猛烈的風(fēng)，穿過微弱的動物的鳴叫聲，最后降落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樹叢之中。由于船上沒有安裝探照燈，若小澍根本沒來得及減速，整個船身都“幢——”地一下栽進(jìn)了土里。

    還好，土質(zhì)很松軟，又有植物做緩沖，她覺得待會兒加把勁還能把船拔出來。

    “這就著陸了？”

    若小澍拍掉頭上的土，嘆了口氣。她還沒開過癮呢。這是她第一次用飛船玩特技，正在興頭上，故而感到有些失落。

    “起碼也離地面有八百米了吧?！绷秩军c(diǎn)燃一支蠟燭，裝進(jìn)燈籠里，舉起它查看著周圍的狀況，“……是樹?！?/br>
    “是花園?！蓖米酉壬m正了他，“你看，那里還有長椅?！?/br>
    他沒說錯，這里的確曾經(jīng)是個花園。長椅表面積攢了厚厚的一層灰，據(jù)林染保守估計，灰塵的厚度超過了五厘米。腳下的石子路也被泥覆蓋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貌?？磥磉@個天坑回歸大自然的年數(shù)比他預(yù)想的還要多。

    “小澍。”他喊了一句。

    “哦！來吧，照明術(shù)！”

    她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掏出口袋里的魔法礦石，咬牙向空中設(shè)立了一只巨大的光陣。

    第三十六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她的魔法控制力變強(qiáng)了。在有限的資源下，今天她制作出的光陣比上次在船艙里為林染做手術(shù)時亮起的光陣明亮多了，面積也大得多。在這道強(qiáng)有力的天光的照耀下，他們終于得以看清周圍的境況。圍繞著中央花園的是四排柱廊式的石頭建筑，它們共同圍合出一個正方形的院落，但它們本身看上去陳舊而殘缺不全。如果單看柱廊的高度，這些建筑也就兩層，但單獨(dú)每根柱子的直徑都大得驚人，夾層的護(hù)欄上安裝有亮藍(lán)色的石塊，為樸素的白色基底增添了幾分生機(jī)。

    “看，這就是我們在找的東西。”

    兔子先生舉著蠟燭走進(jìn)離他們最近的那排柱廊。

    “全都是書。”

    若小澍伸長了脖子，望向書架的頂層，在書架旁邊有一架木頭做的梯子，看上去并非那么牢固。她收起掛在外面的巨大照明陣，把它縮小成開間的大小，這樣他們就能更清晰地看見書架上那些滿是灰塵的古書了。

    “一本一本地找，要找到什么時候？”林染立刻指出了最大的問題。

    “你說得很對。而且這上面的文字和羊國現(xiàn)行的文字不太一樣?！蓖米酉壬S意抽出一本書，看了一眼里面的內(nèi)頁，道。

    書記員也覺得有點(diǎn)頭大。

    “……該死的，我有點(diǎn)擔(dān)心來到這里是不是個正確的決定了?！?/br>
    “不用擔(dān)心。”若小澍卻說，“圖書館里的書都是按分類學(xué)進(jìn)行排序的，所以想找到史籍一類的書并不需要那么久。你能讀懂上面的字嗎，禮先生？”

    “雖然會花點(diǎn)時間，但我想，看懂大部分的內(nèi)容沒什么問題?！彼c(diǎn)了點(diǎn)頭，“我是語言科出身。”

    “那太棒了！事不宜遲，我們快點(diǎn)開始吧。”

    “你似乎很熟練。”

    “因?yàn)橐郧霸趯W(xué)校的時候，我擔(dān)任了校圖書館的管理員助理?！?/br>
    若小澍和林染站在同一條直線上清理著書架上的書，一邊擦灰，一邊聊天，倒也不是那么辛苦。

    一個晚上的勞動之后，他們在另一處小花園的建筑里發(fā)現(xiàn)了歷史學(xué)科書籍的儲存地。夜航船就停在對面的花園中，里面有廚房和餐廳，還有足夠的淡水和休息的床鋪，因此他們有充裕的時間慢慢清點(diǎn)這些書本。也許是身處深淵的緣故，太陽升起之后，頭頂上的光芒也還是不夠強(qiáng)，只能依稀判斷出是白天。

    “這怎么也不止八百米了。”兔子先生帶著他的放大鏡在花園里觀察那些稀奇的野生植物，“我看到了一些洞xue特有的蕨類。哦！瞧瞧這個！它只在書上出現(xiàn)過！”

    “這是什么？”

    “一種藥材?？梢杂脕碇雇?。如果我們不幸用光了麻醉劑，也許就可以拿它暫時替代一下。不過在我進(jìn)行完臨床實(shí)驗(yàn)之前還不能投入使用。”

    他拔起那棵小草，把它塞進(jìn)了醫(yī)藥箱。

    書記員依舊在廢寢忘食地檢查那些堆積如山的書本。他需要大量的時間逐一確認(rèn)里面的內(nèi)容，若小澍做好了等他一個星期的心理準(zhǔn)備。

    不過，他的運(yùn)氣足夠好。在第三天的上午，他就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記載著羊國建國之初的歷史的神圣書冊。

    “我的老天爺！這絕對是個奇跡！”

    他高興得快要哭出聲來了。若小澍微笑著給他遞了塊毛巾，他用哭腔說了句“謝謝”，然后又開始埋頭鉆研那本書的后續(xù)內(nèi)容，看它大概講了那些年代的事。他得把這個系列的典籍完整地帶到地面上去，否則它的效益就會大打折扣。為了解決這件事，他已經(jīng)整整三天沒睡覺了，眼睛都充滿了紅色的血絲，但他還是處于高度亢奮的階段。他相信，既然自己付出的努力被證明可以得到回報，那么在他離開這里之后，老天保佑，他也一定會達(dá)成自己的目標(biāo)。

    同日。

    中立國桑潔的首都阿爾赫拉，報社編輯部。

    打開一扇貼著哥特體告示牌的門，就能進(jìn)到辦公室內(nèi)部，房間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