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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下,便嘩地爆開,化成巨大的水幕傾瀉而下。葉瀟站在水幕下被淋了個正著,水滴順著發(fā)梢流進了眼睛,輕微的刺痛傳來。她下意識咬住嘴唇,濕潤的眼簾微微一抖,晶瑩的水珠簌簌地摔下,綴成剔透浩瀚的星空。她借著模糊得不著邊際的視野看去,五彩斑斕的色塊逐漸清晰起來,撞進她的眼瞳深處。她面前的,是灰綠色的金屬門,上面貼著個大大的‘囍’字。一切的黑暗,接踵而來。夢境世界上不幸的人有很多。交通事故、自然災(zāi)害、戰(zhàn)爭。在她那個世界里,貧困人口占了全球人口的百分之二十。無數(shù)人生活在戰(zhàn)爭之中,遭受戰(zhàn)火和饑餓之苦,剛生下來的孩子可能不滿一歲就餓死,即使幸運地長大了,也是皮包骨頭,隨時面臨著死亡的危險。比起他們,葉瀟真的覺得自己太幸運。她一沒殘疾,二沒智障,頂多腦子有那么點問題,可就算如此,她上輩子也算平安的活了二十五年,實在沒什么資格說自己是個不幸的人,事實上,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幸。在她清醒時,她必須這么想。我是幸福的人。我是幸福的人。她必須,必須這么想。但是此刻,面對自己的夢境,或者說記憶,她終于自我催眠不起來了。而那安分了十五年的神經(jīng),大約是不堪重負,終于被自己折騰得過了使用期,開始造反了。葉瀟有時真的希望自己變成個智障,而不是僅僅流連于表面的浮夸和刻意表現(xiàn)出來的開心。她騙過了所有人,唯獨自己清醒得要命,好像有人拿斧頭把她從中砍成了兩半。一半的她站在最高點,冷漠又帶了那么一絲憐憫地看著另一半的她繃著張傻逼的假面手舞足蹈,假裝自己是個窮開心的傻逼。葉瀟微微瞇著眼睛,盯著灰綠色金屬門上大紅的‘囍’字。她正十分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好像裝了個馬達一樣,說不定冒煙了。血液似乎從大腦開始飛速地撤離了她的身體,冰冷的感覺很快蔓延,讓她產(chǎn)生了自己成了一塊人形冰雕的錯覺。真是最糟的情況。沒有風,那門卻緩緩地打開,發(fā)出難聽至極的嘎吱聲。灰塵撲面而來。葉瀟的手指驟然神經(jīng)性地抽動了片刻,自嘲地勾起了嘴角,做出了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舉動。她走了進去。屬于那個年代陳舊的家具,逐漸映入眼簾。葉瀟踢開腳邊的酒瓶,眼底出奇的平靜。她此時此刻對自己居然出離的冷靜而感到十分不可思議,這樣的冷靜堪比有人強制性地給她注射了一針鎮(zhèn)定劑,喜怒哀樂,所有的七情六欲,全部喪失得一干二凈,只有平靜無限地蔓延。可是在胸腔中的心臟,明明跳得如此激烈。葉瀟停在一扇陳舊的木門前,眼皮輕微地掀了掀,伸出手去。然后她像是突然觸電一樣,手指碰上木門的瞬間猛地一縮,反作用力帶動身體向后仰,差點摔個四腳朝天。那門卻不像她那么夸張,只是自己緩慢地朝后退去,露出了房間的一角,隨之緩慢擴大,直到整個空間暴露在她眼前。葉瀟的唇角依舊保持上揚的弧度,想笑卻沒笑出來,直挺挺地僵站了不知多久,終是挪動著步伐,走了進去。昏暗的空間里,厚重的窗簾被拉得一絲不露,連半分亮光都沒有放進來,只有懸在上空的燈泡發(fā)出微弱的光芒。黑色的酒瓶扔得到處都是,葉瀟微微一動,就踩到了一地的碎片。酒精和長久不通氣而彌漫的食物腐爛的味道糅合在一起,著實令人作嘔。葉瀟略略一掃,便看到了幾只蟑螂兄弟的尸體和房間頂端又大又密的蜘蛛網(wǎng),上面掛著一只體型頗富態(tài)的蜘蛛,正悠閑地織網(wǎng)。“嗚嗚嗚……”屬于兒童稚嫩的壓抑的哭聲在她耳中越來越響,葉瀟腳步一頓,目光向下,很容易地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蜷縮在角落里的孩子。她抱著膝蓋,臉埋在膝蓋上,哭聲很低,似乎是在抽泣。葉瀟粗粗一眼看去,瞳孔登時一縮,像是三魂七魄在這瞬間復原了似的,死水般的情緒突然就波動了起來。“嗚嗚嗚……”小孩沒有察覺的逼仄的空間里多出一個人,不停地哭著,瘦小的身體隨著哭泣而輕輕顫栗。葉瀟強忍住拔腿就走的念頭,走到女孩身邊,靠著墻壁滑了下去,沉默地坐在地板上。“別哭了?!彼行┆q豫地摸了摸孩子的頭,以一種十分熟稔的口吻輕聲說道,“別哭了,我在這里,我陪你?!?/br>女孩在她的動作下慢慢止住了哭聲,吸了吸鼻子,抬起臉來看她。“葉瀟?!币姷絹砣耍⒉⒉桓械揭馔?,反而有些虛弱地笑了一笑,“你怎么來了啊?!?/br>葉瀟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著條破破爛爛的裙子,上面盡是被撕扯的痕跡,還有斑駁的血跡。葉瀟的眉梢很快皺起來,她伸手抹開女孩臉上的血跡和未干的淚痕,聲音有些澀然:“她……她又打你了?”女孩望著她又笑了,握住她的手,聲音細弱得好像隨時都可能被折斷:“沒有?!?/br>女孩說著,眼淚順著紅腫的眼角淌下來,笑容卻依舊燦爛:“mama對我很好的?!?/br>她頓了頓,又說:“葉瀟,我是不是要死了?出了好多血?!?/br>說著,把受傷的手臂費力地揚起來,澄澈的眼睛里夾雜著對死亡的恐懼,女孩哭著說:“我好怕。葉瀟,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視線中映入女孩的手臂,葉瀟的心口驟然一疼。她的心臟仿佛處在油鍋之上,備受煎熬,痛苦一波一波地擴散開來。葉瀟咬牙將痛哼咽了回去,顫抖地撫上女孩瘦弱不堪的手臂。那只手上幾乎沒有一塊皮膚是好的,十多個煙頭燙過后沒有及時處理的疤痕在慘白的皮膚上十分顯眼,密密麻麻的傷痕交錯布滿在孩子的手臂上,有的還滲著血,深淺不一,有的皮rou都翻了出來,葉瀟一看就知道是碎片割出來的。女孩這只單薄瘦弱的手臂上,似乎凝聚了這世間所有的罪惡。葉瀟呼吸一窒,手指顫抖地輕撫過那些猙獰的傷疤,眼中的淚終于落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像是復讀機一樣不斷地重復,眼睛越來越紅,頗有些駭人,淚水滴滴答答地砸在女孩的那只手臂上。見她哭了,女孩站起來,反手抱住她:“葉瀟,其實我好開心,mama說了,她是愛我的?!?/br>葉瀟渾身顫抖,眼睛通紅,唇瓣被她自己用力得咬出了血。“你別信她,她是個騙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