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就盯緊程冬，要跟他搶?！?/br>
“你也知道，我們是同類型的歌手，又在同一間公司，難免會有資源競爭?！?/br>
陳淑曼似乎并不認(rèn)同他的說法：“圈子這么大，同類型的藝人也不少，何況單將資源的話?！标愂缏α诵Γ白罱覕埖绞值?，被蘇瑾眼紅的那些，不都是你給介紹的？這塊兒你還真犯不著跟人爭?！?/br>
黃文堯笑而不語，手指在報紙上程冬一張清爽開朗的硬照上懸空，然后輕輕敲了敲。

“我就是對他感興趣，看這圈子那么多年，從沒碰過這樣的，他這么被人護著，橫沖直撞，真摔了的那天，會特別疼吧。我就想當(dāng)臺軌道攝像機，跟著他拍一拍，反正來這里就是玩兒嘛，他是目前我覺得最好玩的。”

陳淑曼了解到這玩世不恭的想法后，便也沒興趣繼續(xù)問了，來娛樂圈體驗rpg的公子哥并不少，而黃文堯是看起來最真心實意的一個，卻仍舊是這樣的態(tài)度。

她其實有些羨慕蘇瑾，蘇瑾有今天這番成就，是真的有伯樂眼光，也帶過幾個非常成功的藝人，經(jīng)她手的都是美玉。她跟蘇瑾打小就認(rèn)識，以前在一塊兒玩，都要搶同一個布娃娃，兩人都有收集癖，也愛給自己的娃娃打扮，長大了都做了經(jīng)紀(jì)人，cao辦他人事業(yè)甚至命運，有種微妙的快感。然而她卻總是矮了蘇瑾一頭，不論任何時候，比方眼下蘇瑾有了個渾身熱誠的歌手，她手上卻是個抱著游戲心態(tài)的玩家。

她看了看黃文堯，又想，管它呢，只要最后的結(jié)果漂亮就成。

第28章

原殷之冷著臉坐在一輛印著logo的suv上，而那個趕他走的青年正在幫助阿黑往后備箱里塞土特產(chǎn)，他從后視鏡里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只火腿的后蹄大喇喇戳在半空。

“你回去以后可以把蛋黃和皮蛋先送到小紀(jì)那，她跟我說她最近閑得發(fā)慌?！背潭帐巴陽|西，過來扒著車窗跟原殷之講話，對方只是拿眼斜他，不搭腔，程冬覺得別扭的原殷之有點可愛，就趁人不注意，往前湊了一下。

他的嘴唇?jīng)]有碰到目的地，鼻尖倒是在原殷之臉上戳了一下。

一個失敗的突襲。

程冬埋下頭，覺得自己大概有點神經(jīng)搭錯，正想不著痕跡地挪開，原殷之的手就搭到了他的頭上，摸了摸。

他抬起頭，看原殷之似乎在忍耐，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后，低聲說：“你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br>
程冬睜了一下眼睛，他被那個“家”字戳中了。

原殷之又揉了揉他的頭，畢竟有人在，不好更過火，要不是前一晚兩人憋不住，又偷摸著把帳篷搭起來，后來差點把帳篷搞塌，這個時候原殷之肯定下車把人抗走。

但是他們畢竟都不是游手好閑以談戀愛為己任的人，原殷之的手機已經(jīng)快要被翟潔打爆，而程冬也不是來這里度假的。兩人交換了一個特別深長的眼神，而后便利落地告別了。

程冬插著口袋，看車屁股消失在視野里，耳邊是寨子里的村民勞作時互相談天招呼的聲音，不時有人吼兩聲號子，很快消失在茂密的山林中，沒有回音。

他突然想起邱余歡曾經(jīng)在教學(xué)中途對他說的話。

“你的音樂很干凈，我指的不僅僅是風(fēng)格，而是你的創(chuàng)作力度。你擅于捕捉簡單的情緒，直抒胸臆，但這些優(yōu)點會在后期成為劣勢，那就是缺乏張力。并不是說簡單的東西不好，相反某些時候這是最好的，但你的東西是未經(jīng)提煉的那種簡單，顯得粗糙，并且更危險的是，淺薄。”

“你的技巧過硬，詞曲契合度相當(dāng)高，每首歌拿出來都能做得讓人挑不出大毛病，但是這些東西聽多了，耳朵會膩?！?/br>
“那根本原因是什么呢？你說過，高中之后就來外地打拼，不到一年就被奇亞簽下并且就此冷置三年，在此期間，你能學(xué)到和體會到的東西都太少了。簡單來講，小程，我對你的感覺是，懵懂?！?/br>
“未被著色的東西不一定是好的，你對很多事情的理解程度似乎還太淺，音樂需要更劇烈和復(fù)雜的感情，你寫歌，寫你的夢想，寫你的表達(dá)欲望，但這當(dāng)中自顧自的成分過多，我們做音樂，是要給人聽的，讓人產(chǎn)生共鳴才是最重要的。你的詞譜可能會讓人覺得養(yǎng)耳朵，卻不會有持久度，要在聽眾心臟上重錘一記，讓他們記得你，記得你的歌?！?/br>
“而要如何做到這一點，我能給你的答案是，增加經(jīng)歷，懵懂總會被經(jīng)驗擊潰，這是你要做的第一步?！?/br>
邱余歡沒有說第二步是什么，那是一次短暫的交談，甚至程冬還沒有完全理解過來就結(jié)束了。

他站在這聽上去安靜空曠，但其實總有細(xì)碎聲響的山寨中，剛剛送別了自己喜歡的人，突然弄懂了什么。

自己為什么會愛上音樂呢？若說這是細(xì)胞的鼓動，是天性，那就該歸為他天然的表達(dá)欲望，但是如果他能表達(dá)的東西太少，這就會讓他看起來笨拙而無力，他苦練多年的技術(shù)，到時候也救不了他。

程冬知道自己的生活有一種詭異的平整，這大概就是邱余歡所說，他對很多事情的理解程度太淺，其實那不是太淺，是他主動淺嘗輒止而已。他會接納所有在身旁發(fā)生的事情，無論是被奇亞壓榨還是選擇放棄回鄉(xiāng)，以及之后接受了原殷之的包養(yǎng)，旁人看來這一件件都是些極不易消化的事情，但是他消化了，因為他在這么做的時候，將自己置身事外。

說不清是他性格中的哪一部分在起作用，程冬猜想，那可能是懦弱。

唐真說他沒有心，是因為他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無論什么時候他看上去都挺安穩(wěn)的。

但是原殷之折騰了他好多回，他終于沒那么安穩(wěn)了。

程冬轉(zhuǎn)過身去，張開手臂朝天空嚎了一嗓子，很快對面山上摘草藥的人就用山歌跟他呼應(yīng)起來，程冬這幾天來學(xué)的不多，但基礎(chǔ)的幾個音節(jié)還算熟悉，就跟著一通亂唱，很快有不止一個聲音參與進來。程冬大概能聽懂，那是一首呼喚遠(yuǎn)赴他鄉(xiāng)的戀人的歌，在勞作中偶爾興起的思念，夾雜在其中的埋怨。

要不要這么應(yīng)景，程冬想。

我也剛剛開始想他啊。

邱余歡等人在隔天到達(dá)了村寨，先遣人員帶來的設(shè)備也派上了用場，這座四面環(huán)山的村寨突然多出了好多黑匣子。

卡在樹杈間的、粘在屋檐下的、安安靜靜呆在蘑菇旁邊的，村民都很好奇，上手敲敲摸摸，后來消息就傳開了，說這是那幫城里人帶來的錄音機，咱們當(dāng)沒看到就好，防著點兒羊啊狗啊的去把東西踩壞了，畢竟人家是來幫忙做供水的。

知道是錄音機以后，就會有人故意在旁邊制造聲音，村民都愛唱歌，這些天里寨子里的歌聲比以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