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下面鉆了出來，曬得黝黑的女子插著腰，非常不滿地看著父親和兩個不速之客。

“這位是——呃——”老農(nóng)開口了，然后好像才意識到兩邊連姓名都沒通，“我是魯賓，魯賓·賈斯帕?！?/br>
“埃德溫?！狈评挂幻霙]遲疑地報上假名，“這位是阿爾翰那。”

“嗯，他們倆是一對兒。”賈斯帕先生點點頭，非常鄭重地補充上一句。

蛛后啊，這是什么見鬼的人類社會的規(guī)矩嗎？獸醫(yī)只要負責治好馬就行了，誰和誰是不是一對和她有什么關系？

幸好看起來阿什麗和他享有同樣的觀點。

“和我有什么關系？”

“……哦，這兩位的馬在路上生病了?！?/br>
“馬呢？”不友好地瞥了一眼達維克和菲利斯，阿什麗問道。

“呃對，那個，馬呢？”被女兒的氣勢一嗆，老農(nóng)有點訕訕地看向菲利斯。

“在路邊，我領您過去。”菲利斯毫不在意地點點頭，“我的同伴受傷了還有點中暑，能不能讓他暫時留在這里休息？”

阿什麗皺了皺眉，用眼神示意父親過去。父女兩人用自以為很小聲但實際上能讓卓爾聽得一清二楚的音量爭論起來。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看到什么人生病都往家里帶。我是個獸醫(yī)，治不了人類！”

“可那是個精靈……”

“精靈也一樣！不能因為他長著尖耳朵就讓我把他當成一頭驢吧？！”

“一點小傷而已，就當做是蹩了腳的騾子什么的，你隨便治治唄?！辟Z斯帕先生簡直要露出委屈的表情，“再說他倆是一對兒，不會像那些男人一樣借口找你搭訕的?！?/br>
“——這是兩碼事！”

達維克看了一眼菲利斯。很顯然法師也聽到了這些臺詞，正在很辛苦地維持表面上的嚴肅。

“……為什么是阿爾翰那？”卓爾湊過去說道。

“我能想到的第一個精靈名字?！狈评购翢o責任感地回答。

“‘女’精靈的名字，”達維克哭笑不得地反駁道，“至少也用點什么阿洛斯、萊格拉斯、吉爾塞納斯之類的吧?！?/br>
“失敬失敬，真不知道你的地表精靈姓名學有這么高深的造詣，”法師無聲地勾起嘴角，“順帶一提，全名是阿爾翰娜·陽光?！?/br>
看著菲利斯的表情，達維克明白他肯定是故意的。

討論的最終結(jié)果是賈斯帕先生和菲利斯先一起去把馬弄進村子里，而達維克，只要他不隨便亂動，可以留在診所里，但不能跟動物享受同等待遇，也就是說，沒有治療。

對這個方案達維克毫無異議：跟一個陌生女性獨處的男卓爾都寧可被無視，因為另一個選擇——太有存在感而挨鞭子——肯定不會更好。盡管阿什麗是人類，他也沒興趣冒這個險去做比較研究。

獸醫(yī)很細心地檢查著牛身上的皮毛，并沒有在意他。百無聊賴的達維克只能觀察起四周來。

角落里的狗其實還在呼吸，但依舊一動不動，達維克覺得好笑：怎么會有睡得這么沉的狗？人類的缺乏警戒心大概真是會傳染的。

直到他的眼光投向旁邊的矮桌上擺著的一樣東西，達維克猛地站了起來。

凳子被掀翻的聲音干擾了獸醫(yī)的cao作，她不滿地抬起頭來瞪著他。

“你從哪里弄來的這個？”沒等她抱怨，達維克大聲問道。

“快天亮時送來的，連同安迪，”阿什麗朝著狗的方向點點頭，“在鎮(zhèn)子東北邊發(fā)現(xiàn)的，幸好沒有生命危險?！?/br>
“只有這條狗出事，沒丟別的東西？”達維克覺得喉嚨有點發(fā)干。

“沒有?！鲍F醫(yī)安撫了一下因為達維克的聲音而焦躁的牛，“安迪叫聲不大，但很能干。如果是賊或者強盜，大概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嚇走了?！?/br>
“等等——不是你們干的吧？”像是忽然想起來一樣，她懷疑地補充了一句。

達維克僵硬地搖搖頭，趁著獸醫(yī)繼續(xù)忙碌的空當，一把將那東西抓在手里。

角落的黑暗并不影響他的視力，但達維克仍是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好幾遍，直到內(nèi)心最后的僥幸也被掐滅。

那是一支短箭，上面總是涂著催眠毒藥——卓爾們最常用的武器之一。

他們剛剛投宿的這個鎮(zhèn)子，被地表巡邏隊盯上了。

第07章

菲利斯和賈斯帕去了不到一個小時，達維克卻覺得像過了大半輩子。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趁著阿什麗檢查馬、她父親在旁邊打下手的時候，卓爾將剛走進門的法師拉到一邊，開口說道。

“馬上？”菲利斯看了一眼陽光明媚的窗外，又看了一眼達維克，意味深長地問道。

“我是說，盡快——正午過后，或者黃昏，總之不能再拖了?！?/br>
“怎么回事？”察覺到他不是在虛張聲勢，菲利斯靠近了一點，小聲問道。

達維克什么也沒說，只是攤開手掌。

“卓爾的巡邏隊到了附近，”他有氣無力地說道，“既然昨天沒有發(fā)動襲擊，他們今晚會再來?！?/br>
“你怎么知道？”法師接過短箭，在手里掂了掂，“也許只是個和你一樣的流亡卓爾呢？”

“落單的卓爾不會天快亮的時候還在村鎮(zhèn)附近出沒，”達維克耐著性子解釋道，“更不會不拿任何東西就走?！?/br>
“也許他想的，只是被狗發(fā)現(xiàn)了，所以沒有得逞?！?/br>
“那么殺了狗就行，為什么要浪費毒箭？對流亡卓爾來說，這又不是可以隨時補充的武器。”

“要是他除了毒箭之外什么也沒帶呢？”

“那他就更應該把箭回收了帶走?！唬尮坊蠲?、還好整以暇地把證據(jù)留下來，這是試探，也是示威。他們今晚一定會來，全副武裝地?！?/br>
菲利斯沉默了一陣，然后抱起手臂看著他，“為什么要告訴我？等到你的同胞，跟著他們走就好了，對你不是正中下懷嗎？”

因為我可愛的“同胞們”只會把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扒光，接著如果運氣好我可能會被先殺后jian而不是反過來——你個卓爾盲！

達維克差點把心里的這句話吼出聲，不過最終他還是壓制了自己的怒氣，繼續(xù)說道：“并不是所有卓爾之間都相互友好的。”

——事實上，應該說“卓爾之間根本沒有和平相處這么回事”。

“我明白了，敵對家族？”

“十有八九?！边_維克悶悶地回答道。

其實敵對與否根本無所謂：就算是班瑞家族，也不會有興趣接納達維克這樣毫無價值的殘部?！伪啬兀苛羲羁诰拖袷窃谖葑永镒钚涯康牡胤劫N上公告，時時刻刻提醒班瑞主母她戰(zhàn)敗的恥辱一樣。

“那你自便，我打算休息一天，明早再出發(fā)。”

“我沒說清楚嗎？！”達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