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位西狄巫師，或者是祭司?！毙『傂睦锼妓?，怪不得先生眉眼較常人深邃，而且眼睛還是琥珀色。

“多謝?！鳖櫱鄩m笑瞇瞇地轉(zhuǎn)頭看著那兩個妖，“等我回來別忘記還錢?！币粨]手就打馬而去。

胡止戈不禁扶額，深感腦仁疼，再看看一邊恍然大悟的小狐貍，更是郁悶。

顧青塵的故里同這里并不太遠，不過是一天、半天的馬程。只可惜，是片徒見廢墟的綠洲。

顧青塵徑直地牽著馬到后山，瞇起眼睛短促地停了一下，而后將馬栓到樹旁。

“阿塔，娘親。”顧青塵直挺挺地跪下去，眼波溫情柔和，“我來看看?，F(xiàn)在…我會好好的。但如果到了那一步，我還是會…”決不茍活于世。

樹葉一陣沙沙作響。

“誰？！”顧青塵猛然起身，將手按在刀上，眼神冷冽。

判若兩人。

“是貧道唐突了…”老道須發(fā)皆白，笑容和善，語氣并無惡意，卻有些顫抖，“小友所拜的墓是何人？”容貌仍可尋覓當年的豐神俊朗。

顧青塵并不認識老道，只知道蓮花紋的發(fā)冠是終南山的特點。眼前這人，怕就是終南山的道士。

“我阿塔哥舒延，我娘親顧棲云?！鳖櫱鄩m微微前傾、拜禮。他心里無奈，與道士的緣分怕是兩世都躲不開了。

“……你是塵兒？”老道手上有力，緊緊攥住青年雙手，“顧青塵？”

“我是，您——”顧青塵一驚，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不引人注意，怎么連終南山的人都知道他的名諱？

“這臉型，下巴都像棲云?！崩系烙秩滩蛔⌒Τ雎?，滿臉得意，“這身手也不錯。我的外孫?。∥矣型鈱O了??！哈哈哈！”

“您是？”顧青塵更加驚異。他只知道自家娘親是個道士，外祖同樣是道士。他是個離經(jīng)叛道的，自然，當初對于外祖感情很淡。

“終南山掌門，顧明虛?！崩先藰泛呛堑厮墒峙呐乃白甙??！?/br>
顧青塵心頭一緊，皺了皺眉。

“青城山的大弟子也在驛館?！鳖櫭魈撘晦酆樱粗?，“越鳴歧應(yīng)該能和你聊得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顧老爺子：我可能好心辦壞事了……

第8章相顧無言

顧青塵騎在馬上，一路都在琢磨，他究竟應(yīng)當如何表現(xiàn)。上一世沒有與外祖相認，離經(jīng)叛道習(xí)慣了，現(xiàn)在倒底是本色展露還是先做一個乖巧的孫輩？他覺得，假裝另一個樣子太難了。再說，終南山掌門，那可是人精。

心里又沉下去幾分。

說不定，這位外祖還得把他就地正法。

想著，青年那雙淺色的眼睛陰沉沉地瞇起來。

“越道長，你們青城山不會都把人教傻了吧？”玄曦把最后一口油馓子心滿意足地吞進肚，雙手在道袍上胡亂擦了兩下，留下油爪印，“紅塵有意，萬物有靈。你們太刻板了?！?/br>
明明是個小孩子，故意學(xué)著大人講話。

“有些事情，你不懂?！痹进Q歧默然，伸手摸摸少年柔軟的發(fā)頂，“情之一字。我現(xiàn)在不敢再去糾纏?！彼?，顧青塵本就不是可以禁錮的金絲雀，而是一個自由自在的人間神仙。上一世……已然過去。這次，趁著那人什么都不知道就留個距離吧。

“我可是二七年華的人了。你們這群道士真是固執(zhí)迂腐！”玄曦拋開以前乖巧的表象，結(jié)結(jié)實實地拍了越鳴歧一掌，“順其自然，白讀啦？遵從本心，你喜歡就去啊，慫不慫?。?！”

越鳴歧沉吟不語。

玄曦倒底也還是不知道，這個冷漠寡言的青城山道士最后是個什么心思。

“塵兒，你就住這間屋子里吧。”顧明虛領(lǐng)著他到了間素雅寬敞的房間，像帶著小孩子一樣，“旁邊就是鳴歧和玄曦?！?/br>
“我不想同青城山那群道士呆著?！鳖櫱鄩m抬眼看著老者，直接了當?shù)卮疗屏诉@點掩飾，“我熟悉西狄，可以自己出去住?！?/br>
“……哈哈哈哈…”顧明虛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睛酸出了眼淚，“和你娘親太像了，她也不喜歡青城山那些木頭人！你這孩子，真是讓人舒服！那就讓玄曦和你換房間。那孩子是我徒兒，鬼機靈的?！?/br>
顧青塵看著已經(jīng)年逾古稀的沉毅老人竟在自己面前動容至此，不禁心里嘆息。可惜了，他怕是要讓外祖失望了，他不可能成為道士的。

“外祖，青塵不能成為道士?！鼻嗄晟钗豢跉?，認真而柔和地望著老人，語氣卻異常決絕，“青塵以后會云游四方，會離經(jīng)叛道。如果外祖日后無法接受，那么現(xiàn)在就驅(qū)走青塵?！?/br>
玄曦和越鳴歧已然回到驛館，恰到好處地躲在拐角處聽見了這一番話。玄曦暗想，這個人倒是有趣，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

青年的聲音干凈疏朗，聞之清冷卻尾音柔和，就像竹葉上的露水。沁人心脾，舒服。偏偏說話的那人又隨性生動，聽著宛若得見遠山和葉。越鳴歧合眼，克制住波動的情緒，顧青塵。除了顧青塵，這種聲音還能是誰？

“這位哥哥，你放心，師父他肯定不會強迫你的?！毙匾粋€箭步?jīng)_過去拉著顧青塵的衣袖，一雙桃花眼笑得和月牙一般，“我們終南山以性養(yǎng)道，順其自然。放心就是了！”

顧青塵低頭看著小道士，只覺得可愛，忍不住笑笑，伸手捏來者的臉，還挺軟。

玄曦心想，這個哥哥是個好看得過分的人。比起越鳴歧，這個哥哥更好看，因為…這個哥哥實在是面容性情都更好呀！

顧明虛和藹地笑著，點點頭同意玄曦的話。

顧青塵放下心來。

越鳴歧聲音低喑，怔怔地站在那里。

“……顧青塵。”

作者有話要說：

玄曦好可愛！要不我們讓玄曦成為養(yǎng)成小狼狗攻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9章樹影斑駁照幾人

顧青塵自然是沒給越鳴歧好臉色，淡淡地瞥了一眼，便跟著玄曦去收拾房間。毫不例外地，他又換回了以前的白袍青衫，散下頭發(fā)。

“顧哥，你這把刀是妖刀林深吧？”玄曦好奇地伸手摸摸刀鞘。

“你知道的還挺多?！鳖櫱鄩m笑嘻嘻地弄亂了少年的頭發(fā)，又漫不經(jīng)心道，“我可是曾經(jīng)用它屠盡一城。對得起‘徒余林深見鳥驚’這個出處?！?/br>
“什什什……什么？！”玄曦一把扔開，一路倒退到墻上，瞪著圓圓的眼睛。

顧青塵穩(wěn)穩(wěn)地接住，眨眨眼，猛然爆發(fā)出一陣惡作劇得逞的笑聲。

“虧你還是終南山以后的掌門！”顧青塵笑得格外得意，“連你都嚇到了，我以后要宣揚出去哈哈哈！”

“那倒底有沒有……”玄曦這才湊過來。

“當然沒有！”顧青塵又是一通笑，而后童叟無欺道，“都沒出過幾次鞘。我這個人是很善良的?！闭f罷，又上手捏捏玄曦的臉。

“過分?！毙仡^一躲，避開青年的手，又乖巧地眨眼，“顧哥，咱們練練劍吧？”

“膽子不小啊?！鳖櫱鄩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