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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供品,只有覆蓋地面的皚皚白雪。他站在隊伍最后,木然的聽著阿爾特念誦艱澀難懂的祈禱詞,與周圍滿臉悲戚的獸人格格不入。如果他愿意,表情可以難過的如喪考妣,但那是對逝者的侮辱。事實上,東陵無法感到哪怕一點悲傷。當一個人得到力量時,必然會付出一些別的什么作為代價。他能哭、能笑,卻無法從心底真正生出喜悅或難過的心情。仿佛一個盲人,知道天是藍的云是白的花是紅的草是綠的,但自己的世界只有黑白。他終究還是一個殺手。葬禮沒有持續(xù)很久,除了失去家人的獸人,其他人都先后離開了。莉莉和布萊恩的阿爹和阿姆死了,亞雌性被巨翼鳥從天上丟了下來,他的伴侶則是死在與巨翼鳥的搏斗中。獸人繼承了一些野獸的習性,雄性幼崽成年后就會離開家人獨居,雌性和亞雌性在找到伴侶前,則是與阿爹阿姆或成年的雄性兄弟一起生活。而超過五十歲的獸人,都要搬到部落中央居住。莉莉的阿爹兩年前度過五十歲生日,她的阿姆陪著伴侶一起住到老年區(qū),她才搬出來與哥哥一同生活。東陵遠遠的看了他們幾眼,最終沒有打擾,而是走向墓場的角落。博格在他的要求下先回家了,他需要去找一個人,自己單獨去。小小的孩子蜷縮在虬結(jié)的樹根上,阿諾把自己盡可能的縮成一團,手指無意識的在雪地上勾畫。東陵倚在他身后的樹上,一時間無人說話,直到阿諾抬起頭,率先打破這沉默。“東陵老師,哥哥到底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還是消失了?”“你覺得呢?”男人低下頭,眼睛看著牽著自己衣角的小孩,目光的焦點卻落在雪地上。“他們說哥哥和烏古神一起離開了,可哥哥最疼愛阿諾,為什么要離開,又為什么不肯回來?大人都在騙人,對吧。東陵老師,死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是時機不對,東陵幾乎要為小孩的早慧鼓掌了。孩子遲早要明白什么是生死,他不覺得現(xiàn)在知道這些對阿諾而言太早,事實上,已經(jīng)有些遲了。但是死是什么?東陵試圖找到一個讓小孩子更容易理解的說法,思索片刻后,他蹲下-身,拿起一小撮雪放在阿諾手上。雪很快融化,水珠順著小孩的指縫滴在地上。“這就是死亡?!?/br>小孩捧著手里的一點點水,疑惑的看著自己的老師。“死去的人不會再回來了?!睎|陵指了指阿諾手心里的水,“雪化了,你無法讓它重新變成剛才的樣子??墒撬€在,所有的結(jié)束都會成為另一個開始。”“是……靈魂?”“不,沒有靈魂?!?/br>“可布依婆婆是這樣說的。”“這世界上沒有靈魂。”世界上是沒有靈魂的,假如真的有這些“東西”存在,那他手下鬼魂無數(shù),為什么卻沒有一個找上門?“那哥哥會變成什么?”“你要自己去看,我無法再解釋更多了,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你會明白我在說什么?!?/br>老頭子當年是怎么說的來著?可參生死者,大知。自己尚沒有這個資格,所做的也只是將老頭子當初的話換一個方式轉(zhuǎn)達給自己的徒弟。“可是這里,”阿諾按了按胸口的位置,“現(xiàn)在很難過?!?/br>“能感到難過是件幸運的事。”他回答,又想起博格的問題。會難過嗎?或許……會有那么一點點?自己已經(jīng)失去悲傷的能力很久了,如果真的有那一點傷懷,毫無疑問的將令人著迷。“幸運?可是我只覺得無法呼吸。”“那就好好記住你此刻的心情,不要炫耀你的力量,不要做無謂的殺戮,不要輕視生命?!?/br>東陵早不記得那時的感覺,老頭子的話卻從未被遺忘。老頭子守舊、刻板、規(guī)矩多還龜毛,甚至異想天開把他的徒弟培養(yǎng)成知書達理的君子……東陵不知道老頭子是不是個好師父,但感謝那些可笑的教導(dǎo),他才能夠繼續(xù)以“人”的身份活下去。“好了,回去吧?!?/br>“回去?”“嗯,跟我回家——我想博格一定會嚇一跳?!?/br>小孩黯淡的眼里亮起微光:“東陵老師會……成為我的家人嗎?”“不會。但我會照顧你,直到你可以自己生活。這像是一個誓約……我是你的老師,而你是我的弟子。無論它以什么原因、什么形式開始,師徒關(guān)系一旦確立,就如同血緣一般牢不可破?!睎|陵的眼神漸漸變得銳利,緩慢卻堅定的,換用自己的母語說完這段話,“我會培養(yǎng)并照看你,在你變得強大之前保護你,引導(dǎo)你走上正途;如果你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也由我親手清理門戶。”“東陵老師?你剛剛說的我沒聽懂?!?/br>“沒有關(guān)系,那些是我說給自己知道的。”當初在金發(fā)的亞雌性面前,答應(yīng)教導(dǎo)這個孩子,只是因為看他太有趣,作為他娛樂了自己的報答;又或者是,為無聊的生活找點樂子。但不論自己當初懷著怎樣的心情許下承諾,如今話已出口,木已成舟。“……你要學(xué)的還多著嘞,”回去的路上,東陵一邊走一邊一根根往下壓著手指,“植物辨識、偵查、陷阱、廚藝、暗器、武器制作、拳腳功夫,我還要教你怎么做人……嘖,當初老頭子是多閑才養(yǎng)了我和和田倆人?”阿諾的回應(yīng)有些心不在焉,東陵奇怪的低頭,就發(fā)覺自家徒弟在走神。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路邊走過的一對父子,小幼崽正騎在高大雄性的肩頭,咯咯直笑。他朝天翻了個白眼,稍微懺悔了一下自己把博格先趕回家的錯誤,然后蹲下-身把后背對著小孩:“上來吧。”“老師?”“騎脖子啊,還是說,你更想自己走回去?”“可東陵老師的傷……”“手上的傷不礙事,肩膀上的只是劃破了點皮,你們這兒的草藥還不錯,已經(jīng)差不多結(jié)痂了?!?/br>阿諾小小的歡笑一聲,利落的爬上東陵的背,甚至不需要他再說第二遍。阿諾原本就年紀小,再加上身材瘦弱,實在重不到哪兒去,東陵扛著他根本不費勁:“僅此一次,算是獎勵你昨天表現(xiàn)良好。不過賞歸賞罰歸罰,你還欠著一次罰?!?/br>“東陵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