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峰確實是有點霸道的，只不過他只和手下的弟兄霸道，在周瀾面前倒不會經(jīng)常這樣。以前他對唐駿荃就有敵意，對方幫過他呢。

周瀾心情不錯，今天過得順順利利，生意談成了，酣暢淋漓的消遣了擊劍和桌球，他想云峰就是這驢脾氣，由著他吧。

深更半夜，二人潛回周家大院，躡手躡腳進房關門。淑梅披著外套在轉(zhuǎn)角處沉默，她一直睡不安穩(wěn)，這些天她憑直覺周瀾和杜云峰在一起，直到親眼瞅見兩人腳前腳后進了一個門檻，燈熄無聲，她終于鑿鑿不疑。周家人的老毛病，她有所耳聞，可她有那么點僥幸的希望，周瀾不是周家的血脈，未必會如此，但事到如今，想不認都不行了，作為一個沒名沒分的通房丫頭，她翻不了天起不了浪。

天亮前周瀾打著哈欠回到自己房間，淑梅緊靠床里睡著，只占了一小條地方，床外側(cè)的大片空余，足夠一個人打著滾的睡。他盯著床呆了一會，然后坐下，商量著說：“淑梅，我躺你旁邊，我很累了，想睡覺?！?/br>
淑梅緩緩扭過身去，面朝里，單手托住臉，一顆大淚珠子無聲滴到枕頭上，瞬間吸進布里無影無蹤。周瀾見她并不粘人，心中如釋重負，穿著睡衣躺下，拉上自己的外套蓋好，側(cè)臉朝外，是個背靠背的姿勢，他和杜云峰折騰得太盡興，累的睜不開眼，又怕天亮兩人同一個房間出來被人懷疑，所以他得回自己房間。

對身后的人，他有一絲愧疚，不為別的，就單為這姑娘對他娘好，而自己啥也不能給她，看著對方不喊冤的過著小寡婦的日子，如果沒有杜云峰，周瀾到可以把她當小房收了，讓她把娘一直祀奉到老，她心里愿意，他身體也快活，通房丫頭不就是干這個的么？

可是他有云峰，戒指套牢在手上。

不一會兒，周瀾翻身，輕輕拍了拍淑梅的肩膀，閉著眼：“別哭”，他的手很規(guī)矩，拍完幫對方壓好被子，他的臉半埋在對方的長發(fā)里，有點扎有點癢，心里生出了點啰嗦的厭煩，忍無可忍抬手歸攏了對方的頭發(fā)，復放下手：“只當做妹子，哥哥不虧你，不要哭，我將來一定給你個好出路?！?/br>
接下來等貨的日子，周瀾和杜云峰沒閑著，天天出去，看洋樓，跑銀行，將賬面上的錢歸攏好了，刨除生意周轉(zhuǎn)需要的大筆款項和奉天大院那二三十口子的吃喝花費，剩下的錢還真是不那么壯觀了，這一年的揮霍，幾乎挖平了程家的小金山。好在程家的庫房里還有半屋子的鴉片膏子，李伯年在奉天也已經(jīng)開始動手往各大煙館行銷，總算開始有了進項。

天津衛(wèi)九國租界，杜云峰直接否了日租界，二人在八國租界里連轉(zhuǎn)帶打聽，還真碰見了賣主，華商董事局的一名理事急著投胎似的要去廣州安家，說是再也不回天津了，手里有套比利時租界的房子要出手，價格極劃算的，周瀾猶豫了一陣，比租界和其他租界不一樣，雖說環(huán)境也不錯，可是地方最小，九國租界里唯一沒有本國駐兵的，總讓人感覺不那么踏實?？墒且粫r半會又沒有其他房子出手，周瀾恨這里不是關外，一直說這些小洋樓漂亮的勾人，杜云峰就說你現(xiàn)在怎么比我還野，周瀾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打完嘴仗，二人一合計與其在周家大院繼續(xù)做賊，不如馬上搬出來，等有更合適房子再買一套好了。

決定了之后就很快了，那家人全家遷走，所以只帶走了一些古董玉器值錢的小件，家里的家具和日常用具幾乎沒動，算是全送了。有了新“辦公樓”，二人可以名正言順的不回家了，心急火燎的搬過去，草草的雇了廚子和傭人。

附帶的花園不大，小樹草坪都有，映襯了二層紅磚小洋樓，二人生同裘睡同xue的過起了快活日子。周家老宅里，除了淑梅知道內(nèi)情，其他婦道人家覺得男人在外面做事就該這樣，起早貪晚，做生意哪有不辛苦的呢，等周少爺賺了大錢回來，到時候可以買個更大的洋房大家都搬進去呢。

云海已經(jīng)上了北洋大學，周末就總往小洋樓跑，他一直和兩個哥哥親，而且兩個哥哥也都疼他，特別是有錢了之后，簡直要什么給什么，不要的也給。錢從來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塞，也不問問他一個學生怎么能花那么多錢。

可他花了，花的還挺快。

周瀾不問他，反正缺了就給，天津那么大，半大小子正是莽撞探索世界的時候，沒錢兜著怎么行，他和云峰以前消遣不起的，云海不用再遭這份罪了，他可以隨意享受，只要不是抽大煙作踐自己，就算他養(yǎng)兩房女人，周瀾都供著他。

周末，杜云海一大早又來了，滿頭汗，進屋時兩個哥哥正吃早飯，周瀾托著茶碟在喝茶，杜云峰還在吃面包片。云海不管不顧的抓起一片面包往嘴里塞：“嗯，餓死我了，一晚上我肚子都咕嚕叫”

周瀾推了一杯茶過去：“坐下吃，怎么跟你哥似的沒吃相?！?/br>
杜云峰正低頭吃，好像后背中了一槍，整個人一頓，馬上坐直身體，斯文一些。

面包熱茶下肚，云海亮閃著晶晶的眼睛，彎彎的笑。周瀾問對方干嘛去了，北洋大學離這挺遠的：“云海，你下次過來提前打電話，我讓車子去接你。”。

“我去女星社了，干了一晚上，累死了，我一會要睡一會兒?！?/br>
杜云峰一口熱茶差點噴出來：“我弟弟有本事啊！女星社在什么地方，妞漂亮么？”說完用毛巾擦嘴抹手。

周瀾眨眨眼，總覺得云海這孩子朝氣蓬勃的，還不至于這么作，沉迷銷金窟這事不像他能干出來的，所以他望著對方?jīng)]說話。

“什么呀！”云海放下茶杯：“人家那是個進步團體，我和同學好不容易才參加上的，學校里好多人想?yún)⒓樱墒撬麄冑Y格不夠，都可羨慕我們了?！痹坪Ｕf話時胸挺的直直的，驕傲的像只小公雞，就差雄赳赳的打個鳴。

周瀾笑笑，拿起報紙瀏覽，眼也不抬：“瞧你那興奮樣，那你干了一晚上什么？”

“寫稿子，翻譯進步文章。”

“寫一宿能賺多少錢？”

云海瞪大眼睛：“賺錢？不賺錢，都是義務的，憑個人自覺還要捐錢呢。”

周瀾皺著眉，放下報紙，打量對方：“你還給他錢？那等于信了個教啊，為主勞動，還要為主奉獻?！彼f著想起自己那段篤信上帝的時光，又拿起報紙：“都是扯淡的，云海，玩玩就算了，別折騰自己?！?/br>
云海幾乎要跳腳，疾呼不是，過去摟摟周瀾的脖子，又跑去撒嬌往杜云峰后背上竄，兩個哥哥平時看著精明怎么不懂進步思想?yún)?，他決定以后把他們印出來的宣傳物帶回家給他們開開眼，別眼睛里只有錢。不過，眼下，他還是最想要錢，他一伸手：“五千?！?/br>
周瀾拿出支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