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挺直了腰桿堂堂正正的站在這里，這樣強(qiáng)大的善的信念，讓柳莫崇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高大了起來。

    在漫長的歲月里，被惡念打敗的人不計(jì)其數(shù)，鬼車，污衣，無傷，柳莫敬甚至熊冠宇。

    而她的男人，此刻卻仍然能夠握著她的手，堂堂正正的質(zhì)問上古神，什么是善與惡。

    就算肚子里懷上的這個孩子，是上古神用來破門用的工具，就算她和柳莫崇能夠在一起，是上古神算計(jì)好的路，在這一刻張小愛無比慶幸，自己孩子的爸爸，能夠如此堂堂正正，哪怕打不過，哪怕前路一片暗淡，她仍然一秒鐘都沒有后悔過。

    自己的男人，是柳莫崇，曾經(jīng)被稱之為五|娼|神的民間妖鬼。

    “你……從來沒有失望過？”熊冠宇臉色有些灰敗，“當(dāng)你香火不在，當(dāng)天界為了一個天機(jī)位烏煙瘴氣的時候，當(dāng)你因?yàn)轵?qū)魔被濺了一身腥臭的時候，你從沒有失望過？”

    失望自己為什么要修仙，灰心自己不生不滅的生命，獨(dú)自一人躊躇而行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失望過？

    人們對神的祈求只有索求沒有給予，六界輪回生生不息耳邊卻仍然一直響著因?yàn)槊\(yùn)不公對神的詛咒，人性貪婪像是個無底洞，無法填滿永遠(yuǎn)只有埋怨的時候，作為神，真的沒有失望過？

    “失望過，但是也希望過?！绷绨岩恢焙退３至艘槐圻h(yuǎn)的張小愛拉到自己身邊，手終于覆蓋上了張小愛的肚子。

    這個世界有陰陽，好壞，善惡，反義詞存在的價(jià)值，就是讓善更善，讓好更好。

    他獨(dú)自一人，為了集齊兄弟魂魄驅(qū)魔千年，對人性失望過，想過墮仙，想過放開一切羈絆單純的殺戮，但是最終這份堅(jiān)持讓上蒼送給他一個張小愛，小小的，但是充滿了力量的女人。

    她出生就帶著前世的戾氣，經(jīng)歷了命運(yùn)的不公，但是在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天晚上，她坐在餐桌前吹掉小小生日蠟燭的時候，嘴角上揚(yáng)，眼神溫暖，而后的每一件事，她都一如初見，會生氣，有自己的小小貪念，膽子小，偶爾會哭，但是經(jīng)歷了所有的負(fù)面能量后，她仍然可以嘴角上揚(yáng)。

    就像他剛才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張小愛那一瞬間的表情一樣，關(guān)在這樣狹小的房間里，大著肚子，她也可以溫溫柔柔的笑得滿是溫暖。

    她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他在的時候，她躲在他背后，他不在的時候，她卻堅(jiān)強(qiáng)的不像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永不被打敗，永遠(yuǎn)微笑。

    這種美好的心靈相通的默契，讓他覺得這兩千多年孤寂都變得不值一提。

    就像眼下，只要搞定了對面這個難纏的上古神，他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摟她入懷一樣，心有了安家的地方，就變得無所畏懼。

    ***

    熊冠宇一直都沒有再說話。

    他做上古神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柳莫崇，而做人的時候，對柳莫崇的印象并不好。

    他一開始把他拉入驅(qū)魔隊(duì)伍的時候，動機(jī)并不單純，只是因?yàn)榭粗兴拿窠^對不會死于非命，跟出門帶個保險(xiǎn)一樣把他隨身帶著，并不尊重他。

    只是后來，漸漸的有些不一樣了。

    柳莫崇會因?yàn)樗党粤藦埿奂依锏娘垼樅诘暮湾伒滓粯?，也會因?yàn)樗麕н^來的零食里面沒有素的，氣到在天花板上一言不發(fā)。

    他那個時候是人，并不知道神是不會這樣情緒化的。

    直到他因?yàn)閺埿郾焕厮纬牧藭r間線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之后，他重新找回了神格，看到了柳莫崇安慰張小愛的樣子。

    那是除夕夜，外面煙花璀璨，他們的新家里冷冷清清，卻放了很多空碗，其中有一副碗筷是他的。

    他看到柳莫崇往他的酒杯里斟酒。

    他看到柳莫崇安慰張小愛的時候，眼底一閃而過的哀傷。

    那個把他當(dāng)保險(xiǎn)用的柳莫崇，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了朋友。

    那一刻涌上來的情緒，很陌生，讓他覺得憤怒，而這樣陌生的憤怒，讓他一直隱藏在他們之間，看著他們真的相愛，然后懷上孩子。

    一切都按照他預(yù)想的路線進(jìn)行，他的創(chuàng)世能力并沒有削減一分一毫，但是他卻開始猶豫。

    如果不是天意外的塌了，他都找不到去見張小愛的理由。

    這簡直可笑，他去找一個凡人居然下意識的想要尋找理由。

    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他想念熊家的飯菜，想念那個黏人的白白胖胖的小鬼，也想念他們的創(chuàng)業(yè)四人組，做了短短二十年人得到的豐沛的情感，居然比他當(dāng)了萬年的上古神要多的多。

    情緒起伏太過陌生，他把張小愛帶到這個小房間里的時候，他甚至?xí)驗(yàn)閺埿廴諠u變大的肚子而覺得開心，不是因?yàn)榍らT，而是單純的，看到自己的小師妹就要為人母的欣喜。

    他沒有為難張小愛，哪怕她不尊重神靈。

    他試圖把自己的苦衷告訴張小愛，卻得到了一針見血的嘲諷。

    上古神沒有對錯，世間六界都是他們創(chuàng)造的，他們怎么可能會有錯？

    但是今天，他卻被一個只活了兩千多歲的人間妖鬼，質(zhì)問到啞口無言。

    他真的錯了么？

    作者有話要說：　　柳莫崇拽住作者碎碎念：我剛才看到她肚子動了動了動了！還有淡黃色的光！為什么不是金色的？

    張小愛：……你走！

    ☆、重逢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張小愛想過很多次如果柳莫崇出現(xiàn)，他們應(yīng)該怎么逃脫的方法，她已經(jīng)很早就接受自家男人除了凡人和妖魔之外，其他出現(xiàn)的神都打不過的設(shè)定。

    所以她想過用紫色琉璃威脅，也想過打不過就讓柳莫崇先走從長計(jì)議，甚至想過實(shí)在不行他們一家三口就這樣待在這個屋子里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她對柳莫崇一通嘴炮之后，就直接帶著她瞬移走人這件事有些接受無能。

    “你們神做事情，都喜歡這樣半途而廢么？”雖然以她的立場問出這樣的問題很古怪，但是張小愛還是忍不住破壞氣氛的問了，他們走的時候熊冠宇甚至沒打算攔著。

    把她帶到密室里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幾個月，說是威逼利誘但是其實(shí)一點(diǎn)實(shí)際傷害都沒有，等到柳莫崇來了就直接放人。

    上古神做事還真是，讓人覺得很深奧。

    “現(xiàn)在六界亂成這樣，他早就已經(jīng)自顧不暇了?！币蝗灰膊粫粋€人龜縮在人界敲代碼玩，“而且我們同他，真正的沖突應(yīng)該是等到你……生了以后?！?/br>
    熊冠宇關(guān)心的只是孩子，把張小愛帶到那個地方估計(jì)也只是害怕在亂世下這孩子出什么意外，現(xiàn)如今他出現(xiàn)了，熊冠宇自然會放手。

    反正人神混血一旦出生就是天崩地裂，到時候六界估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