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覺得窗外一片新年新氣象屋子里卻死氣沉沉的景象格外心酸。

    于是張小愛打開了電視，讓四百年的鬼和兩千年的神看看人類收視率最高的節(jié)目。

    春晚上正在放紅紅綠綠的大型歌舞，屋子里也開始染上了歌舞升平的喜氣洋洋，柳莫崇給熊冠宇的空杯子里斟上了酒。

    張小愛眼圈紅了一下，低頭去夾菜。

    春晚的大型歌舞進入高|潮，叮叮哐哐的猶如瘋癲。

    小寶的祭桌上突然一聲巨響，從頭到尾一直沒出聲的小寶隔空取物砸掉一個酒瓶。

    “……你給他喝酒了？”柳莫崇看了看開始晃頭晃腦顯露原形的小寶，皺了皺眉頭，把他手上那瓶酒給搶了回來。

    “他嚷著要過年啊?！睆埿巯訔壍目粗毎岩呀?jīng)掉出來的眼睛重新塞回到原位，這飯是沒法吃了。

    小寶打了個酒嗝，小狗一樣撲上來搶走柳莫崇手里的酒瓶，瞪大眼睛，鼓起了腮幫子，中氣十足的喊了一聲：“你們兩個！有事情瞞我！”

    這一聲絕對是動了真氣的，屋子里一下子陰風陣陣，還熱氣騰騰的飯菜馬上染上了一層白霜。

    柳莫崇甩了甩自己筷子上的白霜，還很好心的幫張小愛把已經(jīng)凍硬的頭發(fā)重新回暖。

    “我們瞞你什么了？”柳莫崇完全不耐煩的口吻，揮了揮手把桌上的菜重新回暖，嘗了一口皺了皺眉頭放下筷子，重新熱過的飯菜明顯口感不如之前。

    “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小寶很亢奮的表達了對柳莫崇口吻的不滿，抬起手指向張小愛，“你說，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我！”

    小鬼難纏，喝醉的小鬼……更難纏。

    自作自受的張小愛無奈：“你幾乎天天貼著柳莫崇過日子的，他能有什么事瞞你？”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么人？”小寶又打了個酒嗝，好不容易塞回去的眼珠子又掉了出來。

    張小愛本來已經(jīng)有些上揚的嘴角突然一僵，問：“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我覺得，你去宋朝之前，我好像過的比較快樂?！毙氀劭艏t紅的又把眼珠子塞回去，“吃的零食也比現(xiàn)在這個高級?！?/br>
    張小愛：“……”

    柳莫崇：“……”

    “以前的巧克力，都是裝在四四方方盒子里，每一塊都軟軟糯糯入口即化的?！毙毺貏e嫌棄的倒出了張小愛前兩天買回來的黑巧克力糖，“現(xiàn)在這個一點巧克力味道都沒有！”

    熊冠宇這么長時間的投喂看起來果然還是有效果的，張小愛心酸酸的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我明天去給你買方盒子裝的巧克力。”在這世界上徹底人間蒸發(fā)的熊冠宇，到底還是有一些殘留于世的痕跡。

    “不是巧克力的問題！”小寶又激動了，再次妖風陣陣前被柳莫崇摁著頭塞回到凳子上坐好，“你們這樣把我當小孩子，是不尊重我，不在乎我的一種表現(xiàn)！”

    “……以后不要給他看電視上網(wǎng)了。”柳莫崇揉揉額頭，這些莫名其妙的新名詞攪得他頭痛。

    “嗯?！睆埿圯p輕的應(yīng)了，把小寶桌上的酒換成果汁。

    這幾天家里氣氛總是莫名的壓抑，被小寶這樣一鬧雖然鬼氣森森，倒反而多了些人氣。

    “小愛jiejie。”小寶飄過來，掛在椅子上腦袋從靠背縫隙里鉆出來，眼球掉到張小愛吃飯的碗里。

    “干什么？”張小愛淡定的放下碗，看來這酒瘋還有第二輪。

    “你跟我說我忘記了誰，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辟\兮兮賤兮兮的聲音，擠眉弄眼的。

    “你先把眼珠子塞回去?！绷鐩鰶鐾虏邸?/br>
    小寶的頭迅速憤怒的轉(zhuǎn)過去瞪了一眼柳莫崇，然后轉(zhuǎn)回到張小愛這邊鼓了鼓臉，快速的指控：“五郎有事情瞞著你！”

    “……”柳莫崇擰眉，手勢一變作勢要將小寶捉過來。

    “他還說我要是跟你說，他就把我丟到地火陣練個一百年！”喝醉的小寶比平時靈活很多，迅速的繞到張小愛的肩膀上對著柳莫崇做鬼臉。

    張小愛抬頭，看到柳莫崇微慍的表情。

    “你們兩個從宋朝回來之后，一不提驅(qū)魔，二不聊浩骨鈴。”小寶痛心疾首的叉腰，“每天在家里吃吃喝喝粉飾太平有意思么？”

    “肯定沒意思啊，你看你們倆現(xiàn)在這張死人臉！”小寶很快自問自答。

    “……”張小愛臉皮抽了抽，嚴格意義來說，這家伙比她大四百多歲，被罵也不是那么的不爽。

    “你前幾天跟五郎分析鬼車行蹤的時候，我就在邊上?！毙氶_了話匣子就再也沒打算閉上了，“你真以為他找不到鬼車了么？”

    “鬼車是橙衫風投的董事長，管著現(xiàn)在在人界所有牛鬼蛇神的錢，這事五郎有沒有告訴過你?！毙氄f到一半的時候，柳莫崇突然伸長了手臂想要將他抓過來，被張小愛一個眼神殺了回去。

    “你真以為你那么大一個活人掉到宋朝回來會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么？”小寶這一句話戳的張小愛心窩痛。

    對于改了歷史只消失了一個熊冠宇這件事，張小愛心底確實懷疑過。

    “你覺得五郎這么個靠驅(qū)魔討香火的神為什么突然只字不提驅(qū)魔？”小寶又問，無視柳莫崇已經(jīng)面露金光的臉和頭頂上轟隆隆的雷。

    “你說。”張小愛的聲音幾近淡定。

    “五通神老大柳莫敬中了尸毒，尋找饕餮渡劫之血無果，尸毒發(fā)作，淪為墮仙。”小寶的聲音帶著哭腔，“五郎的大哥，淪為墮仙，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鬼車喜結(jié)連理?！?/br>
    周圍突然一片寂靜。

    電視聲音和窗外臨近午夜開始爆發(fā)的煙花聲突然消失了。

    張小愛隔著飯桌看著柳莫崇。

    她想起了宋朝的柳莫崇說到自己兄長時眼底的依賴和崇敬。

    她想起了柳莫崇坦坦蕩蕩的問自己，失去信念，成功還有什么意義。

    如果一千多年前，柳莫崇的大哥沒有死，尸毒發(fā)作淪為墮仙，那這個世道，變消失的何止只有一個熊冠宇。

    掉到宋朝，其實是她擅自做主，天真的以為睡一覺討個解藥而已，應(yīng)該不會有多難，至多也就是賠上她自己而已。

    結(jié)果只是證明了，所有打開潘多拉魔盒之前的人，都沒有想過打開后的后果。

    柳莫崇至今只字未提，甚至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只是擔心她會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吧。

    那么他呢？

    是寧可自己兄長渡劫身亡還是希望兄長墮仙活到現(xiàn)在？

    難怪，從宋朝回來之后，柳莫崇的眼底常常有濃得化不開的憂傷，難怪，現(xiàn)在的柳莫崇少了那么多不可一世意氣奮發(fā)。

    “在人間，過年是要守歲的?！睆埿劬従彽呐e起酒杯，“家里還有很多酒，你慢慢的告訴我，我掉到宋朝的這八天，人間發(fā)生了什么